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十一

“罢了，姑娘随你。”匪女垂眼见男子长睫，酒碗摆在茶盏旁，也就不强求人公子哥喝，她想啊，陇南山茶供出来的人都这么识那所谓的礼数，虽不比大漠的豪情，看着呢却实在怜人。

        阿大老把帝王无情挂在嘴边，菀菀觉着，应该再添一句——陇南来的美色最是误人！

        铺开裙摆上连襟的绸子，她觉着这民间女子衣裳着实繁琐，转念一想也是，民间女子哪跟她一般打杀，自然不必利索为重。

        对于下一步谋划江菀枝是摇摆不定，她在启明迫切知晓下一步的眼神下落座，将杏皮水推过他眼前，道：“你倒上头了？眼睛里冒火了！”

        抚过面，指甲压上脸留点儿蕊红的痕迹，她盯上房梁。

        梁里机关重重如同这偌大的楚漠郡，千沟万壑里藏了数不尽的心眼儿，比方，比方说她不经意瞥过启明那身板。

        “咱们豆子真是聪明，寨主，那干人可有来路？”柱子说着，被掰开掌心，里头一颗颗酒糟花生尽数被小豆子捻着吃了，他琢磨，“大张旗鼓的，县令爷总不能是上赶着请咱们寨子吃饭。”

        匪女点头称是，铃铛当啷，神秘莫测道：“嫁女送亲，若真是没有错处，单一道就成，若是有所欺瞒，必会有人来接着所谓迎亲的名头混淆，可不是巧了，这不就真让本姑娘等着了，便是那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当真是万分善解人意的，卫宸璟替她说了下文。

        他抬眼往右瞧她，心道半瞎子说土匪宅子的主儿真的半点墨水都没有，恕他不大信，是真无拘无束过惯了，还是装的那么好骗

        有些皇子哥，眼眸注视着杯底的一点茶渣子，心内疑虑连轴转。

        听闻凤尾寨武上拿主意的是这江菀枝，实则主事谋划的另有其人，定天前朝押枪落败的江府长子长子，江北栖。

        江菀枝看着不识朝中沟壑，大致是全然被江北栖护得紧紧的，“江北栖”他心内喃喃，这人能耐倒有几分，架住官道与朝廷对峙长久，想必是心思缜密。

        卫宸璟荒天破地感到庆幸，好在，还有个江菀枝——“也罢，探子在侧，静观其变便是。”

        “公子哥别见怪，我们寨的丫头山林待惯了，城里作喻那些，是不懂的。”启明打断他所想，跟着反应。

        他拾碗低沿碰上卫宸璟的茶盏，狐狸面自是皮笑而肉不笑，连他面上的小痣都透着算计二字，眼前此人，处事游刃有余。

        启明还有心思回首笑话：“寨菩萨，留心着回头北栖考你学文，同这回的事一道算账去。”

        菀菀比划了鬼脸，哼声：“略略略，当不该把你拉上的！”如此一瞧豆子那模样就是她教出来的。

        “那不成。”启明摆手，揣摩着菀菀的念想，敛身往木栏外头探去。

        黄土胚铸成的墙面，顶着湖蓝鲜红的薄料子盖顶，牛头镇外头没怎么弯绕，内里分的细，净是按买卖种类来分，比方说靠门是点儿住人晾晒的棚子。

        跟前这酒坊地处居中，南北不论耕田还是往别处去，当官儿的或是寻常百姓，他都得从这破烂酒坊过，都得进来唠一唠歇上一歇。

        “怪不得兴师动众拽一队人马，你在这酒坊，是想要包抄？”他支棱，眉梢半挑收回身子抓起盘内一把花生抛了抛，剥壳落进嘴里。

        “阳关阴路，背着大路不走，走咱们这条窄路，县太爷八斗大的油水肚里装的怕是只剩蠢字”启明似乎有些别有用心，提醒她，“寨丫头，我可同你说明白了，虽是一个小小县令，可过活的手段兴许比匪寨多的多了。”

        “跟我编灯谜，我还不清楚你？”匪女伸出手，勾勾指尖，招来机关雀，这机关雀由启明所做，依靠磁场往来，三株磁串系腕上，菀菀有一串，阿兄手里也有，剩一个便是启明的。

        “来前嘴上说不来，不也来了，昨儿子丑时连咱怎么撤退的法子都想好了？”对这雀鸟又是摸摸头又是拂拂下颚，匪女摸了把便收手，放了这木头走。

        “愿为寨菩萨奔前走后，效犬马之劳。”他回，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江菀枝嗟叹这不是狐狸是什么！也是，二人相识两载，逍遥快活的匪做惯了，自然是一拍即合，坦开说是蛇鼠一窝也有点这个理。

        狐狸本人潇洒别过额间长柳发丝，故作惋惜找寻托词：“依小爷看，他也不是个好木墩子县令，占着这坑不作为，倒不如换个人去做官，待此事一过，夜里把县令抓回寨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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