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要忍住

她以前是有多蠢，将试探当做真诚。

        “值两百灵石的灵草我没找到，在山里跌了一跤，怕走岔了，等到天亮才往回。”左昭客套地微笑：“劳大师兄挂念。”

        袁封没听出左昭话里的讽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怀疑左昭会嘲讽他，毕竟一直以来左昭在玄清门都是老实人的形象。

        “没找到？怎么会没找到？过了山谷往东十里再朝南”

        “大师兄”左昭打断袁封，在后者略带错愕的神色中，她平静地指了指身上的伤。

        “我跌了一跤，磕到了石头尖，虽然是皮肉伤，也是需要处理的。”

        尽管左昭神色如常，但她一身狼藉，脸色苍白，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她不舒服。袁封神色讪讪，干巴巴地说了句“小师妹辛苦了，快去休息吧。”侧身让开了路。

        在左昭经过的时候，袁封腰间的储物袋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抬头望向左昭的背影，原本疑惑的表情变得幽深晦涩。

        噬灵蛊只对极品灵根有感应，上次有异动是他父亲和蓬莱长老封禁黑渊，囚禁那少年剑修的时候。

        小师妹是水火木三种相克的杂灵根，以前噬灵蛊对她没有丝毫反应，怎么今天突然动了。

        难道说她昨晚进过了禁地，见过那个剑修？那她为什么要撒谎？袁封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以为噬灵蛊有感应是因为左昭见了慕容默，沾染了慕容默的气息，怎么也想不到噬灵蛊其实是感应到了凰血火灵根。

        毕竟按照修真界的常识，灵根是天生的，一旦显现就固定了，后天根本不会改变。

        六年前左昭到玄清门的时候测出来是三灵根，还是水火木相克的杂灵根，即使在玄清门这样的小门派也属于资质差的。玄清门的掌门，也就是袁封的父亲袁明并不想收留左昭。

        本来玄清山灵脉就被黑渊占去了大半，剩下小半截产生的灵气有限，多一个弟子就多一个来分灵气的。

        只是燕丘左家有一本极品功法从不外传，蓬莱想要那本法诀，而玄清门几人都是法修，左昭却会剑术，做苦活杂活很合适，权衡利弊，袁明这才允许左昭留下。

        关于这一点，左昭心里也很清楚，因此她在玄清门向来吃苦耐劳，即使掌门和三个师兄都住灵气充裕的峰顶行宫，而她只分到半山腰的两间旧屋子，她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经历过梦中一世，左昭甚至庆幸自己住得偏僻。她回到半山腰的小屋，一直绷得死紧的心神终于松快了一些。

        合上房门，左昭捏了个洗尘诀。

        洗尘诀是最基础的法诀，将灵气凝为水状除去衣物和身上的灰尘，故名洗尘诀，即便刚踏入练气期的修士也会用。

        不过法诀效果也因人而异，感应灵气越强，调用灵气的能力越强，清洁效果越好。

        往常左昭使用洗尘诀，只能将衣裳的灰、身上的落叶尘土什么的除掉一些，时不时还要洗衣服洗澡，但今天她捏完法诀，效果明显不同。

        衣裳的血渍没了，脸上、身上十分清爽，就连被蛇妖的妖尾抽中的伤都像被清洁过，虽然伤口狰狞外翻，但血污都被法诀除去。

        翻出金疮药，左昭一边上药一边调动灵气。药粉刚撒下去，灵气便结成一层薄膜，连同药粉一起将伤口盖住，而被灵气覆盖的伤口处能明显感觉到血肉在生长愈合，连绷带都省了。

        这就是极品灵根的优势，不但汲取灵气速度奇快，对灵气的使用也更加精准和高效。

        只是左昭抱着茶壶“咕噜噜”灌了一肚子水，犹觉口渴，又打了两壶水灌下肚，身体里火烧一样的燥热感才消下去一点。

        只调用一点灵气便热得像在烈日下跑了十圈，看来凰血火灵根虽然极品，但并不好驾驭。

        不敢再用灵力，左昭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结法印，吐纳调息。

        身周的灵气随着呼吸涌入丹田，经过灵根的过滤淬炼化为灵力流向经脉，左昭半阖着眼睛，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浅蓝色的夏日轻薄衣衫转眼被汗水浸透，勾勒出青涩却不失力道的肌肉曲线。

        热、热死了，左昭停下调息，肚子太撑实在喝不下，她就打了一桶水，衣衫都来不及解就泡进去，让清凉的井水缓解身体中暑般的难受感。

        与此同时，黑渊，大树茂密的枝叶间有个老旧的树屋。树屋里，慕容默盘腿打坐，低头狠狠盯着某处。

        他从禁制入口回到树屋，像往常一样盘坐调息，可是灵气刚一运转，冰灵力就与一股热力撞在一起，冷热交替之下，身体非常不争气的做出了反应。

        因为变异冰灵根，慕容默清心寡欲二十年，即使黑渊里妖魔当着他的面厮混，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继续练剑。也有妖魔化为人形试图勾引，悉数被他斩于剑下，挫骨扬灰，连魂魄都不剩。

        今日这般情态是破天荒头一回，他瞪着眼睛，心里把左昭骂了八百遍。

        然而不管慕容默再怎么不情愿，体内的灵力都非常没出息，往暖意来源之处不停奔涌，止都止不住。又因为冰灵力带起周身寒意，使得那一点残余的温暖格外诱人。

        脑海中出现一张苍白的脸，幼豹似的眸子天真又残忍，可是撞进怀里的时候又那么热烈，像烈火一样融化掉禁锢他的寒冷，矛盾又迷人。慕容默的唇抿成一条线，满眼挣扎，慢慢地抬起一只手。

        受到灵力波动的影响，旁边的龙吟剑忽然发出一声嗡鸣。

        不、不、不行！他不能那样！他是剑修！他的心里只有剑！慕容默的手陡然转了个方向，抓起龙吟剑一跃出树屋。

        不多时黑渊响起妖魔们的鬼哭狼嚎，众妖惊逃，就连平时不服气慕容默的几个筑基期大妖，也不敢惹突然发狂的人类剑修。

        它们是坏又不是傻！那家伙虽然狂躁，但状态明显好得很，跟吃了什么药似的。

        黑渊之内妖飞魔跳，黑渊之外也不平静。

        因为凰血火灵根太过霸道，左昭只能断断续续的调息，十来天过去了，堪堪到达练气初期，比之前的练气中期的修为要低一个段位。

        咋一看好像很慢，但要知道杂灵根的时候，左昭从引灵入体到练气初期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若不是需要停下来冷却身体，她甚至可能在三天内就到练气初期。

        又一次热到不得不停下来泡冷水，左昭不禁再一次想念起了慕容默的冰灵力，以及他那句阴森森的“杀无赦！”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可惜打不过他，不然压也要把他压着双修。

        正当左昭出神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来人停在房门前，不耐地喊左昭。

        “小师妹你在不在，师父喊你过去。”

        三师兄？他不是代表玄清门去百花宗参加燕丘练气弟子大比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左昭应了声，整理好衣着开门。

        年约二十五六，五短身材的卫信见左昭似乎刚沐浴完，“蹭”地跳到一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脸嫌弃。

        “喂喂喂小师妹，你可别用偷看洗澡的理由赖上我，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你家只招婿不嫁女的规矩太恶心了，我可不做上门女婿。”

        以往卫信没少说这种混话，左昭通常笑笑不放在心上。可是梦境中知道她觉醒凰血火灵根之后，卫信没少暗示要和她双修。即使知道她与大师兄在一起之后，卫信还暗中找她。

        也就是从那之后左昭才知道，她把卫信当师兄看，卫信却从没拿她当人看，以至于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三师兄说笑了，左家招婿条件很严的，身材样貌是基本条件，三师兄不用担心。”说完，左昭径直往山顶方向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卫信愣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左昭嫌他人矮长相丑，不配入赘左家。

        在百花宗被羞辱就算了，谁让他技不如人，连初赛都过不去，现在被杂灵根的左昭羞辱？呸，她算个什么东西！

        越想越气，卫信祭出法器，怒气冲冲地追上去。

        原以为凭自己的修为，追到左昭分分钟，谁知一路到山顶都没看到左昭人影，卫信眼珠子一转，收起法器往大殿跑，想先告上一状。

        “师父，人我帮您叫了，师妹她不”卫信像见鬼一样看着大殿里左昭。

        怎么可能，他已经使出了十成脚力，她怎么可能比他先到？

        对左昭心怀不满的不止卫信一人，玄清门的掌门袁明冷着脸，开口就是喝斥。

        “逆徒！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经历过慕容默那种压制整个黑渊的恐怖威压，左昭对袁明发火的这点架势着实生不出什么敬畏心。

        “弟子错在何处，还请师父明示。”左昭抬手行礼，不卑不亢。

        见左昭丝毫不慌，一旁的袁封赶紧道：“小师妹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偷偷进黑渊也不告诉我们呢？”

        说着，怕左昭不承认一样，袁封拿出一个人偶。

        人偶跟左昭有七八分像，只是两只手被拧断了，也不知道雕刻之人跟左昭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她的手给卸下来。

        仿佛看到慕容默一边雕着木头一边咬牙切齿的样子，左昭没忍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还有脸笑！”袁明一甩拂尘，一道白光击向左昭。

        就在这时，人偶忽然迸射出一道蓝光，挡下了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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