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咸鱼即将飞升

见今和见景两姐妹心知不妙，训导过后，两个人惴惴不安，在一起商议了几天，才决定向卫禾低头。

        替见今办事的那两个小太监第二天就因为言行失当，被首领太监姜宪杖责。不仅受了皮肉之苦，他们的差事也被夺了，被赶到辛者库去做了刷恭桶的活儿。

        好在那两个小太监还算是信守诺言，没有把见今和见景两姐妹供出来。

        即便如此，见今和见景也是被吓得夜不能寐，生怕卫禾突然拿上次的事情出来发难。

        卫禾现在有苏麻喇姑的青睐，又有首领太监姜宪的庇护，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见今和见景两个姐妹做足了思想准备，在吃晚饭的时候找到了卫禾。

        卫禾此时正在发愁，她的加餐费已经用光了，要是明天交不上钱，就得吃糠咽菜。看到见今和见景两个姐妹走过来，卫禾乐了，这俩是来给她送钱的。

        见今和见景支开了果儿，要单独和卫禾说话。见景比见今圆滑一些，她拉着卫禾说了一大通软话，说着说着，便为上次把卫禾关在小隔间的事情后悔得眼泪直流。

        卫禾冷眼看她，笑吟吟地道：“你们既然肯痛改前非，就先扇自己二十个耳光，让我看看改过的决心吧。”

        见今和见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今天这一关没法轻轻松松地过去，狠狠心，果真就左右开弓，自己扇耳光。

        按宫里的规矩，宫女是属于皇上的，再卑微的宫女也有被皇上看重的机会。所以，外貌是宫女的本钱，宫女们一向是许骂不许打，打人不打脸。卫禾知道规矩，让她们自打脸，就不算有违宫规了。

        二十个耳光打下来，两姐妹的脸颊都红了，卫禾又提出一个新要求，她们得赔她一百两白银。

        见今大惊失色，哭道：“我们从家里带的钱都已经快用光了，从哪里去找一百两银子呀？”

        卫禾心知她的话不真，她要是真的没有钱了，又怎么会舍得花钱收买太监来捉弄自己呢？

        卫禾摇摇头，说道：“要么交上一百两银子，要么我明儿就把事情都告诉姑姑去！”

        见景急了，连忙道：“卫禾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姑姑！我们这就去想办法凑钱，一定给你凑出一百两来。”

        卫禾给她加了一个期限：“明天酉时，我还在这里等着收你们的银子。要是交不上，我就带着你们去见姑姑。”

        卫禾说完，便去找果儿了。

        见今和见景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只恨自己瞎了眼，为什么要得罪卫禾这样的福星。虽然她们也给教习姑姑送过不少钱，可究竟比不上卫禾现在左右逢源的地位。如果卫禾真的去找教习姑姑，见今和见景完全站不住道理。

        本来还打算留着钱，等分了宫再去贿赂自己宫里的人，现在恐怕是不得不把钱预支掉了。

        见今本来搭上了坤宁宫的侍女阿福，打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要挑两个会算账，能清点物品的宫女。她和姐姐见景从小就学着看账本，记账、打算盘、做账册，这些都不在话下。见今期盼着能通过阿福的举荐，让自己和姐姐都分去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可是现在难了，拿出一百两银子以后，她们也不剩多少钱了。靠什么去贿赂阿福呢？见今头痛欲裂，只能先托人把消息放出去，请阿玛帮忙带些银子进来。

        见今和见景都回到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剩下的银子，两个姐妹凑来凑去，才凑出八十几两来。

        “姐姐，你藏私！我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你怎么才拿出三十几两？”见今料定见景在搞鬼，誓要见景再拿钱出来。

        见景无奈地说道：“妹妹，你是不是忘了？买通小太监的二十两银子全是我拿出来的，我也没有钱了。”

        “要不是你鬼迷心窍，非要让太监把卫禾关起来，咱们也不至于被卫禾敲诈这么多钱去。”见景埋怨道。

        见今听完火冒三丈：“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时也同意了，不是也觉得花上二十两能把卫禾赶出宫，这个买卖很划算吗？”

        见景赌气道：“我是没有钱了，你要是不再拿出些钱来，就等着卫禾明天把事情全告诉姑姑吧！”

        见今暴跳如雷，骂道：“你明明有钱，就是不肯拿出来！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自己的钱藏得好好的，就指望妹妹出钱来填坑！”

        见景也烦了，背过身去，不看见今：“我没有钱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没有钱了！”

        见今往地上啐了一口，觉得现在逼见景拿钱出来也没用。见景的脾气她知道，看着柔和，其实犟得要命，她说不拿钱出来就肯定不会拿出来。

        见今只想先凑出一百两来，把眼下的难关渡过去。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跟见景算账。

        见今从内衣的隔层里拆出一根线来，整条线抽走以后，内衣的隔层完全暴露了，里面有几颗金豆子。

        这些金豆子加上银子，肯定是够一百两了。

        这就是见今最后的钱了，把这些交给卫禾以后，她就成了整个西六所最穷的人。

        她不信见景真的没有钱了，等到明天，她非要抓到见景用私房钱的证据不可。

        卫禾不知道这两个姐妹复杂的心路历程，只是收了见今给她的银子和金豆子。

        一百两银子呀！有了这些钱，再加一年餐都不愁了！

        卫禾欢呼雀跃，就差没把“今天是个好日子”唱出来了。

        她先去找管事太监高顺年，托他给自己弄些纸笔来，最好能弄到彩色的颜料。

        高数年拿着钱，一脸疑惑地看着卫禾：“你要纸笔和颜料干什么？你是选宫女又不是考状元！”

        卫禾不肯把实情告诉高顺年，只说自己思念父母，想画一幅父母的画像来寄托思念。

        高顺年也没有追问，从卫禾住进西六所开始，他从卫禾这里得到的好处不少，所以也乐意为卫禾办点小事。

        高顺年又神神秘秘地告诉卫禾：“我有坤宁宫挑宫女的消息，你要买吗？给我五两银子，我卖消息给你。”

        卫禾果断拒绝，她又不想去皇后宫里，干嘛买这个消息？

        高顺年看卫禾不上道，大发慈悲地给她讲这里面的猫腻：“你呀，真是孩子心性，不知道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慈善人，进了坤宁宫，轻易都不会受罚，逢年过节也总有恩赏。再者，进了坤宁宫，瞻仰龙颜的机会也多呀。”

        “你瞧瞧你自己个儿，多好的苗子呀，你就不想像布贵人一样，从宫女变成主子吗？”

        卫禾拒绝得更果断了：“既然这差事这么好，肯定有很多人去争。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嫌挤得慌。”

        高顺年骂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然后就拿着钱走了。

        卫禾心里早有打算，苏麻喇姑要她给宫女们讲解《论语》，这个活是最适合她来干的。卫禾这段时间借口要为讲解《论语》做准备，每天都不做其他的活计。别人在烈日炎炎下洒扫的时候，卫禾坐在书桌前给《论语》写注解。别人拿着衣料细细缝补时，卫禾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背诵《论语》的原文。她第一次体会到有文化是多么爽的一件事儿。

        卫禾打算把这桩差事长长久久地攥在手里，她要做出点让苏麻喇姑意想不到的成绩。她也想像苏麻喇姑一样，做皇子们的启蒙老师。

        这比去皇后娘娘宫里做个侍女，每天做家务活可强太多了。

        至于瞻仰龙颜的机会，谁爱要谁要去，卫禾可不稀罕。她对拥有三宫六院的康熙实在不感兴趣，实在想不出来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是什么感觉。

        卫禾为了自己的大计划，筹谋了几天。高顺年很快就弄到了卫禾需要的材料，交给卫禾以后，还不忘叮嘱卫禾给自己也画一张像。

        卫禾拿着纸笔和颜料忙活了好几天，才做出一本小册子来。

        又到了每天下午参加训导的时候，苏麻喇姑正巧来观看她们的训导。

        卫禾把自己画的小册子呈给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一边翻看，一边赞叹卫禾的巧思。

        其他宫女们都议论纷纷，不知道卫禾的小册子上到底写些什么。

        等到苏麻喇姑把小册子交给宫女们传阅，她们才明白，原来卫禾是在给《论语》配插图。卫禾画出来的插图与她们平时见的连环画大不相同。她们平时看的连环画，人物的线条比较精细复杂，也更能体现人物的神韵。卫禾反其道行之，全部采用单一的线条，只勾勒轮廓。而且她所画的人物，身材和真人不成比例，脑袋大，身体短，看着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趣味。

        宫女们都赞叹不已，直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插图。

        卫禾心道：这是q版人物，你们当然没有见过了。

        卫禾把《论语》中的小故事画成连环画，她画的第一篇是“孔子见南子”的故事，出自《雍也》篇。

        原文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语。

        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孔子矢之曰：“予所厌者，天厌之！天厌之！”（1）

        讲的是孔子为了留在卫国，不得不去见国君夫人南子。南子曾经与人私通，名声不好，孔子与她交谈过以后，子路非常愤怒。孔子只好对着自己的弟子发誓说：我要不是逼不得已才做这件事，就让老天爷都厌弃我！

        这个故事被卫禾画成了三幕情节：孔子与南子交谈，子路愤怒地质问孔子，孔子赌咒发誓。

        每一幕都用简单的线条画出人物的个性和情感来，非常有趣。

        苏麻喇姑赞许了卫禾的做法，同时也提示卫禾，选材应该适当，不能为了娱乐性，削弱训导的教育作用。

        卫禾也点头，又拿出另一个小册子来。

        这个小册子更接近于连环画，用图画和文字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苏麻喇姑一边看这个小册子，一边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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