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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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后,便未曾见过妙雪,虽然苏府中曾经与她交好的红叶前来禀报自己,说妙雪去了早些时候所寄居的尼姑庵中祈福几日,但苏亦岚心中惶惶只觉着不安,一颗心总是悬着,黛眉不时微微凝着,心口沉甸甸仿佛压了千金重担。
蔷薇架下,枯黄的枝叶有些黧黑,斑斑透着萧瑟之意。曾经的姹紫嫣红,此刻都凋零于无尽的仲秋。苏亦岚立于后院之中,青砖白墙,偶有几只青鸟飞过,咭的一声划破寂寥的天际,才将人的思绪从过去抽回。
她不肯原谅自己,如今竟也躲着不肯见自己,一切都不怪她。苏亦岚深谙,自己此次是真的伤了妙雪的心肠。可若不这么做,苏振元定会暗中指使她做些什么动作,而她亦是不忍推脱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还有似海恩情。与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如自己早些断了苏振元的念头。
也莫叫妙雪为难,自己亦不会陷入进退维之境。只是有太多事不容自己告知她,眼下且让她这样埋怨自己,只等一切拨云见日,她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苏府位于芜城闹市一隅,虽苑落极大,但站在后院之中,苏亦岚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从外墙传来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夹着马车轱辘声声作响。而斯褀此刻正站在青石桥上头,伸手探头于额际,似要看穿清幽的石墙,侧耳倾听着外头传来的喧闹声。
此情此景,很是熟悉,彷如在凌府一般。那时自己还是凌雨萱,满腹不解,虽苦恼却还是听着凌梦得的话遮着面纱示人。而斯褀还是那个言笑晏晏的小妹,右手撑着下颌侧歪着头,清眸流转地沿着自己而坐于池畔巨石之上。
淡淡琴音似水而出,拢音若深涧幽谷,挑弦若清风明月。不知何时,听着琴音的斯褀已经缓缓入睡,竟靠在自己身上陷入酣睡。待琴音戛然而止时,自己本想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却不知何时斯褀早已醒来,四目相视,二人皆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只是都已经过去了,再美好亦是往昔,不复重来。苏亦岚美眸之中含着泪珠,定定的看着青石桥下澄净无波的池水,两岸夹植而生的树木倒影其中,忽而秋风起,摇曳生姿,波痕亦是无声荡漾着。
“姐姐,你怎么了?”斯褀嗤嗤笑着跑上前来,攥起衣袖一角替她拭干眼角流出的泪水,忽而憨笑,捧着苏亦岚的脸颊仔细端望,几乎贴着她的脸,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倏尔又陷入沉思,良久才开口,“你哭什么?可是也想与我一同出去嬉戏?”伸手竖起在苏亦岚唇畔之前,环视四周无人,低声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也时常想法子怎样才能出去呢。瞧你一副伤心模样,我不会丢下你的。”
窝心的一句话,心底好似升腾起难以克制的暖流,滚烫的热泪没有止住,哗哗流了下来。曾经斯褀对自己说过,这辈子绝不丢下自己一人。不管是被二娘锁在柴房,还是爹不准自己入宫,不准自己出门,斯褀都想着法子不让自己一人陷入孤寂,她做到了。可自己呢,身为凌家长女的自己,全然没有尽到一丁点责任。
“不要哭,再哭,天可要下雨的。”斯褀傻呵呵笑着,脸上亦夹着一丝担忧,继续替她拭干泪珠,沉声道,“若是哭成花脸猫,就没人喜欢你了。”突然顿了顿,打量苏亦岚一番,微微颌首点头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不听话的泪水再度涌出,苏亦岚抽噎了几番后才稳定了情绪,脸上绽着笑颜,掏出丝巾,确认拭干所有泪水之后,握着斯褀的双手连声道,“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做最好的姐妹。”
说罢勾着手指按下手印,一如那时还是扎着羊角辫的自己与她一样,在佛堂前许下誓言,做最好的姐妹。
斯褀清眸闪过不易被察觉的幽深之色,眸光一滞,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突然抽开手,跑到一旁的紫藤秋千架下,伸手抚着粗厚的藤蔓。眸光一愣,似是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唇角微微翕动,只是未出一声。
苏亦岚在侧瞧着她入神地盯着紫藤秋千架观看,心中一震,走上前与她并肩站着,双手搭在她肩际,试探问道,“斯褀,可是想起了些什么?”见她视线依旧停留在秋千之上,纹丝未动,口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走近了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仍然不死心道,“斯褀,小时候你最喜欢坐在秋千上,唤着长姐在身后帮你推着。秋千荡得越高,你的笑声便愈发清脆,似天山雪莲粲然,如今长姐还想再看着你那样的笑。”
话音未落,便瞅见斯褀双手搭着两旁的藤蔓,径直坐了上去,苏亦岚也不知她是否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可瞧着她安生地坐在上头,莞尔一笑,轻轻推着秋千,看着斯褀随着秋千一起飞上半空。她笑了,只是没了从前那份清雅,似乎多了些自己不想看见的哀愁。
不断在她耳畔提起儿时往事,一起陷入回忆之中。渐渐夜深了,秋月无声悬挂于乌黑如墨的天际,冷冷清清地照射而下淡淡银辉。一树木槿挺立于庭院,一簇簇的草丛蔓延生长在院子四周,其间不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斯褀静静靠着自己坐下,苏亦岚心中甚是欢喜,仿佛回到了从前,瞧着若隐若现的流萤闪现在静寂夜色中,扭头望着斯褀笑道,“还记得小时候,秋夜里流萤出现,你总爱缠着问我,为甚天上的星星坠落了草丛间?你还央着我捉几只给你呢,只是可惜了每每我都没能抓到一只。”
心中一颤,美目低垂,苏亦岚若有所思,唇角掠过静逸之笑,径直走上前,身子骨虽没了从前的灵活,可她的手脚比从前麻利了许多,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一只流萤,驻留在原地伸手一招,朝斯褀递个眼神,柔声道,“长姐有东西给你。”
斯褀眸中掠过一丝惊诧,犹豫了片刻,站起身子理顺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淡淡笑着走上前,青葡般的妙目直愣愣盯着苏亦岚,甚是不解,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问道,“长姐,什么东西?”
苏亦岚默然不语,安静地凝视她,盈盈浅笑,抓起斯褀的手缓缓将手中的流萤放至她掌心间,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柔声道,“打开来看看。”斯褀清眸睁得极大,手指微微松开,瞧着里头透出的隐隐亮光,才看清乃是流萤,脸色微微一颤,似笑非笑,满脸愕然抬眸凝望着苏亦岚。
苏亦岚淡淡而笑,黛眉舒展,温声道,“听大哥说,你夜里时常做噩梦,甚至夜里熄了灯便会睡不着觉。长姐知道你受过的苦,难以言表,如今你就在长姐身边,长姐一定会好生待你。从此之后,你的世界里便不再是混沌无光的黑暗,而是一片光明。无论发生什么,长姐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人兀自面对诸事。”言罢竟声音有些发颤,情至深处难以遏制,一把将斯褀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了,绝对不会。”
斯褀伏在她肩际,眸光骤然冷却,仿佛淬了火一般的铜铁,嗞嗞冒着寒意。听着苏亦岚的喃喃细语,只垂头看着青砖地面,中庭月色正白,仿佛结了一层霜。柳眉紧锁,愁云永驻,双手并未提起环着苏亦岚,只是无力地垂着。匆匆扫一眼地面之上那抹纤秀的身影,胸腔之内翻江倒海般搅荡着,硬生生拉扯出往昔模糊不堪的回忆,一段段撕啮着柔软的心口。
凌府上下挂着的红绸喜字滟滟随风飘动,大门口的大红灯笼亦是高高挂起。黑压压一片人群俯首跪在地上,满目流泪,瑟瑟发抖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凌府上下,默然无人语,只听得脚步声笃笃响于大厅之中,冰冷的砖面传来彻骨的冷意,吞噬着每一个人仅剩的一点希冀。突然响声停止,每个人的心似乎都提到嗓子眼,磕肿的额际淤红,在寒冷的北风中染上了青紫色,甚至连没有一丝温度的地面都残留着温热殷红想鲜血。
静静的候着,隐隐的啜泣声冒了出来,渐渐越来越大。再也控制不住的抽泣,在压抑之后悉数爆发。忽然尖细的一声不知何时冒出,众人皆敛目低眉,只闻得一声若银瓶乍然而裂,简短却致命的一句,杀无赦。顷刻漫天的泪水模糊了所有人的双眼,已忘了那本是九天寒冰的冬季。
娘亲已是痛哭得昏厥了许多次,每每清醒了一些,翕动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望一眼沾满血迹的凌府每一寸地面,难以克制的悲恸,干涩的双目没再流泪,却是过了一会,胸腔不断起伏着,瞬间吐出满口鲜血,双目望着灰暗的天际,冷冷笑了一声,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沉声道了几句,要自己替凌府报仇。
望着那些残酷的刽子手,原本亦想一同去了的她,在听了娘亲的话语后,咬唇暗暗发誓,决不能就此死去。爹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配制好了两剂假死药。一瓶放在姐姐身上,一瓶留给自己,于是她便趁那些恶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娘亲身上的血涂抹在自己脸上,身子上,喝下那一瓶无色的药汁。
缓缓闭上眸子,那些血液仿佛滚烫的炭火,令她感觉不到一丝冰冷。闭眸之际,那银白素裹的凌府,那红绸漫天的画梁,那些沾满鲜血熟悉的面孔,那纷纷飘落的雪花,刹那间都冰封了起来。
再度醒来,她隐隐听到了人语,但不曾睁开眼,只感觉到马车颠簸。她有些乏了只想就那样睡着,不知何时睁开清眸,四下里满是嘈杂却夹着丝丝管弦之乐。她没躺在冰冷的棺椁,而是繁华无尽的烟柳之巷。不是一袭素白的囚衣,而是色泽艳丽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鹅黄色裹胸上绣着并蒂莲纹。
粉色素纱帷幔缓缓垂至地面,她想挣扎却发现双手被缚,任凭自己如何用力都是无济于事,白皙的皓腕之间已是红痕斑斑。恍然间,一个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的传来。
她的心霎时跌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泪四溢,湿了衣衫。忽而木门嘭的一声被人粗鲁的用双脚踹开,只见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脸醉醺醺走了进来,缓缓将门合上。
她不住地往后退去,却是蜷缩在床榻一角,无处可逃。奋力挣扎着试图扯断绳索,扭头却见一张极其扭曲的面孔就在跟前,而且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得她忍不住咳出了声。
求饶,磕头,饶是她如何做,那人都无动于衷。那一夜,滟滟红烛映照满室,却是她的泪在流。她的身子已由不得自己,心口早已被剜了千刀,血淋淋得模糊了一片。
凌家败了,而她亦成了一个残缺不堪的女子。记不清多少个夜里,因着自己的倔强,她被老鸨斥责多少次,身子才结了痂,却是棍棒伺候再度流血。痛,她已经麻木了。笑,亦不过是一个僵硬的表情。
好容易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有关弁芜和亲的消息,曾经与自己欢声笑语的姐姐已而成了芜国妃子。她答应过自己,此生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却为何,她没听见自己的求救,没看见她受的伤。
所有的人都走了,唯留她孤身一人,孑然于世。多少次她都想三尺白绫了却残生,一杯鸩酒归了西去,抑或投入河中无声无息。可娘亲的话不断在耳畔闪过,那时她不以为意,如今却是深信不疑。
自幼娘亲便对自己说过,她是个不祥之人会给凌府带来灾祸。可自己怎么也不信,见着她独自一人蜷缩在凌府一隅满目凄凉,脚步不知不觉靠近了她,看着她冲自己脸露梨涡,整颗心刹那间融化了。
从此她便是自己的姐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庙会上,二人一起买一串冰糖葫芦咬着吃。花灯节,偷偷从后门溜走,手牵手跑至护城河畔放着莲花灯,各自写上寄语,双手合十目送花灯随流水而去,仿佛她们的心也一同飘到了远方。
不知为何,自己竟十分欢喜顾不得那些琐碎直言对她说,这辈子自己要与她嫁给一对兄弟,此生永远在一起。然她成了妃子,高高在上;而自己残花败柳,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那些誓言,终究抵不过世事变迁。娘说得对,她便是凌家最大的仇人,而自己竟怎么也没能认同。若不是她满心希冀,自己又怎会携她入宫;若不是她,凌家怎会惨遭董太后一道懿旨颁出,凌氏九族杀无赦;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凄凄惨惨戚戚至此种境地。
满腔怨恨无处泄,一心只为报家仇。从此自己活着的目的便是找到她,然后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谁料跌跌撞撞,几经坎坷逃出柳巷,弄得浑身是伤之后来到芜国,却又进入了另一个虎狼之地。
异国他乡,无依无靠,身无分文,看着萧府张贴的告示,她咬咬牙告诫自己只是作为丫鬟入府挣得些子银两,然后暗中寻找有关那个女人的消息。孰料刚离开魔窟,又步入狼窝。每日被灌着喝下黑乎乎难以下咽的药汁,神智忽而清醒忽而疏密,若不是心中秉持着那一份恨意,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活的。
日复一日,都过着没有知觉不能自已的日子,她都怀疑自己这辈子何时才能逃离那个噩梦重重的萧府,何时能够找到那个女人一血家仇。日以继夜地怀揣着这个想法,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那个女人出现了。
而且斯褀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一身凌乱,衣裳破败褪色不堪入目,只能蜷缩着蹲在一个角落,抬眸间正对上她的美眸,不管她如何佯装都逃不出自己的眼睛。儿时她仰头看着自己,如今却轮到自己仰望她,满满的愁怨凝结在心口,如千年寒冰怎么也不能融解。
她说过不会丢下自己,可那一夜她还是如同三年前一样,毫不犹豫地丢下了自己。一切如左,不可再回首。苏晋尧的出现,没有预兆窜入了自己的心扉。萧府那夜,他不顾安危,突破重重困境救下自己,纵使自己曾经紧锁心门,却还是忍不住倾心于他。一日不见,便觉着心慌。原以为寻着一个依靠,自己想生生世世都依靠着,却不想他心中所系乃是她。
而且他愿意为了那个女人付出一切,那一刻她的心似杜鹃啼血猿哀鸣,点点都是泪断肠。为甚自己过得如此凋零颓唐,她却可以众星拱月般高高在上。董太后本欲钦点自己为太子妃,无奈却因着那一次入宫,自己的命运从此转变。曾经的幻想悉数化作齑粉,一丝丝不留余地,随风而逝。
当自己处于水深火热的烟花柳巷,她却赫然成了芜国尹妃。当自己困于重兵把守的萧府,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冠绝一时的苏亦岚。果真是个善变的女人,如此之快,令自己也措手不及。
纵使她对自己说着如何深情款款的话语,亦不过是为了宽慰她那颗不安的心。娘亲说的没错,她是个不祥之人,亦是个多变的女人。如今一切都看穿,却已是太晚了。
深深的后悔,无尽的自责,恨自己为甚没有看穿那个女人的伪装。她的柔弱,不过是为了博得自己的怜悯。她的誓言,只是一句没有分量却足以欺骗自己的话语。
“原来你们在这!可让我好找。”循声望去,只见苏晋尧身着一袭深黑色如意云纹交领长袍大步走来,夜色中更加衬得他卓尔不群,他笑着,黑眸中却只有她,视线似乎从未掠过自己哪怕一眼。抽开身子,斯褀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若不是深夜,只怕眸中泪水会被人瞧去。
苏亦岚远远瞧着苏晋尧朝自己走来,嫣然一笑,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吗?”倏尔眸光有些黯淡,沉声问道,“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苏晋尧微微点头示意,温声道,“相信过了段时间,她必定会想通许多事情。”只匆匆掠一眼呆呆站在一侧的斯褀,接着目光凝视着苏亦岚,温存道,“如今你有孕在身,千万不可在风头长得久了,否则又要像上次那样气血不足晕厥过去。”
斯褀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他们的眼中似乎瞧不见自己,只一味顾着谈话,难道他们竟但她不存在了吗?心中莫名地好似被什么东西撩拨着,说不尽道不清的怒火阵阵窜上心头。
“明日之后,我便要回宫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竟也不想随我一同入宫吗?”苏亦岚美目低垂,难掩的失色,衣领处好似钻进冷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柳眉微蹙,终于开口,“也罢,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宫中暗流无数,风云变幻难测,眼下她离去,倒也可以获得一世清明。”
苏晋尧隐隐听出她话里的落寞,急声道,“那你怎么办?若是妙雪不在,你身边又缺了个可心的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容我再去劝劝她?”
苏亦岚闻言连连挥手作罢状,拦住他道,“大哥,我尊重她的选择。反正这路是我自己走的,自然就该独自面对,何苦牵扯上她。”声音渐渐有些变小了些,“况且,提出那个建议,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即便是事出无奈,我亦该听从她的想法,然我并没有。”
苏晋尧满脸担忧状,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道,“那可如何是好?你有孕,需要人照顾。”
苏亦岚柔声道,“大哥不必在意,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自己。”心中一紧,接着道,“她去了庵中,而我又要入宫,只愿大哥好生照顾她,莫令她心灰意冷。我身边有无人照顾无关紧要,只要她不难过,我这心里才踏实些。”
“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腹中胎儿着想。”苏晋尧忙不迭说道,“我这便从府中挑选几个得力贴心的丫鬟随你一同入宫去,也好有个照应。”
苏亦岚听着正想推搡,却听着斯褀满目关切极是真挚地拽着自己的手说道,“我要和长姐永远在一起,长姐说过的不会丢下斯褀,难道都是假话吗?”
将头垂得极低,余光扫过苏亦岚脸上的神情,斯褀眸底闪过一丝诡谲之色,旋即便消弭不见,唇畔微微一勾,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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