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见面

裴泫之坐在沙发上，抬眸望向中岛盛开的水仙花，疲惫的闭上双眼。

        经历和见闻早已无法用来当作经验主义的判断，被世俗羁绊的逻辑性在面对祁言的那一刻全部离析。

        溺水的鱼，撞山的鹰在死亡的瞬间明白自己所向往的生活轨迹。死亡像一片雾沉沉的海，祁言的爱像汹涌的漩涡，拉着她下坠，在无尽的旋转中晕眩，溺死在彼此的拥抱里。

        不能和他再一次扯上关系。

        呼吸困难。

        她挣扎着从思绪逃离，抬眸望向落地窗外飘落的樱花，恍然间想起第一次见祁言，也是这样一个樱花季。

        ＿

        六年前，樱城。

        ice的猫粮快要吃完了，裴泫之打算去宠物店给ice屯些。

        几个月大的ice是母亲送给她的16岁生日礼物，白灰色的缅因猫很小一只，不喜睬人，像寒冷的冰块，于是裴泫之给它起名叫ice。

        她居住的别墅远离市中心，除了居住在这里的人，平时很少有车流汇入。不好打车。

        裴泫之拒绝了母亲让司机来接的提议，她想自己开共享单车去。虽然母亲温和的表示不同意，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她扫码开锁共享单车，忽然听到汽车声响后下意识抬头闪躲，白色卡宴从身边经过，降下的车窗让她看见坐在后座上小憩的少年。

        她淡然的收回视线，骑上共享单车后走了。

        还没行入市区，又一辆车从身边经过。她还在思索着今天怎么这么多车流汇入，本就不太会骑自行车，再被吸引视线后失去平衡，连同共享单车一起直接摔在地上。

        膝盖传来火辣的刺痛感，膝盖摔出鲜红的血珠，小腿也被地面磨出一道血痕，再是脚腕，好像扭到了。

        裴泫之疼得紧皱眉头，生理性的眼泪在瞬间蒙上眼眶。

        她环视着四周，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拿起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求救，“妈，在路上摔倒了，你让司机接我回去吧。”

        “怎么摔了？我都说让司机送你去，你怎么就不听。”江思皱起眉，语气有些着急，“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回去。”

        “知道了。”裴泫之叹气，静静的等司机过来。

        到家后阿姨急忙扶着裴泫之到沙发坐着，刚来不久的家庭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ice看着疼得眉头紧皱的主人，焦急着绕着裴泫之喵呜喵呜的转圈。

        当消毒棉签碰到裴泫之的伤口时，她猝不及防得倒吸一口气喊疼，“轻点，轻点。”

        家庭医生无奈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很轻，“已经非常轻了，你这次摔得挺严重，脚也崴了，平时走路摔就算了，你这次得好好养养身体。”

        江思把冰袋敷在裴泫之的脚腕，“医生说得对，你太不注意身体了，平时走路也不看路。”

        “伤口别碰水，别吃辣和海鲜。”家庭医生处理好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走了。

        看着眼睛疼得眼泪汪汪的裴泫之，江思无奈道，“在家休养两个星期吧，养好伤再去上学。”她顿了顿，想起什么，，“隔壁那栋别墅搬来了人，看着与你同龄，刚才他家司机跟我打过招呼，说他们以后会在这里常住。”

        旁边的别墅很干净，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在打扫，但似乎并没有人居住，看着十分干净也十分冷清。

        “我在路上看见了，是一辆白色卡宴吗？”裴泫之轻声询问。

        “嗯，阿姨刚才做了一些纸杯蛋糕，你受伤不能多吃。你的交际能力太弱了，晚些时候把蛋糕拿去给新来的邻居。”江思看了看裴泫之的伤口，思虑了几秒，“明天我要去京城开会，这两个星期只有你和阿姨在家，可以接受吗。”

        闻言，裴泫之愣住，“可以。”

        “好，受伤就少点出门，有事交代阿姨就行了。”江思起身去往厨房。

        裴泫之垂眸看向缠绕在腿上的沙布，目光黯淡。

        父母都有事业要忙碌，经常不在家，偌大的别墅总是只有她一人，早已习惯了。

        她抱起ice起身走到后院，后院种植着许多植物，蔷薇枝在围栏攀爬蔓延，樱花花瓣飘落在院子里，零散的粉红点缀着木板地面。

        裴泫之抱着ice坐到长椅上，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的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透露着凌乱和病弱感。

        想起坐在后座睡觉的少年，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隔壁的别墅。

        穿着黑色卫衣少年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吐出烟雾后将烟熄灭。

        因为隔的太远，裴泫之看不清他的长相和神情，不过少年长得很高，看着比她高一个头。

        “小泫，过来把纸杯蛋糕给隔壁送过去。”

        “来了。”她收回视线，起身回屋。

        裴泫之带着包装好的纸杯蛋糕来到了别墅门口。

        小区里的别墅都是统一的设计，这里对比她家冷清许多，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她按下门铃。

        刚才在抽烟的少年走出门，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面露不耐，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水的玻璃杯。

        少年打开前院的门，一言不发的盯着裴泫之。

        很难相处的样子，裴泫之想。

        她将手中的蛋糕盒提到少年眼前，“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这是家里阿姨做的蛋糕，来给你送个见面礼。”

        她的心情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来送见面礼给邻居，平常这些事都是江思做的，她实在不知怎么交际。

        少年轻挑起眉，伸手接过裴泫之手里的蛋糕，“thanks”

        “嗯，不客气，那我先走了。”少年纯正的美式发音出乎她的意料，半晌，裴泫之礼貌的道别。

        少年颔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受伤了要少点走动。”

        “好的，谢谢你”，裴泫之也回应了一个微笑，朝少年挥了挥手，一撅一拐的回家。

        进门后她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到客厅后在离最近的沙发坐下。

        “蛋糕送过去了吗？”江思抬起头看向她，手里正在削着苹果，“隔壁那孩子看着挺好相处的，他是从美国过来的，之后应该和你一所高中。”

        裴泫之突然想起刚才祁言出来开门时的模样，立体感很强的五官有种混血感，白皙的皮肤像雪一般，狭长的眼睛有种侵略感，又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远。

        “你要是在家无聊，可以找人家聊聊天。”江思将苹果切成四块，递了一块给裴泫之。

        她几乎没有主动去和别人聊天，特别是不认识的人，要在聊天中寻找话题，顾及别人的情绪，结束时思考说什么结束语才礼貌且不尴尬，实在是麻烦。

        “好吧。”她托着腮撑在沙发上，慢慢的吃着苹果。

        她不喜欢交际，也不想认识新的人，重新去认识和了解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这让她感到疲惫。

        周围的朋友都是认识了很久和兴趣爱好相同的，相处起来轻松又愉快，也不需要顾及太多。

        不过她还是听江思的话做了，虽然不是相同的原因，也不会趋异太多。

        恍然想起时才意识到江思这么做的原因，她不禁感叹江思在是一位自认为体贴孩子的母亲的同时还是一位精明的商人。

        江思改变了他们原本的轨迹。

        她从口袋拿出振动的手机接起电话，是谢煜。

        “喂，你摔了？有没有残废啊，我还能见到你吗。”一开口就是这种欠揍的语气，“欸怎么有人开个共享单车都能摔沟里，你说是不是啊裴大小姐。”

        你他妈才摔沟里。

        “……”裴泫之扯了扯嘴角，起身往房间走去。

        “没什么事吧？我听我妈说你请了两星期假。”

        谢煜的母亲和江思是很好的朋友，有时间会约着出去旅游和参加宴会，谢煜和裴泫之也从小认识，所以他知道也不奇怪。

        “也不是很严重。”裴泫之回答。

        “那就行，上号打几把游戏，4＝1。”谢煜似乎并不关心她的伤势，这个电话纯粹是来通知她打游戏。

        伤口被纱布缠住，走路不经意牵扯到伤口，痛意直接传入大脑，她下意识蹲下，还未弯曲下去就被伤口的疼痛刺激到，忍着生理性的眼泪直起身扶着墙壁走到床上。

        果然水逆都是一惨到底。

        一上号就看见谢煜的邀请，点同意进入房间，她的耳朵一下子被吵闹的声音覆盖。

        “泫怎么摔了，太惨了。”

        “你这把玩辅助吧，跟着饭饭就好了。”

        “吵死了。”

        “都给你们说完了我说什么啊！能不能给我个嘲笑的机会啊！”

        “得了吧你谢煜，估计刚才一通电话直接把人都笑傻了。”

        裴泫之面无表情的关闭听筒，在进入选择英雄界面时选了个辅助安静的跟着adc。

        五局游戏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阿姨正好来叫她去吃饭，便下线了。

        傍晚的晚霞很美，梦幻的色彩悄然无声的烘托着夕阳的橙红光辉，在沉沉的夕阳影子中渲染着一处耀眼的痕迹。

        裴泫之照常坐在后院的长椅上，手温柔的抚摸着ice的脊梁，她的神色很淡，专心的看着眼前绚丽的天空。

        怀里的ice突然跳下她的怀抱，朝栏杆走去，她的视线从晚霞转移到ice身上，顺着这个角度，看见坐在隔壁院子里闭目小憩的祁言。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祁言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ice已经走到围栏处，它抬起头看着祁言。

        不远处的祁言皱眉蹲下，夕阳的光透着树影斑驳撒在他的脸上，泛着美丽又神秘的光芒。

        “你家的猫挺可爱。”他抬头看向裴泫之，伸手越过双重围栏尝试抚摸ice的毛发。

        但隔得太远，没有碰到。

        “谢谢，它平时不太喜欢靠近别人。”裴泫之不解为什么它突然走向祁言，“可能觉得你长得好看喜欢你吧。”

        从小江思就对她的言行举止管理较严，“言之有礼，行之有礼”早已刻在心里。这句话说出口连裴泫之都诧异不少，她和祁言才认识不到半天，这么自然的说出评论外表的言论让她有些呆滞。

        “长得好看。”祁言似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轻笑一声，“你这样觉得吗？”

        裴泫之没思考他会不会顺着问下去，一时间有些忐忑，“算是吧。书上也说猫靠近你是喜欢你。”

        “这样啊。”他神色温柔的看着ice，嘴角带着笑意，“原来我也会被喜欢。”

        明明长相很具疏远感，但他现在给裴泫之的感觉却很温柔。

        她下意识去认真听祁言的话。

        但他说的太小声，裴泫之没有听到，她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神色温柔的少年和ice。

        一种莫名的感觉由心而生。

        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往围栏飘去，在深青的蔷薇枝上，甜美的花香，柔和的晚风和细小的尘埃簇拥着落寞的枝叶。花瓣被枝叶上的刺划破，被穿膛而过，渐渐腐烂，凋零，失去原本的温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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