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见之时

三月是樱城樱花开的最好的时候，樱花树顺着道路的轨迹种植，倒是一番唯美的景象。

        在道路尽头，一间名为klar的咖啡馆正在营业。

        咖啡馆是复古风格，灰色大理石作地板，暖黄的灯光似湖光一样镶嵌在天花板上。墙边被摆放着不少生机盎然的植物，给典雅的咖啡馆增添了几分活泼，中心的位置被摆放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

        馆内分三层，由于二楼可以看见在飘落的樱花，不少客人喜欢在二楼坐着办公看书或聊天。

        咖啡馆的前台，一位店员撑着下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一位穿着灰色长袖的青年走进来。

        林姝抬眸，青年的身高似乎接近一米九，让她不得不仰视着。他光洁白皙的脸上琥铂色的瞳孔很淡，白色的口罩被轻扯下来，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嘴唇紧闭，手自然下垂，淡青色的血管从白晳的皮肤中露出。给人的感觉像冬夜里的雪，纯白又凋残。

        希腊神话中仰望水仙花闭目沉眠的神祗。

        “一杯冰美式。”青年淡然的开口，扫码付款。

        “好的。”林姝第一次见到这么气质清冷的人，扬起一个熟练的微笑，“您可以去二楼等待，那里的风景很好。”

        待青年走后，林姝拍了拍正在整理桌面的沈温，“小温，你看到刚才那个男的了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有点像那个……”

        她想着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位青年，却被沈温轻声打断，“别想了，他身上全是高奢和限定，你要真想形容，那就是财阀少爷。”

        林姝：……

        林姝回忆着他当时的衣着。

        外面的天气似乎还挺冷的样子，他好像穿着……薄薄的长袖？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祁言走上二楼，走到一个靠近书柜的座位坐下，他瞥了眼手表。抬眸拿起放在书柜不易被人发现的《存在与虚无》漫不经心地翻看。

        馆内正放着纯音乐版的《贝加尔湖畔》，他的眉微蹙，合上手中的书，他又看了眼手表，像在等人。

        旁边座位的两位少女被他吸引住视线轻声交谈了几句，达成共识一般朝对方点了点头。

        长发的少女整理了仪表淑女地走到他面前，指尖轻敲他面前的书，“打扰了，可以加个微信吗。”

        祁言抬眸看向她，又落向少女的指尖，语气礼貌又疏远“不好意思。”

        少女不甘这样离开，她再次开口道：“你是有女朋友吗？”

        眼前的青年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没有。”

        少女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他已经没了想继续交谈的意思，轻声说了句抱歉后，回到座位。

        坐下后再次看向祁言，他抽了一张纸巾在擦书。

        她刚才碰过的地方。

        她神色一暗，咬着唇看向朋友，眼框里明显的快速蒙上一层水雾。

        “ice，不要乱跑！”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响起，在一楼坐着的客人同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年轻的咖啡馆馆长跟在四处乱窜的白灰色缅因猫后面，她姣好的面容染上几分烦躁。

        裴泫之此时只想把ice和它的所有的猫粮丢进垃圾桶，让它在外面流浪。

        前台的沈温和林姝看见这一幕不禁有点惊讶，平日里的ice十分乖巧，除了偶尔在咖啡馆四处走走基本没有好动的时候。

        彼此对视一眼后达成共识，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随后着急的追在自家老板身后。

        “小轩你在前台坐一会，我们一会回来。”

        于是客人看见的场景是这样的，三个人追着一只白色缅因猫到处跑，想抓住它又被灵活的躲开。

        沈温和林姝认命般对着经过的每一位客人说“不好意思”，“抱歉”，“请让一让”。

        ice一路跑上二楼。刚才远远的看见一道灰色身影，让它十分兴奋。此时，它看见熟悉的灰色衣服，停在打算再一次看手表的祁言脚边，喵呜一声跳到他的怀里，乖巧又安逸地趴着。

        久违的柔软毛发让他不禁愣住，ice正高兴的蹭着他，半晌，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怀里的ice。

        裴泫之匆匆跑上二楼，ice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她的头发有些许凌乱，伸手整理一下遮挡视线的发丝，慌张的心情和跑步过后的凌乱气息还未平静下来，再见到抱着ice的祁言后瞬间脸色苍白。

        「就像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不同，一场决斗更适合我们的解决方式，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过我更希望我们一起死去。」

        「youarefuckingstupid」

        本被淡忘的回忆似汹涌的海潮一般袭来，冲击着所有的防线，叫嚣，咆哮，冲撞，却被禁锢于平静的海底，仿佛海上的一切与它无关。

        裴泫之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站在旋转楼梯上，早听到一楼动静的客人们此时都抬头看向楼梯口，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轻松的氛围突然转变成了低气压的漩涡，无比沉默。

        林姝和沈温感受到莫名其妙的诡异氛围，越过裴泫之看向书柜的位置。

        刚才那位清冷青年正抱着ice在逗猫。

        惊讶之余是万分疑惑，ice不是不喜欢陌生人吗，刚来的时候都被ice冷漠高傲的眼神瞪过。

        林姝走到祁言身旁怔怔开口道：“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的猫，给您添麻烦了。”

        祁言并未理会林姝的话，他抬眸看向跟在沈温身后的裴泫之，语气冷淡却无一丝疏远：“好久不见。”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像平静的湖面被陨落的星辰砸中，周围结伴的客人也开始低声交流，林姝和沈温同时惊讶回头看向裴泫之。

        老板认识这个财阀少爷？？

        裴泫之刚想回应，却发现喉咙沙哑，她艰难得咽了咽唾沫，应道：“好久不见。”

        似听到八卦般，众人都饶有兴趣的望向书柜的位置。

        但林姝和沈温此时一点想听八卦的心都没有，再次对视一秒，再次达成共识。

        “那个，老板我们先走了。”

        裴泫之颔首，林姝和沈温马上手拉着手逃离这尴尬的氛围。

        她坐下祁言旁边的椅子上，试图减少身上八卦的视线。

        祁言像看见多年不见的爱人，眼眸带着笑意和暧昧，但他却漫不经心的抚摸ice的颈脖，冷淡的开口：“过得还好吗？”

        裴泫之努力的尝试隐藏眼底的慌乱，她右手微不可察得轻轻扣着手指，“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想见你。”

        他凑近裴泫之的耳畔，近乎戏谑的语气让她有些恼怒。

        没理会祁言的话，她伸手把ice从他的怀里抱起，却因为太重没抱起来。

        裴泫之：……

        ice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想做一个残忍的主人。

        祁言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人，“裴泫之，你这么不想见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是陈述。

        “没有。我很高兴能在今天见到你。”她的语气波澜不惊，一点高兴时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她站起身看着ice，一贯温柔的声音带着烦躁和生气，“ice，下来。”

        安逸趴着的ice听到主人略微生气的声音，马上从祁言的怀里跳下来，站在裴泫之旁边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腿。

        她想要离开。

        刚迈出腿，裴泫之纤细的手腕被祁言用力抓住，她看见了祁言佛珠手串下隐隐约约的青色纹身，

        好像是一串摩斯密码。

        “这么多年不见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

        像被倾盆大雨淋湿的受伤小狗，渴望安慰和拯救。

        又是这样。

        她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挣开了祁言的手，“别这样看着我。”

        和林姝剪刀石头布输了的沈温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端着祁言点的冰美式送到祁言桌上，一句话不说落荒而逃般离开了。

        周围的眼神太过于炽热，她本就脸皮比较薄，一时间有些狼狈。

        裴泫之：“我先走了。”

        她用轻轻用脚碰了碰ice，白灰色的缅因猫回头看了看祁言，不舍地跟着主人离开。

        祁言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离开，黑如鸦羽的睫毛不安的扇动，修长的手指捏着已经变形的纸质吸管，绕着杯壁不断旋转。

        裴泫之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瞬间黯淡下去，像一处深潭，潭水里映出一个诡谲的画面。

        居住在内心的暗杀者，将一件象牙白的艺术品雕塑打碎，再重塑，给予他所期待的虚假生命。

        被无形的线捆住的美丽木偶。

        冰美式的冰块吸收了空气中的热量透出杯壁，形成小小的水洼，打湿了桌面上的书籍。

        祁言无声的用刚才沈温一起送上的纸巾认真的再一次擦试书籍。

        裴泫之有轻微洁癖，平常陌生人不小心碰到她都要清洗一遍被碰到的地方才安心。她喜欢看哲学类的书，《存在与虚无》是她最常看的一本。

        他将书本摆放回原位，起身往裴泫之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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