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收编周强

十二味包子能成为老字号，主要就是因为它的肉馅儿好，厨师肯在肉上下功夫，管事的也舍得买好肉。

        别家用的是地沟油，他们用的是自家熬的猪油，酱肉包的酱是用香料精心熬制，浓郁汤汁浸入猪肉，目的是激发猪肉本来的香味。其他很多包子店是为了用作料的味道盖过肉过期的臭味。

        现在厨师们用做包子的劲头炒起臊子，猪肉末、酱菜、干辣子、烂豌豆，再加上一勺秘制酱汤，能不好吃？

        这会儿的面种类不多，不像后世那样花里胡哨、心意别出，卖得最多的就是素小面、杂酱面，连牛肉面和排骨面都少见。

        周强摊子上也买杂酱面，但他用的肉都是在菜市场捡的漏，有的都快要变质了，买回来让老婆处理处理，用大油大盐把肉腌着，有的工人就好这一口，所以他曾经卖得很好。

        不过那都是因为工人们没吃过更好的。

        十二味包子的杂酱面比周强的贵一块钱，好吃的程度岂止那一块钱。周强杂酱给得少，面挑起来了，就在上面舀一小勺，有是还抖一下，把臊子抖回去。

        十二味包子的杂酱面却是满满实实在面上铺一层，还要当着客人的面淋一勺子酱汤，撒上葱花，那简直是视觉、嗅觉、味觉的三重享受。

        十二味包子的牛肉和排骨面也很绝，牛肉剔除肥肉、咬不动的筋，好肉切成方块，和八角、桂皮等材料在高压锅里压，等压得q弹软耙，再捞出来和洋芋一起炖，洋芋软成泥时方可出锅。

        每一份牛肉面都有至少五块牛肉，面条浸透牛肉的汤汁，一碗下肚，一天都不饿。

        排骨面也是相似的做法。这两样虽然贵，一碗就要五块，但有肉有菜有主食，作为午餐晚餐既有营养还能吃饱，哪像周强的面摊，便宜归便宜，也就能填饱肚子。

        而且十二味包子也做素小面，但人家的汤底是筒子骨熬的，周强却是白开水面汤。比下来，周强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眼看着自己经营了十多年的面摊就要倒闭，周强想到起死回生的春卷摊。凌家那丫头有本事，能让几个可以给她当叔当婶的人为她忙活，他们的忙活是有意义的，李大峰现在阔了，以前抽烟总抽一块钱一包的红梅，现在抽起红塔山来了。

        周强抹把脸，顾不上以前的恩怨，找出最正式的一套灰黄西装穿上，提着去城里高价买来的芒果、高乐高，来到小卖部。

        按理说，他想跟凌姑娘春卷合作，那更应该去五村火锅馆，但他被叶江池打怕了，不敢往叶老板跟前凑。

        黄巧一看来的是周强，立马警惕起来，“你来干什么？”

        周强哈着腰，“采禾丫头在吗，我找她有点事。这是南部过来的芒果，只有热带才有的，姐，你尝尝？还有这是精装版高乐高，凌有不是马上中考了吗，补补脑子。”

        黄巧觉得周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面摊的事她也听说了，做生意她一向不干预凌采禾，万一凌采禾对面摊有想法呢？

        “禾子不在，你要不等一下，我给她去个电话。”黄巧说完就进了里屋，给凌采禾拨传呼。

        前阵子凌采禾买了两个传呼机，黄巧用不惯，经常忘带，凌采禾倒是天天带在身上，越来越有商人的样子了。

        黄巧拨到寻呼台，留言说周强找她，还带了礼物，问她现在回不回来见他。

        现在是上午，凌采禾刚从李大峰二村的游摊回到五村火锅馆——不过这个时间，火锅馆应该叫做凌姑娘春卷。收到消息后凌采禾笑了声，用火锅馆的座机给黄巧回电话。

        “舅妈，您告诉周强，我最近都在我师父这儿，他想找我的话，就来五村。”

        黄巧如实传达，周强脸都白了，但一想自己那做不下去的生意，狠狠咬牙，向五村赶去。

        到了地方，他不敢进门，眼睛直往里面瞟，生怕叶江池突然出现。

        “强哥，进来坐吧。”凌采禾穿着白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两盒刚从冰柜拿出的流沙馒头，“你站在那，有点影响我们做生意。”

        这如同给了周强一个下马威，他给客人让开几步，不情愿地走到里面。凌采禾没急着招呼他，忙着给客人介绍馒头的新品。周强如坐针毡，看着凌采禾的背影和络绎不绝的客人，心里又很是羡慕。

        人家怎么就这么会做生意？

        晾了周强十来分钟，凌采禾才解开围裙，走到他面前，“强哥，什么事？”

        周强顿觉难以启齿，“我……那个……十二味包子不是做起面食生意了吗？我的面摊就要开不下去了……”

        凌采禾：“所以？”

        “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把凌姑娘春卷的招牌也给我用用？”周强说：“就像你让李大峰他们用一样。我不是白用，我跟你买，跟你租！”

        这话一听就是不懂商标的人说出来的，凌采禾也不恼，“强哥，商标是不能租给别人用的。你可能误会了，李大峰、何晓洋他们没有租、买我的商标，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员工。”

        “这……”周强紧皱起眉，在他们这一辈男人眼里，给人做员工就是给人做“丘二”，很丢脸的。他一个八村村霸，被叫惯了强哥，怎么拉得下这脸？可是李大峰为什么整天那么得意？

        凌采禾又道：“而且给我当员工，会去律师事务所签一份合同。如果签了，享受到福利却没有履行义务，是会吃官司的。”

        周强坐不住了，他才不想签什么合同。

        这时，叶江池拉着今天的货回来了，懒洋洋地打量周强一眼，就去后院了，周强却像被豺狼虎豹盯住，浑身毛都竖起来，“叶哥早上好！”

        “我这还有事，强哥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凌采禾语气温温和和的，“商标我不能租给你。”

        周强着急，“那你能帮我想个法子吗？十二味包子这么搞，我真是做不下去了！”

        凌采禾：“那就关门，换个别的营生？”

        周强被冷不丁扎了一刀，突然涌起火气，可他正要发作，余光瞥见叶江池又从后院回来了。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周强言不由衷，“谢谢你的建议。”

        人走了，叶江池才挞着拖鞋过来，“你还真想跟他合作啊？忘了他怎么欺负你的了？”

        凌采禾笑道：“我这不是把他赶走了吗，哪里是想和他合作？”

        “我还看不出来？”叶江池说：“你在激他，等他下次来找你。”

        “我师父还是我师父。”凌采禾说出自己的想法，“周强这人自私、狭隘，不好控制。但在有共同对手的情况下，我应该把他吸纳过来。”

        “十二味包子的目的并不只是在厂区赚钱，是想在厂区搞垄断，他们去过的所有厂区，早餐生意都被他们拿下了。我的凌姑娘春卷已经是他们的眼中钉。”

        叶江池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面食在咱们北山城很重要，十二味包子想用面食来打垮我，周强只是顺带被扫射。如果我不做面食，时间一长，凌姑娘还是会被十二味拿下。”凌采禾眼眸清澈，将整个事件的脉络捋得清清楚楚，“我不是不能做，我舅妈很会下面。但是我缺的是人手、摊位。”

        “再者，假如我解决了人手和摊位的问题，真的把面食生意做起来了，必然被周强盯上。”

        凌采禾笑着摇了摇头，“他向来欺软怕硬，打不过十二味包子，还不能收拾我？就算他忌惮师父，也能搞些小动作。而且等到我做面食，就等于把周强的路彻底堵死了，狗急了还跳墙呢。”

        叶江池想了会儿，“他的合同你给我看看，签的时候我得在场。”

        凌采禾很感激，“谢谢师父。”

        周强没办成事，回到面摊，见一个客人都没有，沮丧到了极点。他该怎么办呢？难道真像凌采禾说的，去搞下一个营生？但是除了做面，他什么都不会啊。

        就这么过了几天，周强实在没办法了，又去找凌采禾。他还是不想给一个丫头片子当“丘二”，但大家都是厂区的熟人，请凌采禾出个主意总行的吧？

        凌采禾早就猜到了他的心路历程，故意避而不见，不是进城挑选新的教辅，就是在各个游摊上巡逻，总之让周强找不着。

        不能再拖了，周强顾不得对叶江池的畏惧，下午闯入火锅店，找到正在做甜品的凌采禾，“我给你当‘丘二’！只要你救活我的面摊，让我做什么都行！”

        凌采禾佯装惊讶，“强哥，你考虑好了？和我签合同的话，你的强哥面摊也属于凌姑娘春卷了。今后你是我的员工，我会给你派发分红，但是你也必须按照合同规定行事。”

        周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签！”

        叶江池将合同拿出来，一条条念给周强听，念完还似笑非笑道：“这张纸是法律约束，我今天站在这儿，是道德约束。”

        周强签字时手都在抖。但签完忽然感到尘埃落定，管他“丘二”不“丘二”的，只要能像李大峰那样赚钱，有啥不好？

        凌采禾立即着手，画了张示意图，“做什么面，用什么材料，我们等会儿再讨论。强哥，现在你先回去把旧碗都处理掉，然后进城去批发市场，买这种扩口大海碗和同花色的小坦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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