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小春的绿色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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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鹏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碰见范思春和马老幺在一起。像什么油菜地啦，包谷林啦。只要看见哪里有动静，走过去准是他们，有时不希望是他们都不行。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对方大鹏也特别友好，尤其是马老幺，还会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炒熟的豌豆之类的东西给他，叫他快快离开，并且叫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看他们神秘兮兮、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好像他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似的。
有一次，方大鹏忍不住问他们：“你们在‘藏猫’吗？”“藏猫”就是捉迷藏。
他们没有回答方大鹏，只向他笑笑。范思春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仿佛带了钩似的，能把他心里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钩出来。
有一次，方大鹏接了马老幺的豌豆，并没有真正离开，他想留下来看看大人是怎样捉迷藏的。他想跟他们学一手，然后去对付他的伙伴们。于是，他绕到他们的上面，藏在包谷林里偷看他们。
当他绕到他们上面的时候，看见马老幺已经骑在范思春身上去了。范思春好像正在给马老幺说什么，他看见马老幺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但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又不像，马老幺哪有那么多问题需要频频点头呢？
方大鹏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马老幺好像是在做俯卧撑。但是马老幺的俯卧撑做得很臭，比他们班上最笨的学生做得还要臭，姿势一点都不正确。如果让他们的体育老师给他打分，不给他零分才怪呢。
方大鹏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失望。一点学头都没有，看了还不如不看。方大鹏想，其实大人捉迷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让他们和他捉迷藏，输的绝对是他们。
方大鹏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模仿了一次他们。那天，方大鹏和几个小伙伴捉迷藏，他把一个伙伴骑在下面，然后学着马老幺的样子做俯卧撑，其实他的俯卧撑做得比马老幺好，结果还是被对方发现了。他们见到被他摇动的包谷棵儿，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就像他找到马老幺他们一样容易和简单。
在方大鹏心目中，男人和女人是不能随便睡觉的。一位女同学曾经告诉他，如果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觉，不小心让女人闻了身上的气气，女人就会怀上孩子。从此以后，方大鹏觉得男人和女人睡觉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生产队的男人都想和范思春睡觉。
方大鹏发现他们看范思春的时候，眼睛瞪得牛眼睛一样大，简直比看自己的老婆还大胆、随便。方大鹏的养父是篾匠，范思春到他家拿篾器的时候，他发现爸爸对她的笑也很特别，似乎还有一些迎合，有一些讨好。
方大鹏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想和范思春睡觉，但是肖队长是很想的。范思春住的地方离方大鹏家很近，肖队长经常趁江越新上工的时候，来到范思春家，听说他就是想和范思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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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头大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篮/球/圈，整整齐齐的在大/礼/堂摆了一排。就像一个缩小版的集/群篮/球/场。
每次批/斗/会开始的时候，江涛就会用尖细的嗓子，大喊一声：“把‘地/富/反/坏’押/上来！”
接着，大队的基/干/民/兵就揪/着一个个地/主，像赶赴/刑/场一样，把他们/押/到一个个篮/球/圈前。等他们各就各位后，江涛大声命/令道：“弯九十度！”
这时，地/主们就把头低下去，腰弯下来，以腰为/顶点，上下两/截身子保持九十/度甚至以下的姿/势。
最后，江涛尖细着嗓子，又大喊一声：“进——球！”
进/球就是钻/篮/球/圈，是江涛独创的说法。
接着，基干/民/兵们就抱着各自负责的地/主的头，像投篮球一样，把它们塞/进篮/球/圈里。
别看篮/球/圈小，威/力可大了，再身强体壮的地/主，再顽/固/不化的地/主，只要弓着背，将头伸/进篮/球/圈里，过不了多久，都会乖/乖儿趴/下，乖/乖/儿老/实起来。
这时候，人们叫他们交待什么，他们就会交待什么，就连/妈妈/偷/人的事，也不敢含糊，不敢不坦/白交待。
江涛独创的斗地/主，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并在秀溪得到了推/广。江涛因工作出色，不久，又兼任了治保主任。江涛一人当了两个官，工作热情更高了。
儿媳妇被欺负的事情，虽然没人在江涛面前咬舌根，说闲话，也没人敢告诉他实情，但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这些人真是狗胆包天，居然在他的地盘上动他的儿媳妇，给他儿子戴绿帽子。
尽管儿子死了，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但只要儿媳妇还没有改嫁，她仍然是他的儿媳妇，仍然是他江家的人。江涛不会放过他们。
机会终于来了。那年秋天，生产队的稻谷刚收进仓，还没有来得及分到户，就发现无缘无故少了。这时，有个/觉/悟高的革/命/群众，立即向大队反映了这一阶/级斗/争/新动/向。
大队革/委/会/小组研究后，决定把这一任务交给江涛。他是大队长，又是治保主任，理应归他管。
江涛接了任务，就把粮食保管叫去了。江涛对粮食保管很客气，既给他倒水，还给他上烟，一点都没把他当阶/级/敌/人看。
江涛忙完这一切，就开始问话了。可是粮食保管并不卖江涛的帐，他不是缄默不语，就是只说一句：“不知道。”
粮食保管也太不识抬举了，他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以为江涛对他客气是怕他，以为江涛对他客气是拿他没办法。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算哪把夜壶？
解/放/前，随便叫来几个“刨/哥”就能把江涛做/掉的大地/主，江涛都不怕，难道还怕他这个刁民？……
黄儿咬了肖队长，仍然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样子比队长还队长。黄儿龇着牙，板着脸，头一点一点的，威风而有力，同时，一声声怒吼，就像撕裂肉的声音一样，血淋淋地从它喉咙冒出来。
“汪”，一块肉撕裂了。
“汪”，又一块肉撕裂了。
黄儿一声声血淋淋的狂吠，吓得肖队长心惊肉跳。
黄儿本来是条温驯的狗，可它今天如此张狂，一点都不把肖队长放在眼里，除了想在花儿面前表现一下，更主要的还是认为，它的主人也是当官的，并且在它看来，会计的官肯定比队长还大。不然，它不会如此轻蔑肖队长。
肖队长在社员面前不可一世，可在两条狗面前，却威风扫地了。黄儿在后面一口口地觊觎着他的屁股，花儿却在前面一下下地进攻着他的裤/裆。肖队长顾此失彼，寡不敌众，终于捂着流血的裤/裆和屁股，狼狈地逃离了水井湾……
不知几时，月亮钻进了厚厚的云朵，顷刻间，黑暗像冷风一样长驱直入纪大波的心。当月亮再次从云层里出来的时候，纪大波发现刘春铃在他面前跪下了。
刘春铃低垂着头在嘤嘤抽泣，抓住菜篮子的手也不知几时松开了。纪大波接过篮子一看，见篮子里装的都是蚕豆叶，连一个蚕豆也没有。纪大波感觉很奇怪，别人出来都是借蚕豆的，可是刘春铃怎么只摘了一点蚕豆叶呢？
在红山头，蚕豆叶是喂猪的，尽管那时候的人们缺吃缺喝，但也没有听说有人吃蚕豆叶的。想到这里，纪大波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和小春玩耍时的情景。
那天，他们玩修水库的游戏，鹅儿、小春、刘小红、冯巧巧也参加了。水库修好了，大家建议每人撒一泡尿，将水库装满。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他们用木棍撬的一个小坑。
他们虽然还小，但撒尿还是男女分开的。当小春撒尿的时候，刘小红惊咋咋地叫起来了。“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小春病了。”
大家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刘小红说：“我看见小春屙绿水水、绿尿尿。”
他们走过去一看，尿水果真被染成了绿色。他们都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屙绿尿呢？小春一定是生病了，而且是一种怪病。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尿。
大家都觉得小春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们心里都很难过。不过大家还是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去看看医生就好了。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有的这样说，有的那样说，小春被他们安慰哭了，好像自己真患了什么绝症，再也不能和他们玩了。
在他们安慰小春的时候，只有冯巧巧没有说话，好像她并不担心小春的死活似的。当她看见小春伤心地哭起来的时候，她才对小春说：“小春，你没生病。”
接着又问：“你是不是天天都吃菜叶，没吃饭？”
小春点点头。
原来冯巧巧也撒了同样的尿，而且他们一家人都撒这种尿。她早的发现了，并且还请教过妈妈，那是因为没吃饭，每天都吃野草和菜叶才这样的。
想到这里，纪大波看见花儿在刘春铃身边蹲下了，它眼碌碌的望着他，潮润的眼里全然是悲哀、无助以及任由他发落的绝望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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