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侠

宫灵出了溯源小城之后，随意买了张就近的客车票就上了车，漫无目的，不问前路，不问以后。

        车是一辆绿色的大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没有空调，宫灵上车后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打开车窗，夏日的暑气与热烈的阳光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她伸出手将大半截手臂暴露在阳光中。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这样肆意地晒过阳光了，过去的三年，她好像一直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

        伴随着两声响亮的鸣笛声，客车从车站缓缓开出，穿越护城河，沿油板路蹿了出去。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汽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还没到站。”乘客窃窃私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动弹。

        就在这时，车门忽然打开，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冲上了车。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刀光明亮，在太阳底下闪着奇异的光。

        “啊——”乘客看到刀子一阵惊慌，前排的乘客惊恐的往后排躲，不一会儿将后排挤得水泄不通，后排的人打开窗户跃跃欲试。

        宫灵的目光扫过窗外，车左右两侧各站有一个人，手中同样持着刀，一副谁下来就捅谁的气势。

        “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戴面具的黑衣人吼道，说话的功夫不忘举着刀子往这边来。

        堵在最前面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因为害怕不停地颤抖，双手还不忘捂住胯上的腰包。

        “现在谁还带现金啊。”坐在后排的一个小伙子不怕死地嘟囔道。

        “把你们的手机也都交出来。”黑衣人持续逼近，手中的刀子在乘客面前比划，好像随时准备插进谁的胸口。

        “都怪你，多什么嘴。”有人不满地抱怨。

        不断有的乘客将手机递过去。

        宫灵坐在黑衣人的左侧位置，身旁就是那位中年妇女，由于她过分冷静外加穿了一身黑衣很容易被认定是黑衣人的同伙，连中年妇女也不住地与她拉开距离。

        “你的呢？”黑衣人的尖刀指着宫灵的脖颈，呵斥道。

        “没有。”宫灵面不改色。

        她是有手机的，当初是为了联络师父方便才买的。

        “没有？你丫的不想活了？乖乖交出来。”黑衣人发狠道。

        宫灵的目光从他手中的刀尖移到那人的面具上，隐藏在面具后是一双不大的眼睛，眼神摇摆不定。

        黑衣人似是没料到有人敢直视他，被宫灵的目光惊到退后一步，就在此时，宫灵出手紧扣他的手腕，他吃痛松手，刀子落地，另一只手上的手机跟着都掉在了地上。

        宫灵站起来，反拧过黑衣人的手腕推到车门处。

        “开车。”她对司机道。

        一直愣在一旁的司机慢悠悠地打开发动机，在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宫灵一脚将黑衣人踹了下去。

        等两侧站岗的人察觉，客车已经在十米开外。

        “干的漂亮。”车上有人欢呼道，七零八落的掌声响起。

        宫灵坐回到座位，众人各自认领手机。

        “姑娘，谢谢你。”刚才躲她老远的中年妇女凑上前道。

        “客气。”宫灵不愿与人搭讪，双手环胸，闭上了眼睛。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果然，还没开到十分钟，客车又停了，车窗外，银色面包车停在大巴一侧，刚才被宫灵踹下车的黑衣人和另外两个黑衣人跳下来。

        客车司机将车门打开，从车厢的储物格里抽出个水果刀，“都别动。”

        众乘客再次惊呼出声，匆匆往车厢后挤。

        “大家听我说，别慌，我们人多势众，联起手来一定能对付得了这些歹徒。”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站起来呼吁道。

        车上乘客大概有十几个，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都缩在车厢后，没人挺身而出。

        “他们有刀啊，刀可不长眼睛。”之前多嘴男生缩在椅子后面。

        “是不是男人！”那女孩气急，如果不是那男生前面有人挡着，估计会冲过去揍他。

        “先把刚踹我的那娘们抓住。”刚才被宫灵踹下车的黑衣人钻上车，气势汹汹。

        挺身而出的女孩捡起黑衣人刚掉在地上的刀冲到宫灵旁边。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大侠，没想到今天终于逮到这么个机会。”女孩拿刀的手微微颤抖，言语中尽是激动之情。

        “你会功夫？”宫灵问。

        “不、不会……”女孩的语气弱了下去。

        宫灵站起来将女孩拉到身后。

        “站着别动，保护好后面的人也是大侠。”她三两步走上前。

        黑衣人似乎有所忌惮，见宫灵过来还后退一步，反倒是客车司机在他背后推了一下，把手中的刀递给黑衣人，“别怂，赶紧上。”

        “业余的？”宫灵一目了然，若是受过正经训练的，自然不会就这么点胆量。

        “少废话，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黑衣人底气不足。

        宫灵出脚迅速，对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已经从手中飞出，扎到一旁的车窗上，随后又是一脚，黑衣人向后跌去，撞到客车司机的身上，二人一同滚到车头。

        车下的人眼看不对劲就要上车，宫灵手撑车门将下面的人踹下去，复又补了两脚，不稍片刻，三个劫匪加司机都已趴在地上，缩作一团捂着肚子直叫唤。

        刚才的那几下她用了七八分的力道，即便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这几个绣花枕头。

        “打电话报警。”宫灵回头对客车里的人说。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警察过来至少得半个小时。”

        如果是报警难免要走一堆麻烦的流程，她思索片刻后，对刚才相当大侠的女孩说：“你去下面的车里拿绳子。”

        “绳子？”女孩半信半疑却还是下了车，路过劫匪身旁的时候还不忘揣上一脚。

        不一会儿，女孩果然拿着绳子回来了。宫灵将三个人捆得严严实实，捆到客车司机的时候却犯了难。

        “谁会开车？”她对车上的人问。

        车上的人早已被她的行为吓得一愣一愣的，看她的眼神和刚刚看劫匪并无二致。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我。”女孩自告奋勇。

        宫灵疑惑地看向她，这个女孩有一种爱做梦的勇气。

        “真的？”

        “当然，我可是有驾照的。”女孩拍拍胸脯保证道。

        宫灵二话不说，将客车司机也绑起来，把这四个人统一塞到一排座位上。

        “原路走，到地方直接把车开进警察局。”

        宫灵坐在歹徒前面看着他们，女孩过去开车，动作熟练，客车重新在板油路上跑起来。

        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为免麻烦，在警察将歹徒带走做笔录之前，宫灵悄悄地溜了出来。

        身后，有脚步始终在她不远处尾随。

        “你跟着我做什么？”宫灵回头对女孩问。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车上有绳子的？”

        “猜的。”

        客车司机与他们是同伙，说明这几个人是事先沟通好的，他们的动作并不专业，显然是半吊子。没有技能傍身，作案工具总是会有的。

        “好厉害。”女孩一脸崇拜。

        宫灵没理她，自顾地离开了，女孩还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宫灵有些不耐烦，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甚至连看见人都会觉得烦，就像刚才，明明她是帮了车上的人，可他们看她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那个……我发现你和我想要活成的样子很像。”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宫灵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自嘲。

        她就像是个幽灵，喜欢在人少的地方出没，喜欢黑暗，讨厌一切有人有麻烦事的地方。生平第一次，竟然有人说羡慕她，听起来像是一个好听的笑话。

        “像武侠小说中的女侠，英姿飒爽，你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女侠。”女孩滔滔不绝。

        “那是你的事。”

        宫灵撂下话向前走去，谁料女孩再次追了上来，为此她不得不加快脚步，女孩小跑着追过来。

        行至黑暗处，宫灵拐进一个偏僻的胡同，三两步上墙，趁女孩靠近之前摆脱掉她。

        那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待重回安宁，天色已经很晚了，宫灵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这是一个比溯源县大不了多少的地方，和溯源小城的古色古香比起来，这里更偏向于现代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只是绿化做的不怎么样，车从马路上驶过，必掀起一阵黄沙。

        不过离开半日，她竟开始有些想念那个地方了。

        至于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也不知道，一切等填饱肚子之后再说。

        想到这，宫灵随意钻进一间街边小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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