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家里来客人了吗？”

        那个浑厚的男声、理应是东方良平的人问道，在朋子小姐的解释后，顺着走廊进了客厅，刚好与抱着一大堆书和材料的东方仗助碰上了。

        “臭小子！”他一巴掌盖在东方仗助的背上：“你今天又惹祸了是不是？我听同事说了，有人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抢劫现场，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他说只进行了口头教育，要我说，你就该被绑到警局里受点教训……”

        东方仗助被拍得一个踉跄，摔进门里。

        白石弥希心思不定地站在门前，还没回过神，一抬眼便是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捧着一堆东西向她扑头盖脸地砸来——

        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但在即将被砸到的时候，右手边似乎有人扯了她一下。白石弥希踉跄着向右后方侧倒过去，又被扶了一把腰，才堪堪没有摔倒。

        东方仗助在她面前、东方良平在她左前方，那刚刚帮她的是——白石弥希匆匆地向后扫了一眼，身后空无一物。

        “好险！”

        东方仗助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也没管地上乱七八糟散了一地的东西，急急地望向她：“白石老师，你没事吧？”

        白石弥希努力让自己忘掉自己似乎被鬼……替身扶了一把的事实，摇了摇头。

        东方良平又一个巴掌盖在东方仗助的脑袋上：“做事能不能小心点？”

        东方仗助翻白眼：“这次明明是你的错。”

        “抱歉，白石小姐，我没看到你还站在里面。”东方良平倒真的向她道歉了，还与东方仗助一起蹲下来收拾东西：“我是东方良平，早先就听朋子说过你的事，今天仗助的事也是你帮忙解决的吧？谢谢你照顾她和仗助了。”

        “最近镇上出了些事，不太安全，你要小心。”把最后几本书放在茶几上，东方良平态度温和同她握手，又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和警局的联系方式，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直说。”

        看白石弥希点头接过，他从书架上拿了瓶酒，表示不打扰年轻人“神圣的学习氛围”，去了厨房。

        “呼，幸好你在，要么他又得啰嗦好久。”东方仗助蹲在白石弥希身边说悄悄话：“不过老头子就这样拿着酒去厨房，老妈会说他的。”

        果不其然，厨房里传来了朋子小姐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下他们都没空管我了。”东方仗助趁这个机会蹑手蹑脚摸到门口：“我去承太郎先生打电话。”

        白石弥希目送他在自己家里做贼似的踮着脚出门，翻开教材，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东方仗助虽然身材高大，拥有替身，但性格多少有些轻率。一想到自己的安全取决于这个人的力量，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厨房的背景音十分嘈杂，白石弥希在其中聚精会神地辨认出东方仗助的声音。

        东方仗助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

        面目凶狠的男人背后，隐约浮现出一个矮小的人性物体。像是替身的人形全身上下满是眼睛形状的纹路，下半身却并非双腿，而是漂浮着的液态，末端则隐没在男人身后。

        那正是他今天见到的替身的形象，而画面中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对应的替身使者，潜伏在暗中的那个人。

        这是承太郎先生在见面时交给他的。

        空条承太郎，他父亲的孙子，纯粹从亲缘关系上来讲，是他的外甥。前几天出于某种原因私底下联系上他，是他长这么大见到过的第二个替身使者——第一个是他自己。

        承太郎先生过去一直都在处理利用超能力作乱的替身使者，这次赶来杜王町一方面是私事，一方面是获得了这个替身使者的情报。在他们两人见面后，承太郎先生交给了他这张照片，并要求他多加小心。于是在遇上非常眼熟的替身使者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给空条承太郎打电话。

        “我今天遇到了照片上的那个替身。”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然后，那个替身就从喉咙里一路爬了出来，钻下水道逃走了。他钻得也太熟练了吧！真恶心！”

        “你需要更谨慎一些。”

        空条承太郎声音低沉地警告道。

        “我调查过了，照片上的人是片桐安十郎，外号安杰罗，在12岁就因杀人奸尸等罪名进了监狱……是一个无恶不作、穷凶极恶的罪犯。原本预定去年执行死刑，却在临刑前打晕看守成功逃脱。我怀疑他在狱中觉醒了替身能力。”

        “看来他的替身能通过液体进入体内操控别人。目前无法判断对方能操控的液体范围和种类。所有没有明确来路的液体都要小心。”

        “安杰罗——片桐安十郎？这个名字好像还挺耳熟的……好的，我会注意的。”东方仗助老老实实应下，又说：“还有一件事，这次牵扯到了我的一个熟人。她是普通人，但出事的时候就在旁边。我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没有替身能力、却在现场维护你的普通女性吗……这种令人作呕的罪犯最喜欢恃强凌弱，你的担心是对的。”

        “我原本打算送她回去，但我不太确定这样是否妥当。”

        东方仗助顿了顿，想起先前看到的样子。

        夜色里她面色苍白得吓人，但她对此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紧紧抿着双唇，沉默地向他望来。

        东方仗助没办法完全理解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她一个人不管。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可以找spw财团的警力帮忙。但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到位。”

        空条承太郎祖辈好友的spw财团在美国以石油起家，时至今日已经是个庞然大物。除了明面上横跨各个领域的营业以外，一直尽力在替身使者的世界中从财力、人力等各方面全力支援空条承太郎的家族。

        只是，spw财团的基地在美国，在日本的势力影响比较松散，多半是传递消息、处理商业资产的文职人员。就算现在请求支援，从美国到日本的航班也要十几个小时，今夜应该是赶不上了。

        “如果你觉得不安，也可以让她现在你家留宿，或是住进杜王町大酒店。”

        空条承太郎来杜王町并不打算长住，因此近期一直在酒店落脚，处理事务。

        替身使者毕竟不是常人，再加上对方是个心思混沌的罪犯，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大量伤亡，就算是spw经受过相关训练的警卫在应对类似事件时也非死即伤。只有替身使者才能打败替身使者，因此从一开始，无论是空条承太郎还是东方仗助都没有向本地警卫寻求帮助的想法。

        “这样吗？她不一定会答应，我可以去问问看。”

        东方仗助觉得有点悬，尤其是前一个选项。

        要求相识不久的补习老师留宿……就算白石老师答应了，他该怎么向老妈解释？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第二个选项听起来还稍微靠谱一点，但该怎么说才好呢？

        东方仗助卷着电话线感到有些苦恼，目光不由得投向不远处的客厅。

        原本半开的门被“哐”得一下猛地撞开，先前只是略显疲倦的白石老师此时却满脸惨白，嘴唇嗡动着，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恐。

        “快——”

        短短的走廊里，她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以百米冲刺的态势，向他的方向飞一般地撞了过来。

        东方仗助拿着电话，一时间有些发愣：“怎么了？”

        走廊的木地板被她踏得咚咚响，转瞬间，白石老师已经奔跑到他身边。但她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在擦身而过时，顺手拽住了东方仗助的胳膊。

        那一刻，东方仗助觉得自己像是娃娃机里被摇摇晃晃拎起来的玩偶，对方纤细的手则像是无情铁爪，爆发出了让人难以相信的力度，抡起一个弧度，将他毫不留情地甩进了厨房门。

        身后只有一米六几的白石老师，发出了极其高亢响亮、甚至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快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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