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痛失小蕾与小花

尽管张大英非常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路上所受的惊吓，雾一样在她脑子里萦绕。特别是那条碗口粗的蛇，仿佛就隐匿在她的床底下，枕头边，抑或正藏在房顶的茅草里。她甚至听到了它爬行的沙沙声。

        张大英害怕得无法入睡，就坐起来点燃了油灯。但是，有了灯光她更惧怕了，仿佛那凶恶的蛇正在什么地方阴险地窥视着她，随时准备着向她扑来。张大英无法忍受这样的恐惧，就鼓着勇气敲开了万少财的房门。

        睡眼惺忪的万少财来到张大英面前，似乎有一些不悦，但他还是安慰她说：“张大英同志，你别怕，已经到家了，还怕什么呢？没事的，你睡吧。”

        张大英听出了万少财的不悦。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他耐不耐烦，高不高兴，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投进了他的怀里。张大英紧紧地抱住万少财，可怜巴巴地说：“大队长，我怕。”

        万少财以为张大英害怕自己出/身不好，来这里后他会拿卡她，为难她。想到这里，万少财就有些生气，他说：“张大英同志，我知道你出/身不好，不然你也不会下放到我们这里。上/山/下/乡这么多年了，其他地方都安排几批知青了，但我们这里还一直没有安排过。不过你放心吧，我既然叫你同志，就一定会把你当同志看的。你何必要这样呢？”

        张大英听了万绍财的话，委屈地哭了。其实她并不是那意思，她是真的害怕。尽管她出/身不好，可她也是一个花季姑娘，一个有梦的少女啊！

        万少财见到她哭，心就软了。他轻言细语地对她说：“大英同志，别哭了，我刚才火气大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尽管你家里有xx问题，但我不会为难你的。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老百姓又没见识，没我的命令，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毫毛的。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平时一定没少吃苦吧。”

        说到这里，万少财还真有点心疼她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仿佛对她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心疼还来不及，哪忍心为难她啊！

        张大英有了万少财的怀抱，闻着他身上浓浓的汗味，很快就入睡了。她睡得很安心，很踏实，很香甜。没心没肺的就像万少财圈里的那头猪一样。

        从此以后，张大英无法离开万少财，无法离开他带着浓浓汗味的怀抱，无法离开他带着强烈雄性体味的、暖哄哄的味道。虽然白天上班，她不能倒进他的怀里，但只要能靠近他，闻到他身上的汗气，闻到他身上暖哄哄的，强烈的气息，也能让她感到安心，感到踏实。

        渐渐地，张大英也感觉到了万少财拥着她入睡的痛苦。在他怀抱里，她能感觉到他激跳的心，锤子一样击打着他的胸膛，同时，也感受到他的体内一声声痛苦的嘶嚎。

        多么坚强的男人，多么善良的男人！多么有克制力的男人啊！张大英很快爱上了这个男人。

        纪文祥静静地坐在石墩上，感觉清晨的风特别凉特别的润，缓缓地吹拂过来，像一张女人的/嘴吻在脸上。

        不知为什么，纪文祥觉得这张嘴是罗心如的。

        纪文祥觉得，一个男人老是去想一个姑娘，是不对的，是无耻的。于是他点燃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试着去想象罗心如给他介绍的姑娘。

        可是，纪文祥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出今天要见的姑娘来，最多就是小蕾和小花的影子在脑子里晃一下，接着又是罗心如了。

        小蕾是纪文祥相亲的第一个姑娘，是大树子村的李婶为他介绍的。那年纪文祥十八岁，小蕾十七岁。十七岁的小蕾长得如花似玉，可是，就因为一顿饭，纪文祥失去了她。

        那顿饭是在纪文祥家吃的。那时，人们的肚子就像穷人的口袋一样非常羞涩，即便鼓鼓囊囊的，也是些破破烂烂的不好见人的东西。再加上当年秀溪遭受了严重的干旱，村村社社都粮食欠收。

        虽然遭受了干旱，粮食欠收，但纪文祥和小蕾相亲的那天中午，纪文祥家还是张罗得很丰盛：南瓜丝，丝瓜汤，红苕巅，还有炒鸡蛋（从几家借来的），摆了满满一桌子，白米稀饭也煮得黏浓浓的，几乎能在碗里打尖。

        午饭吃得相当激烈，像比赛一般，仿佛还要评出冠亚军来。特别是搁在中间的一碗炒鸡蛋，人们对它更是“义愤填膺”，一桌八个人，至少有四、五双筷子同时挟在上面。仿佛担心它会不翼而飞似的。

        这天中午，大家都吃得特别开心，特别解馋，特别过瘾，当然，也吃得特别的饱。尤其是纪文祥，十八年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这样饱过。

        人们都相继放碗了，可是，纪文祥见到锅里还剩有几碗浓稀饭，桌子上还剩有几碗咸菜汤，顿时他的眼睛马上又饿了，心也马上饿了。

        菜汤上漂着的油星子明晃晃地诱人，白米稀饭浓浓的香气更像狐狸精一样勾人。纪文祥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稀饭和菜汤，又拿起碗筷，大扫除似的把它们倒进了肚里。

        这时，纪文祥觉得肚子隐隐地疼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吃多了撑的。不过，这点小小的扫兴，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看着漂亮的小蕾，愉快地在心里想到，说媳妇真好啊，既有漂亮姑娘看，又有丰盛的饭菜吃。他真想天天说媳妇。纪文祥这么想着，就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向小蕾“怕张怕张”（害羞）地笑了笑。那可爱的样子，就像一只馋嘴的猫，因偷吃了主人的美食有点愧对主人似的。

        但是，纪文祥没有想到，因为他多吃了几碗菜汤和稀饭，却吃掉了一个马上到手的漂亮媳妇。那天，小蕾的家人看着大毛狼吞虎咽的样子，都被他吓坏了。

        干旱的第二年，是一个丰收的年份。人们饿了一年后，像换了个人似的，特别出力，工也做得很精细，仿佛要在地上绣出花来。他们没有在地上绣出花来，却在地里收到了成倍的粮食。

        这一年，人们分的粮食比哪年都多，大家不再为吃饭发愁了。这时纪文祥又想起了小蕾，并请李婶去说媒。但是小蕾怎么会等他呢，人家早嫁人了。不过，李婶为他介绍了另一个叫小花的姑娘。小花十八岁，十八岁的小花，举止很斯文，样儿也很秀气，娇贵得城里人似的。

        纪文祥和小花见面那天，纪文祥家也张罗得很丰盛：清炖鸡，炒猪肉，红烧鱼，还有麻辣可口的凉拌猪耳朵，黄板鸭……。这天，纪文祥的心情也很愉快，食欲也好得不得了。不过，他不是为桌上的菜，而是为眼前这个名叫小花的姑娘。

        纪文祥经历了这些日子，似乎觉得一个女人比一顿美食重要多了。纪文祥很喜欢小花，只要能得到她，让他再去过以前那种缺吃少穿的日子他也心甘情愿。有了上次教训，他不能由着自己的马儿跑了。

        这一次，纪文祥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说话轻言细语，吃饭斯斯文文。他吃饭一粒一粒地拨，挟菜一丁点一丁点地挟，那样子就像数数一般，又像一位名厨悠闲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其实，纪文祥这时的肚子正咕咕叫着，嘴巴也被可口的菜肴折磨得垂涎欲滴，更要命的是他的眼睛，见到这么丰盛的菜肴，却不能痛痛快快地吃。那情形，真有点儿望梅止渴的味道。

        纪文祥难受极了，但他忍着，为了小花他必须忍着。不然，他怎么配得上这么娇贵的小花姑娘呢？人们吃饱了，纪文祥也不吃了。小花因为“怕张（害羞）”，只吃了一小碗，纪文祥为了装斯文也只吃了一小碗，而且还象模象样地在碗里剩了几口。

        纪文祥常听人说，生活过得好的人，往往饭量很小，那是因为他们平时吃得好的缘故。纪文祥心想，他今天也吃得很少，说明他平时的生活也是过得不错的。他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可是，纪文祥没有想到小花又吹了。李婶对纪文祥说，小花嫌他饭量太小，太斯文。一个农村人，一个农村的大老爷们，这么点饭量，今后哪有力气养活老婆孩子呢？

        听了李婶的话，纪文祥很气愤。他想，真是妇人之见，人家城里人吃得那么少，不是一样把老婆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吗？

        因为童心莲，刘春风决心扎根农村，好好的跟她过一辈子。刘春风想，他们结婚后，他就到队里上班挣工分，不再让童心连下地了，地里风吹日晒太辛苦了。他要让童心连留在家里抹屋扫地做家务，他们可以养一群鸡，养一群鸭，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养一头猪，但前提是不能累着童心连。

        经过几年的锻炼，刘春风已经是个全能的劳动力了，他想，他是能够养活童心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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