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恶事

刚过饭点，小吃店的人不多，除了宫灵之外，还有靠墙的另外一桌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胖的那个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肥肉。他们的桌子上摆了一只鸡和一盘吃到一半的花生米，二人各端了杯白酒畅饮。

        “吃点什么？”店铺老板娘从厨房出来热情道。

        “一碗面。”

        “一碗面！”老板娘朝后厨喊一嗓子，对宫灵笑笑，又重新钻进厨房。

        小吃店墙壁上的电扇嗡嗡作响，中年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传到宫灵的耳朵里。

        “真要去那个地方？”瘦的那个小心翼翼地试探。

        “当然。那地方可有好东西。”胖的那个挤眉弄眼，表情猥琐。

        “什么好东西？”瘦的被勾起了兴趣，不自觉地向胖的那一侧凑了凑。

        “到那就知道了，咱俩关系不错我才带你去的，你可得保密。”

        “那是那是。”瘦男人笑呵呵地敷衍着。

        二人举杯碰了一下，撕开那只鸡，一人一半往嘴里送。

        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没什么好事。

        “您的面。”老板娘把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放到桌子上，宫灵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递过去，埋头开动，虽然有点烫，但抵不住肚子的叫嚣，她吃饭的速度加快。

        不过一会儿，隔壁桌二人酒足饭饱，互相搀扶着离开小吃店。

        宫灵将碗中剩余的面一扫而光，连汤都喝了，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那两个人正沿一旁的马路晃悠悠地走着，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小城的夜晚总是来得太快，这不，才入夜不久，街上的行人就少了许多，连往来车辆都如同消失了一样。

        那两个互相搀扶着的中年男人穿过街头的废弃公园，竟直接朝后面的山里走去。

        这么晚了，山里乌漆墨黑的，去那里做什么？

        宫灵越发觉得不对，不禁跟紧了些。

        借着淡淡的月光，大约走了百十米，跟到一座山前的时候，那两个人忽然不见了踪影。

        宫灵确定两个人是真的消失了才凑近些。山前有一道绿色的藤蔓，拨开藤蔓，山洞入口呈现在眼前，里面发出昏黄的光线。

        宫灵循着光，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去。

        “呜呜——”奇怪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来。

        宫灵加紧脚步，转过一道弯，就瞧见一个双手被捆住的女孩歪倒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那个光膀子的胖男人正扯着女孩的衣裳。

        “大哥，这样不好吧？”瘦男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有什么，这荒郊野岭的，再说我昨天已经玩过了。放心，我拍了她的裸·照，她若是敢反抗或报警，就发到网上。”胖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这……”瘦男人犹豫。

        “你玩不玩？不玩滚开，别耽误我尽兴。”胖男人二话不说一把将地上的女孩扯起来，女孩眼泪汪汪，嘴被堵着说话含糊不清，只能听到呜咽声。

        “玩。”瘦男人靠近，和胖男人一起对女孩上下其手。

        宫灵眼神发狠，弯腰捡起两块石头，用了八分的力气朝二人丢过去。

        啪啪两声，二人吃痛松开，女孩跌了回去。

        “谁？”胖男人捂着手背四处张望。

        “不会是闹鬼吧？”胆小的瘦男人颤巍巍地问。

        “去他妈的，老子才不信邪，继续。”魔爪即将伸向地面的女孩。

        宫灵助跑，起脚将两个人一左一右踹飞，摸出腰间的刀将女孩身上的绳子割开。

        这刀本来是大巴上其中一个劫匪的，无意中被她顺了过来，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

        “哪个不怕死的？呦，又一个小妞，咱俩一人一个。”胖男人笑容猥琐。

        话音刚落，宫灵又是两脚过去，这一下她几乎用了全力，至少踢断他们的骨头。那二人应声倒地，疼的直叫唤。

        宫灵将手中的刀抵在那个带头胖男人肥厚的脖子上。

        “好玩吗？要不要继续？”她的刀不时在那人的脖子上移动。

        “不、不玩了。”胖男人哆哆嗦嗦却不敢乱动，生怕不留神被割伤。

        “说，这女孩你从哪抓来的？”

        “别、别杀我。她是我昨天从树林里捡来的，我见她一个人一时鬼迷心窍就……”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鬼迷心窍？”宫灵手中的刀微一用力，一道血痕就从他脖子间出现。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她就发誓，若被再遇上这样的事，一定要阉了犯事的。现在这个男人虽然和害她的人无关，却正好撞到她手里。

        “照片在哪？”宫灵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在、在我手机里。”

        “手机在哪？”

        “口袋里。”

        宫灵指挥他掏出手机，将里面的□□删除。

        “还有没有备份？”

        “没、没有。”

        “当真？”

        “真的真的，我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饶了我吧女侠。”胖男人求饶道。

        “你求错人了。”说着，宫灵看向女孩。

        女孩已面如死灰，她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胖男人。倏地，女孩冲上前夺过宫灵手中的刀，拿起来就要往男人身上扎。

        宫灵及时握住她的手腕。

        “你还年轻，不要为了这种人赔上自己的命。”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女孩情绪失控。

        “我有个比杀他更好的注意，你要不要听？”

        女孩儿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宫灵：“还有比杀了他更让人解恨的么？”

        “当然。”宫灵嘴角难得勾起一个弧度，在山洞一晃一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她靠近女孩的耳朵，小声道：“阉了他！”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

        “你……”女孩显然也被这样的宫灵吓一跳。

        “怎么，不敢？”

        地上的胖男人也听到了宫灵所说的，吓得赶紧捂住关键部位，跪地求饶。

        “怎么会？我恨不得刮了他！”女孩拿着刀走向胖男人，而另一个胆小的瘦男人听了这话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宫灵退到一边，以一副看戏的姿态站在那里，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怜悯。

        女孩居高临下地望着瘫痪在地的胖男人，他肚子上一层厚厚的肥肉堆积，连裤子都被挤到胯部。

        女孩蹲下，如炬的眼神从肥胖的肚子移到那双手捂着的关键部位。

        “放过我吧。”胖男人哀求道。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也是这么对你说的。可是你呢？用你那肮脏的东西……知不知道有多恶心？”女孩咬牙切齿，面色几近扭曲，举刀朝男人的双手扎下去。

        胖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嘶嚎，手上鲜血直流。

        由于吃痛，他的手挪开了，就在这时，女孩又是一刀，胖男人发出一声嘶吼，随后没了声息。

        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凄厉吓人。

        这两声倒是把吓晕的瘦男人吵醒了。

        当他看到胖男人□□间晕开的一片血污时，哭着跪在地上求饶。

        女孩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如同傻掉了一般。

        宫灵走到瘦男人面前，居高临下道：“听着，我可以放过你，今天发生的事你也可以选择报警，但是你们所做的事也会被警察知道，她的身上应该不缺乏证据。”

        瘦男人胡乱地点点头。

        “你可以带他走了。”

        听了宫灵的话，瘦男人一瘸一拐到胖男人身边，拖起他慢慢朝外面挪去。

        山洞里只剩女孩和宫灵两个人。

        “我、我阉了一个男人。”女孩手中的刀滑落，她不可置信地摊开双手，以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它们。

        “后悔么？”

        “不！那是他活该！”女孩恨恨地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的哭声凄厉而痛彻心扉。

        宫灵捂住胸口。

        眼前的这一幕多熟悉，像极了三年前的她。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遭受这样的事！”女孩似是要将心底的不平统统都发泄。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遭受过这样事的人。”宫灵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是么？”女孩喃喃道。

        “人总要学会向前走的。伤口会结疤，至少不再疼了。”宫灵劝道。

        她说谎了，伤口纵使不再流血，也结了疤，伤害还是留下了，它会时常提醒着你已经发生过的事，日日夜夜，让人不得安宁。甚至连之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变化。

        有时候，摧毁一个人，比吃一顿饭还要容易。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女孩的情绪稍微稳定些，眼中迷茫。

        “接下来……”那时候的宫灵也想知道这个答案，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现在她完全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一些建议。

        “去医院，把相关的检查做完，杜绝后患，之后必须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按照之前的方式活下去。”

        女孩泪眼迷离地看着她：“真的还可以和以前一样么？”

        “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必须，这世上还有很多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事，你必须坚强起来。”宫灵抓住女孩的肩膀，复又轻轻地拍了一下。

        “走吧，送你去医院。”

        她搀扶起女孩出了山洞。刚刚的话与其是说给女孩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外婆离开的时候，宫灵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现在离开黎时亦和师父之后，这种孤独感越发强烈。好像这天地间只余她一个人，可她总要学会一个人。

        夜已经很深了，林子里静悄悄的，空气闷热，女孩从山洞出来还在瑟瑟发抖。那不是冷，而是由于害怕而产生的身体反应。

        这片山不算陡峭，却因未经开发或少有人来而荆棘遍地，加之月光暗淡，两个人手中没有照明工具，走起来有些困难。

        “啊——”女孩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宫灵及时扶住她，顺手蒙住她的眼睛。

        “继续往前走。”她带女孩加速往林子外面去。

        直到看到小城灯火，心底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好像踢到了什么。”女孩后知后觉。

        “是一头死掉的野猪，可能还有其他野兽。”宫灵解释道。

        她的眼神一直很好，夜视能力更是不错，所以在女孩快要跌倒的那一刻就看到绊倒女孩的并不是什么野猪，而是两具尸体，不是别人的，正是刚刚从山洞里走出的那两个男人的。

        这说明那山里并不止女孩和她两个人，还有其他未知的存在。

        宫灵将女孩送到医院门口就不再进去了。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么？”女孩不舍地拉着她的衣袖问。

        “不会，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你也尽快忘掉，记得给家人打个电话，让她们来接你。”说完，宫灵转身离去。

        “喂——”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宫灵应声回头。

        “谢谢你。”女孩对宫灵露出一个微笑，虽然很勉强。

        宫灵会意，未发一言，转身继续前行，却还是伸出手对后面的人挥了挥。

        不知为何，女孩竟然从这挥手中看到一丝潇洒。

        是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要往前走的。

        女孩走到医院前台，挂号后借座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彼时，距离她离家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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