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屋 > 乱红颜:妃本倾城尹灵素栾承璟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后寿辰(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后寿辰(下)


“苏振元,你也太抬举自己的身份了。”栾承璟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上下打量着他,想要将他看穿。从前不知道他的身份,自己与他在皇城夹道间相遇也不过是礼仪之上的寒暄几句。然前几日得知了他居然就是,栾承璟有些不敢再去想自己的身世,星眸中满是纠结。

        苏振元闻言面上虽是宠辱不惊,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中却不时露出丝丝寒意,眉峰一扬,不以为意说道,“上次苏府匆匆一别,难道王爷就是如此与老夫说话吗?”

        静太妃心中一滞,脸色骤然沉了下去,走在距苏振元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美目中夹着怒意,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不快都顷刻爆发,然顾及到周围还有许多大臣以及亲眷,右手紧紧攥着丝巾,扯唇冷声道,“你不该来这里,赶紧离去,否则别怪哀家对你不客气。”

        “哈哈”几声长笑,苏振元眸光霎时变得暗沉,微微挑眉道,“太妃与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老夫,老夫倒真是很想知道。只不过王爷还有太妃没有那个能力,毕竟以卵击石,只会自讨苦吃。”

        “苏振元,你当真是越发放肆了。”静太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直勾勾瞪着他。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想来是自己当初错看了他,枉费自己错付大半辈子,还出卖了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如今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心中霎时有些薄凉,眸中霎时夹着恨恨的泪水,沉声道,“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哀家的事情。”

        “老夫可有答应太妃什么事情吗?”苏振元饶有兴致地说道,不时地扫一眼眸中夹着恨意凝视着自己的栾承璟,偏过头看着静太妃淡声道,“在苏府的时候,王爷便已经与老夫划清了界限,所以那些话不算数,老夫也没有食言。”

        “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栾承璟听着苏振元如此回答静太妃,怒气冲天,手中长剑直直朝他心口刺去,然因着自己动作有些剧烈,伤口硬生生撕裂开来,难以言表的闷痛。故而长剑还未刺向他,他的剑便没有躲闪地直直刺入自己的胸口。

        静太妃见状,蓦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栾承璟胸口处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早已说不出话,只得哑然地看着眼前那一幕。心中默默念叨着,他怎么可以如此做,他怎么可以伤了璟儿,璟儿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只见苏振元袖手一挥,顷刻,一大波一大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蹿出来,手挥长剑朝那些个带刀侍卫刺去。刀光剑影,厮杀声声入耳,哭声喧天,那些个胆小怕事的大臣们都躲到桌子底下,抱头瑟瑟发抖着。

        萧子攸所带来的侍卫,方才看着自己的首领已经为人所杀,士气早已没了刚来的时候那样雄赳赳气昂昂,故而虽手执长矛但还是躲不过那些个黑衣人密如雨点般的侵袭,死伤无数。而黑衣人虽已有伤亡,但总体上是占据优势。

        苏振元一步步迈上台阶最高处,低眸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蜷缩着不敢动怒的人,听着那些令人动容的哭声,面上竟然若隐若现着有些森然的笑意。双手伸展在前头,似乎想要拥着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权势。

        苏亦岚站在一侧静静看着,眉眼间早已拧着,趁着苏振元有些放松之际,银针快速地射出,然他只一个轻巧地转身便躲过了自己的暗袭,禁不住有些失落。

        苏振元目光遥遥地投向她,目光若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分明夹着无尽的怒意,冷冷说道,“老夫不仅救了你,还给了你许多次选择的机会,然而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吗?未免太有些不近人情吧,苏妃娘娘。”

        苏亦岚将曦儿紧紧抱在怀中,迎着苏振元那幽深不见底的浑浊的眸子,嗤嗤一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昔日是我太天真,没能发现你的庐山真面目。如今我一切都看的仔细,你便是隐藏在暗处觊觎着芜国皇权的那一只蛀虫。”

        “苏亦岚,老夫给你点颜色,你当真便要开染坊了吗?”苏振元猛力地甩了甩袖子,凝眉沉思了良久,浅浅一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夫今日算是看清了你的面目。”

        苏亦岚闻言只觉着好笑,若不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而筹划了那一场选秀,那一场和亲,哪里又会有今日这样纠葛不清的场面。如今他却在这里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斥骂着自己的不义,她才霍地明白他什么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静太妃素来在太庙中礼佛惯了,今日这样血腥,近乎残酷的场景,她见着心口总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胸腔也是不住地泛着汩汩生疼之意,好像有许多针尖刺着抵着难受。那些个侍卫,命若草芥般就这样被人一刀毙命,她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合上,浑身有些绵软。

        这个男人骗了自己二十多年,如今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她的心登的仿佛被一刀刀凌迟着。呼吸也变得不再平缓而是有些急促,双眸如尖刀狠狠扫视着苏振元,那个曾经寄托着自己无数希望的男人,现在却是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在伤害了自己之后,还不肯放过璟儿。都说血浓于水,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却比山中的老虎还要可怕。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有些恍然不知了。那个对着自己说着甜言蜜语的男子,那个救自己脱离苦海的男子,他的话悉数都变成了最不值一提的毒药,他的心亦是戴上了面具。

        禁不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已是无限的落寞无助,静太妃面上忽而淡淡微笑着,眼眶中的泪水却是打着转,目光如矩地直直盯着苏振元,扯唇问道,“这些年哀家甘心做你局中的一粒棋子,却仍旧只能得到如此下场。现在哀家只想问一句,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那个女人?”明知道周围还有许多人,可是话却不知不觉滑到了嘴边脱口而出。她只想弄个明白,到底自己在他心中算什么。

        栾承璟右手捂着伤处,怔怔地望着静太妃,心里闪过一丝难掩的苦楚,瞬时眸中有些氤氲。他最不愿公开自己的身世,然母妃却是这样毫无遮拦地就淡淡说出口,而且还是对着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此刻,栾承璟突然有些想念那个被自己唤做父皇许多年的栾宇轩,纵使他不曾对自己表露过一丝关心,但栾宇轩从未对自己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然眼前这个苏振元,丝毫不顾及曾经与母妃的情分也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好似只要再次激怒他,他便要将这里当做屠场。

        他的目光有着凛冽有着嗜血,看来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将这里清扫干净。思及此,栾承璟苍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些愁苦,为甚自己心心念念的爹却是这样一副无情无义的模样,令自己害怕,也令所有人都害怕。

        苏亦岚转眸间掠见他神色中的忧郁,宽慰说道,“王爷,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没有选择,一如我出生之后便没有选择一样。”

        “岚儿,你如此善解人意,然而本王却处处为难你,终究是本王对不住你。”栾承璟眼底有些内疚之色,靠着一旁的桌案温声道,“只是如今一切都晚了,栾承昱死了,如今只剩你一人孑然立于世,说到底都是本王害得你与皇上相爱却不能相守,你若想要拿走本王的命,本王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苏亦岚面上笑脸盈盈,眸中有些泪光闪闪,淡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王爷都要好好活着,为了王妃,为了曦儿。”

        曦儿挣脱开苏亦岚的手,朝栾承璟奔去,跪坐在地面,小手紧紧抓着栾承璟的衣襟,面上还残留着开始沾染着的血迹,失声痛哭道,“曦儿已经没了母妃,如今再也不能没有父王,求父王不要抛下曦儿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栾承璟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满目温存地替曦儿拭泪,不忘用干净的衣袖擦拭她面上的血渍,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如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方才又冲着自己说出那样一番令自己动容的话语,忍不住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感受着那个瘦小身子的颤动。昔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啜泣道,“这些年父王只顾着自己的谋划,没有抽出时间好好疼惜你,父王对不住你。”

        静太妃神色已经有些恍惚,见着这令自己感伤的一幕,忍不住再次痛声呵斥道,“苏振元,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可以对哀家不管不顾,可是璟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地对待他?”

        “既然他都可以不认老夫这个亲爹,那老夫又何必将他放在心上,不过是身上流着与老夫同样的血罢了,老夫不在乎。”苏振元眼锋渐渐凌厉,右手握紧,隐隐能听见关节处的骨头咯咯作响。

        一语道出如同晴天霹雳,自己这些年的期许都付诸东流水,静太妃只觉心脏好似要往外蹦出,眼前有些混沌一片,竟有一会儿时间什么都看不清,眼睑霎时有些厚重不断地往下掉。心口已是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昏昏然间没了知觉晕了过去。

        “母妃,母妃。”栾承璟近乎哀绝的失声大叫着,冰如去了,难道母妃也要离自己而去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缓缓走到她身边,伸出有些巍巍颤动的手指放在她鼻尖,待感觉到那有些不稳的气息时才安下心来。额际的汗珠子已经坠落在静太妃的衣衫之上,来不及拭干。

        苏亦岚站在一侧,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倏地滴落了几颗。立马拭干不愿被人瞧去,越是不想让自己哭,却偏偏没法子抚平思绪。曾经她想过看着栾承璟落魄的模样,然而现在看着他如此悲戚状,她的心也仿佛被什么揪扯着。

        她看见了他眼眸中写着一丝绝望,还有一丝挣扎,曾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情愫。莫名地竟有些怜悯起了栾承璟,看着他眉梢之上拧成的川字,她的心绪也甚是不宁。

        他的出生不容他选择,就在他七岁那年他被静太妃抛下,兀自一人生长在充满着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时他是那样的弱小,想要得到栾宇轩的些许关怀却比登天还难,所以他的眸中才会比常人多了些苍凉之色。

        他的一生之中有太多的不如意,但却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含在心里。是以他才会对曾经的自己有些不坚定,恍然间苏亦岚有些明白了三年前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定睛看着满目苍夷的栾承璟,苏亦岚低低叹了口气。

        邵冰如的死必定是他心中永远的一个遗憾,而苏振元对他的不闻不问甚至辣手无情,今日一定将他的心伤的体无完肤。想到这,苏亦岚忍不住再次看着他,这个男子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有那么一刻,她放下了心中所有,不再怨恨他往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啊”的一声仰天怒吼,夹着无奈夹着愤怒,栾承璟那深若寒潭的冷眸直勾勾望向苏振元,一手抄起一把沾着斑斑血迹的长剑,任由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流下再次染满了剑柄,浑身都洋溢着股杀意,仿佛忘却了身上所有的伤痛,冲着苏振元嘶声嚷道,“苏振元,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罢径直挥剑刺去,一剑剑都是冷峻无情,比早些时候多了些锐利之气。

        苏振元瞅见他眸中的无尽杀意,不敢小觑连连闪过,然还是躲不过他的银剑,不由分说地拉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替自己挡剑。

        “真是卑鄙,想来你的卫国大将军的名号不过是个虚幌。”栾承璟用力地从那已经断了气的尸体中拔出银剑,浑身蔓延着疼痛还是强忍着,咬咬牙厉声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言毕再次翩然一跃而起,招招直逼苏振元。

        苏振元扯唇一笑,每一次都同上次一般拉过一个不相干的人替自己挡剑。旋即踩着众人的头顶飞上桌案之上,撩起长袍一角临风而立,俯视着周遭,嘴角微微一勾道,“这个天下不过须臾便会是老夫所有,老夫劝你还是早些放弃抵抗,那么老夫会考虑留下你的性命。”

        栾承璟朝一旁啐了一口,满目讥讽地望向他,清声道,“即便得到了这个天下,你也不过是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背留下,淌得一地红梅朵朵。

        苏振元嗤地冷笑了一声,目光瞬间变得冷冽如彻骨寒风,冷冷说道,“老夫为了这一日已经等了二十多年,怎可能轻易放弃。”淡淡扫一眼栾承璟还有一旁斜睨着自己的曦儿,接着说道,“别忘了,就在一月多月前,你是怎样与萧子攸联合起来谋害栾承昱的。你已经是芜国的罪人,如今你做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本王被尘世迷了双眼才做出那样天怒人怨的事情,如今懊悔不已。”栾承璟剑眉紧锁,仍旧死死抓着长剑,有些歉疚地看一眼苏亦岚,旋即对上苏振元那令人厌恶的眸子,沉声说道,“本王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杀了你。”

        呵呵几声冷笑回荡着,苏振元闻言只觉着好笑,浑身散发着寒意,所有的内力聚于掌心,朝两旁用力运功一挥掌,刹那间许多无辜之人都因此而丧命,唇畔依然挂着笑道,“蝼蚁之言,不足为惧。别说你是老夫的亲生儿子,你若想要阻拦老夫的路,老夫亦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栾承璟眸露凶光,出手毫不留情,纵身再次朝苏振元扑去。苏振元面上含着笑,往后退去,忽地朝一侧闪去,看着栾承璟因着受伤反应没有早些时候那般敏捷,右手聚集浑身所有的内力猛地朝栾承璟守着重伤的胸口劈去。

        苏亦岚深谙栾承璟的伤势若不及时医治便会有随时毙命的危险,故而没有思量疾步上前欲替他挡那一掌。迎面能够感觉到凌冽的掌风,缓缓闭上眼眸等待着,然不知何时便被一双打手环住身子往一侧倒去。

        美眸微微张开,待对上那一双令自己思念已久的星眸,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栾承昱眼瞅着她的身子要先跌倒地面,奋力转过身子,让自己的背部抵着地面。

        泪水禁不住滴落在栾承昱的面上,苏亦岚嗅着那股淡淡的龙涎香,莞尔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收到我的信。”

        栾承昱淡淡一笑,只是静声道,“我一直都在你身旁守着你。”旋即搀着她一同站起,迎着周遭满是愕然的神色,甚是从容的笑着说道,“昔日勾践卧薪尝胆多年,今日又有苏大人暗中云集青龙帮二十多载,当真是令朕大开眼界。”故意将后头那四个字说得更重了些,更长了些。

        栾承璟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栾承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记得那个时候,萧子攸对自己亲口说着他已经在皇帝的药膳中下了毒药,而且自己也亲眼看见龙榻之上的男子乃是他。可如今他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跟前,缓缓垂下眸子陷入沉思。

        栾承昱视线移至栾承璟身上,眸光中蕴着无尽的冷意,撇撇嘴说道,“朕当真是要谢过四弟了,若不是四弟早些时候对岚儿所做,朕怎会想到这易容之术,又怎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亦岚掠见他目光中的讥讽,还有看向自己时的疏离,心中虽是微微一颤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安静听着。

        “原来你还活着,看来老夫小觑你了。”苏振元咬咬牙恨恨地看着他,若不是任萧尘出现,自己此刻必定手刃了栾承璟。一个麻烦没有解决,如今又多了几个棘手的麻烦,当真是世事难以预料。

        “你的心也真够狠,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栾承昱状似无意说一句,不时地冷冷看着栾承璟。苏亦岚在侧听毕,心好似莫名被什么扯着,总觉着有些酸酸的,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想要成一番大事业,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亲情、亲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苏振元面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分不清他是笑还是有些难过,稍稍一顿接着说,“你的命也真够硬,上次萧子攸没能毒死你,今日你自投罗网,老夫必定成全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栾承昱面上清冷,终身一跃,一袭白衣在风中翩然起舞。手中的折扇若利刃朝苏振元用力击去,那无形之中的内力将他硬生生逼退至三米之外,抿唇笑道,“什么卫国大将军,以一敌百,在朕看来不过是宝刀已老。”

        苏振元转身,凝视着跟前比从前越发多了份王者气概的栾承昱,抚掌道,“看来老夫平日里小看了你。”

        “朕倒要谢谢国丈小觑了朕,否则又怎会有今日。”栾承昱笑容一凝,沉声道,“只不过国丈做了不该做的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你倒真是猖狂得很,只怕今日死的人不仅有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苏振元眉峰渐渐变得凛冽,环视四周恨声道,“这里四周都被青龙帮的教众围得水泄不通,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们是如何挣扎,然后慢慢等死。”说罢袖手一挥,众多教众悉数手执长刀朝他们砍去。

        苏亦岚将曦儿搂得紧紧的,不时地躲闪着来自敌人的进攻。栾承璟见状,凌波微步行至她跟前,欲接过曦儿但却遭拒,不解说道,“本王才是曦儿的父王,她自然是要由本王来守护。”

        苏亦岚抬眸间看着他衣衫之上沾满了血迹,关切道,“如今你已经伤成了这样,只需好好护着自己便可,曦儿由我来保护。”

        “不可以,你身怀有孕,怎么能够对付那些蛮夷之人。”栾承璟强忍着身上的痛彻,清声道。

        “你不用担心我,只管照拂好你自己。我既然答应了冰如,就会好好兑现承诺。”苏亦岚莞尔一笑,将曦儿紧紧抱着,温声道。话音刚落,抬眸撞上栾承昱那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心陡然一惊,不知为何跳得很快。

        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就那样死于刀剑之下,嘶喊声,打斗声不绝于耳,栾承昱剑如流星朝苏振元直直逼去,一剑剑划破了他的衣衫,嘴角不住逸出笑意。苏振元风驰电掣朝旁飞去,似乎被激怒的狮子般,以闪电般的速度朝栾承昱猛力挥掌,将他紧紧逼到死角之上。

        苏亦岚见状,心弦紧绷,瞧着苏振元另一只手正欲使出杀手锏,立马从袖中掏出银针如暴雨般飞去,待看到苏振元因为自己的进攻才放弃,心里适才踏实些。会心地冲栾承昱露出笑靥,然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看着他站直身子留给自己一个颀长的背影,心底霎时有些酸涩。

        曦儿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抬眸眨巴问道,“姑姑,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苏亦岚低眸关爱地抚着她的头,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便会好的。”说罢视线久久都未从栾承昱身上离去,为甚这次再见着他,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苏振元似是瞄准了这个空隙,并没有对付栾承昱,而是箭步朝苏亦岚飞去,一把抓过尸体旁边的弓箭,眸露精光,用尽全身力气,只见弓如满月被他拉着,顷刻便闻着呼啸的风声过耳。

        一切发生地太快,苏亦岚还来不及躲闪,只得木然地看着那支箭朝自己这个方向射来。忽然一道身影比那支箭还快,将苏亦岚与曦儿紧紧抱在怀中。

        伴随着苏振元那有些骇人的奸笑声,苏亦岚适才抽回思绪,抱着栾承昱后背的手蓦地好似沾到什么黏稠的东西,微微一颤有些不敢再触着,这一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他心口一寸之处。抬眸看着栾承昱面上没了血色,沉默半晌,良久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冲泻而下,痛心疾首道,“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你可知道那箭上有毒?”

        栾承昱凝视着她,莹白如雪的肌肤之上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眸,是自己日思夜想,然听着她的话,他去不知该如何回答。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容许她受到一丝伤害,否则他会比她还痛苦还难过。

        面上涔着汗,声音比刚才小了些,栾承昱靠着她的肩膀,眼眸快要合上,声若蚊蚋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苏亦岚轻轻笑了笑,看着他那惨白的面色,不断抽搐着,双肩亦是不断耸动着,豆大的泪水沿着腮帮子往下而流,捂着嘴痛哭道,“我也要你好好的。”鲜血顺着栾承昱的衣衫往下流,曦儿的面上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令人有些不忍目视。

        苏振元见状仰天长啸几声,有些得意道,“如今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翻云覆雨。”话毕,那些个青龙帮教众如潮水般涌来,任凭任萧尘与栾承璟携着一列侍卫如何抵挡,却只是有些力不从心。

        苏亦岚连连拍着栾承昱的脸颊,忧心道,“你千万不能睡过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听见了吗?你不是还想问我过去的事情吗?我都告诉你,你别睡。”声泪俱下地叫唤着,看着将要昏睡过去的栾承昱,苏亦岚心中霎是不安,从未有过如此揪心的时候。

        “苏振元,你这样逆天而行必定会遭到报应。”任萧尘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却还不忘怒视着他厉声呵斥。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老夫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怎会在这个节骨眼放手?”苏振元满脸堆着笑,得意地扫视四周,听着那阵阵呻吟声,看着那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很是欣慰。

        “只怕你这次又不能如意了。”一语清朗道出,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栾承昊玉树临风地走了出来,温润笑着。

        苏振元瞅见只有他一人,哧哧冷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是吗?”栾承昊拊掌而拍,瞬间四面八方都涌现出了一列列军队,只是他们的穿着与芜城的将士有别。

        苏亦岚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服饰,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望着从人群中大步流星走来的阿穆尔可汗,甚是感激地望着他。

        不消片刻,那些个青龙帮教众须臾间便被消灭殆尽,而苏振元亦是心有不甘地被制服,旋即被侍卫押入天牢中。

        那一段事情好像一块石头搁在众人的心口,谁都没有再碰触。几日后的一个晴好的日子,灞桥边上,没有青翠的杨柳,唯有傲然迎风而屹立的红梅。

        彩旗飘飘,士兵步伐整齐地朝北走去。苏亦岚站立于结冰的湖面之前,极目望去,碧蓝的天际甚是高远,侧着头望一眼与自己比肩而站着的阿穆尔,淡淡一笑道,“谢谢你,若没有你的帮助,这一次只怕凶多吉少,芜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

        阿穆尔掠一眼苏亦岚,这副容颜比自己初见时更加艳丽迷人,若不是幽月告诉自己,他是怎么也不能想到,苏亦岚竟然才是自己在绮情楼遇见的那个大闹青楼的女子。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栾承昱,只怪那时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

        “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呢?”苏亦岚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再次唤着他柔声道。

        “本汗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你现在这副样子。”阿穆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右手却不断摸着那一堆耳坠子,若不是幽月送来这副耳坠,他是断然不会知道她的处境竟然如此困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昔日自己曾经对她说过,若是她有难,只需将这副耳坠派人送与自己,他一定会倾尽所有相助。

        “若没有大哥,便没有亦岚的今日,请大哥受我一拜。”苏亦岚顺势就要躬身,却被阿穆尔拦住,不解道,“此次摩格能够出兵,已是出乎我意料。大哥,你就允了我吧,否则我心中不安。”

        阿穆尔微笑道,“早些时候摩格与芜国便已达成协议,一方有难必定支援。更何况你又派了幽月送来信物,我阿穆尔怎能出尔反尔呢。”只是顷刻眸底有些暗沉道,“只是如今芜国皇帝还陷入昏迷之中,未曾醒来,就连幽月都没有把握他能不能苏醒。而朝中更是谣言四起处处诋毁你,说因着你才有了这一场战乱。”

        苏亦岚清眸似水,直直地望着前方,长长舒了口气。这些日子有过压抑,想过放弃,但。最终都是熬过来了,如今她却有些累了。有关栾承璟的身世,有关苏晋尧的身世,有关倪太后二十年前还有静太妃二十年前的所有一切,那些往事都层层浮出水面。

        换做从前,她恨不得将一切都深谙,然现在整个芜国上下人心惶惶,起兵造反的人不乏其数,朝中大臣亦是个个皆扬言要杀了自己,若不是栾承昊竭力压下那些奏折,只怕自己早已身处异处。

        “如今换做你不肯回答本汗了。”阿穆尔想要打破尴尬的氛围,信口说道。

        “索性昭王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能够与幽月公主喜结连理,也算是冲喜,冲掉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晦气。”苏亦岚温婉一笑,温声道。只是可惜了,自己无能为力,栾承璟如今被监禁在天牢之中。

        苏晋尧前几日也派人给自己来了信,自己从幽月那里寻来的能够恢复容颜的药丸,妙雪吃下后亦是容貌如同自己初见一般。上妙雪伤势好转,但还不能下榻。此生他们二人已经错过了许多,所以他们打算以后隐居山林,不与世争。这样的结局与他们是最好不过了,苏亦岚想着不由得露出了笑。

        阿穆尔瞅见她的笑容,灿若皎月,却还是强忍着心中激动,淡声道,“本汗要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

        苏亦岚点点头看着他纵身边上了马,目送着阿穆尔离去。萧萧马鸣,凛冽寒风,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走,她不由得垂下了头。


  https://www.msvvu.cc/52681/52681791/9901682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