第15章 第十五章

黎妙妙回来了，方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感到非常不满，于是在接下来加倍地黏着黎妙妙，师父长师父后，实在找不到话了还要问师父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黎妙妙的爱好和他的爱好可以说是毫无相似之处，她自然拒绝了。

        方真便垂头丧气耷拉下脑袋来。

        叶停却眼前一亮，赶忙凑过来，小声问道：“师父，难得下山一趟，师父不妨出门逛逛，给自己添些衣物灵器？”

        黎妙妙有点心动，但她好歹还记着要去救暨临，于是也拒绝了。

        黎星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他总是很忙碌。黎妙妙和两个弟子坐在客栈大堂中，一抬头，忽然见到小二经过，她便叫住了对方。

        “不知道这位仙子有何吩咐？”小二问道。

        “昨日我见客栈门前骚动，”黎妙妙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二神情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也没什么。是长生门的私事，仙子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

        长生门？

        怎么今日一问，又扯上长生门了？

        黎妙妙若有所思，还想问什么，小二神色慌张，脚步焦虑地试探着想要离开，显然不想作答。

        方真满心满眼只有黎妙妙，这种事情他向来听不懂也帮不上忙，甚至不会主动想要帮忙；叶停就不一样了。

        叶停眼珠一转，便看出来黎妙妙这是心生了好奇，意图一探究竟。

        他抬起眼，抿了抿唇，对小二露出羞涩的一笑，精心装扮后的面容倍显温婉。同时，叶停还不忘轻声细语地道：

        “这位小哥，你离得太远了，我和师父听不清你说什么呢。”

        小二踌躇片刻，望了望斜侧方向掌柜的位置，又看了看满眼羞涩笑意的叶停，最后还是往黎妙妙这桌靠了两步过来。

        “几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小二问道。

        叶停一开口，黎妙妙就知道他要作妖，给自己斟了杯茶，镇了镇惊，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了。

        叶停便成了三人里唯一一个开口的，皱着眉，小声佯作害怕道：

        “昨日的事情，这位哥哥就当真一点都不能说吗？……我与师父、师弟都是从小在山里修炼，很少接触外界的事情，此次借着仙门大会才难得出山，乍然见到昨日那样的意外。小女子实在心里害怕……”

        小二面露为难之色。

        叶停声音更软更轻：“如果实在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哥哥就透露一些给我们听吧，我们一定不会往外说的，只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一番表演行云流水，毫无做作之意，黎妙妙叹为观止。

        她一个女修都没法对人随便喊出“哥哥”两个字，叶停倒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不愧是隐匿在仙门数百年兴风作浪，都没有被抓住过一次的采花大盗，果然不同凡响。

        叶停又说了两句好话，定力不高的店小二便捱不住了，悄悄看了眼四周，又凑近了叶停一些，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昨日之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你们若是在此处待得久些，还能看见更多。”

        叶停满脸惊讶又害怕地问道：“是吗？”

        小二点点头，又道：

        “从几个月前开始，长生门附近这一带就屡屡传出流言，说是有妖魔作祟，一连死了许多人，只是一直查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长生门抓不住妖魔，又不肯听别人说他们没用，便明里暗里想了许多办法压住流言，禁止大家谈起此事。”

        “既然如此，”叶停疑惑问道，“那和昨日客栈门前的骚乱有什么关系？”

        “昨日在客栈门前受了重伤的修士，”小二道，“身上被丢了块长生门令牌，想来就是长生门弟子动的手，他们之前为了压住流言，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伤人了。”

        “长生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门派，”黎妙妙问道，“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动手伤人？不怕传出去坏了自己名声吗？”

        小二摇头道：

        “仙子果然是鲜少与外界接触。莫说长生门了，凌霄剑宗也有的是这样的弟子。怪就只能怪咱们普通人修为比不上他们。……这些事情你们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往外说，尤其不要说给长生门的弟子听见，不然以他们的跋扈，定然也不会放过你们。”

        ……

        叶停打听完了消息，便打发走了小二，黎妙妙坐在桌前，心中暗想着：她本以为昨日客栈门前的骚乱与黎星有关，眼下看来却似乎是冤枉他了。

        叶停见黎妙妙走了神，不由得有些不高兴，特地又喊了她两声：“师父，师父？”

        黎妙妙于是抬眼看他，冷淡问道：“怎么？”

        叶停笑嘻嘻道：“徒儿有没有帮到师父？”

        这牛皮糖经不得夸，越夸越黏人，黎妙妙心里对他态度改观了一二，面上却还是极为冷漠，不咸不淡丢下两个字：

        “还好。”

        就这两个字，叶停听了都要得寸进尺，嘴一撇，眼睛一眨，眼看着又要掉眼泪：

        “徒儿能帮到师父一点点，就很高兴了。只是师父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满意？”

        黎妙妙实在受不了叶停这样黏人的类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越发冷酷：

        “你少说几句话，我就很满意了。”

        叶停问道：“那我少说几句，师父就能多喜欢我一点吗？”

        黎妙妙冷笑：“做梦呢？”

        叶停笑嘻嘻的：“如果梦里师父能多喜欢我一点，我就天天做梦。”

        叶停脸皮实在太厚，黎妙妙彻底甘拜下风。

        方真听不太懂他们的你来我往，等两人暂时停下交锋，便只顾着对黎妙妙耿直道：

        “她长得丑，师父你不要喜欢她。”

        黎妙妙默然片刻。说实话，叶停丑倒是不丑，她是个有良心的人，没法违心附和方真。

        而叶停暗暗咬碎一口银牙，面上却还忍着，只阴阳怪气，笑道：

        “我生得这么丑，难为师弟要忍着我了。”

        黎妙妙在心中暗笑。

        而方真闻言，答道：

        “确实。要不是看在师父面子上，我一定把你塞进箱子底下，我实在没见过你这么丑陋之人。”

        黎妙妙笑不出来了，方真每天都在讲她不想听的鬼故事。

        叶停倒还是接着皮笑肉不笑：

        “和新师弟比，我也没见着你好看到哪里去。”

        一语罢，叶停便自知失言，露出懊恼神色，拧着眉头欲盖弥彰地低下脸去看着茶杯里的碎渣。

        黎妙妙几乎是同时便察觉了异样：叶停见过谢意？

        可是谢意从上山到下山的时候，叶停都待在自己洞府中罚抄门规，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见过？

        “你见过谢意？”黎妙妙问道。

        叶停眨眨眼，满脸无辜，假作没有听清黎妙妙的话：

        “什么，师父？”

        ……再怎么在她面前插科打诨，佯作柔弱，叶停都和方真、黎星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不然也做不出临阵倒戈，欺师灭祖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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