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李燕回到家里跟父母汇报不好的结果，尧悦有一身傲骨，不肯接受嗟来之食。哪怕日子苦一点，也不想麻烦别人。

        她一脸无奈地半躺在沙发上，“啊，尧悦脾气真犟啊。我说让她跟你们一起生活，竟然不愿意，说要靠自己生活。”

        “她年纪那么小，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都是又苦又累受委屈的。”

        李燕以前也跟同学去找工作，这个小县城里，没有学历，年纪还小。能找到的都不是什么好工作，要是遇到个老板好点的工作，其实也挺好。

        李妈跟李父面面相觑，结合李红云夫妇对尧悦如何，就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他们都是过了半辈子的长辈，见过人间疾苦，能明白尧悦是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或者她一个人生活，还能自在一点。”李母在心里怜爱尧悦，“虽然说咱们都是邻居，之前他们两口子不太好，大家都不想跟他们来往，跟尧悦有些生疏。”

        “不过你放心吧，你不在家，我做了什么吃的，过年过节，都会带着尧悦，多帮帮她。”

        李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个很好的人，看起来很凶，很会骂人。其实她心眼不错，只要能帮助尧悦，那就是个大好人。

        李妈拉着李燕的胳膊，眼神难过地对她说，“你知道尧悦当时一个人在家，遇到了拿着刀的白国青，是谁救她的吗？当时不是大晚上吗？咱们这里”

        “是谁？”李燕好奇。

        李妈说，“是陈嘉乐。”

        “尧悦没人照顾的时候，陈嘉乐一直给她做饭吃，而且，嘉乐这孩子，只是当她是妹妹，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用不好的目光看待他，他是个好孩子。”

        李燕抓住李妈的手，语气急切地询问道，“你跟我好好讲讲，那个瘦的跟个麻杆的男的，怎么救尧悦的啊。”

        李妈绘声绘色地说出当时的情景，把陈嘉乐描绘成特种兵一样，特别神奇一个人。

        但是给李燕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不畏惧生死，帮助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求回报。

        李燕一颗少女心蠢蠢欲动。

        李妈像是看出李燕眼中的粉红泡泡，咬着牙，给她脑袋上留了个爆栗，并且警告她，“你根本就配不上人家陈嘉乐，少给我去丢人现眼。”

        “别看他现在休学在家里，人家可是京城名校的大学生，是你一个二本能配得上的？当时整天玩，也不好好学习，这下知道吃亏了吗？”

        李燕噘着嘴，一脸不满，“你就觉得你女儿一文不值对吧，反正我是你生的，你觉得我不好，那也是遗传你的！”

        李燕刚说完大逆不道的话，就见李母要使出断子绝孙，大义灭亲的招式。

        李燕眼疾手快，躲在李父身后，寻求保护。

        李父拦着暴怒的李母，李燕拔腿就跑。

        刚一跑出房间，就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闻见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抬起头，看到那张温润俊朗的面孔。

        是陈嘉乐。

        李燕连忙退后几步，看着陈嘉乐红了脸，“不好意思啊，我跑的太急了。”

        门还没关，里面传来李母骂李燕的话。

        李燕很尴尬，怎么就遇见了陈嘉乐啊。

        陈嘉乐心里觉得好笑，“小心点，别再撞到别人。”

        然后他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记得李母夸奖陈嘉乐的话。

        李燕越看他越顺眼。

        而这一幕被尧悦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眼里有些不悦。

        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敏感，一下子就看出来李燕有点喜欢陈嘉乐。明明前几天还让自己远离陈嘉乐，这么快就对他感兴趣了。

        尧悦真搞不懂。

        明天就是元旦，为了准备过节的食物，陈嘉乐拉着尧悦去县城中心最大的菜市场。

        他买了几条胖头鱼，准备学做剁椒鱼头，其他的鱼身煲汤喝。

        一辆电动车车筐里装得满满的，放脚的踏板也放了很多的菜。

        而尧悦手里也没空着，一脸生无可恋地提着很沉的菜。

        “尧悦加油，马上就到家了，再忍忍！”陈嘉乐鼓励着她。

        尧悦连回应他都懒得，黑着一张好看的脸，穿过半个县城，回到筒子楼里。

        买的东西太多，陈嘉乐和尧悦来回走了两趟。把厨房那一点空地挤满，冰箱里也都是海鲜。

        尧悦皱眉，“你买这么多东西，能吃的完吗？”

        “没事，吃不完送人，这些都是好东西，送人不丢人！”

        尧悦叹了声气，只当他日子过得太好，不知金钱为何物。

        从那天后，尧悦打消去找工作的念头。就算她多忙活两天，也是白忙活。

        “尧悦走，哥哥还有对联没买，跟哥哥再跑一趟。”陈嘉乐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尧悦身心疲累，但还是很乖巧地跟着陈嘉乐一起去买东西。

        俩人一起来到花鸟市场，陈嘉乐把电瓶车停在路边，跟尧悦俩人步行进去。

        这里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宠物文鸟，还有没见过的花。

        尧悦闻见很好闻的味道，低头一看，是卖茉莉花的商贩。

        “都到冬天了，还能开花啊。”

        商贩见尧悦好奇，给她解释道，“这些花啊，都是种在温室里的，不稀奇。”

        陈嘉乐回头看到尧悦蹲在地上，一脸好奇地看着茉莉花，走过去，问老板，“多少钱一盆？”

        老板说，“不贵，十五块钱，连盆带走。”

        尧悦摇头，“好贵啊，我不要了。”

        老板不敢置信，“十五块钱都觉得贵啊，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来一盆。”陈嘉乐说着就要给钱。

        尧悦拦住他，“我不会养花啊，你要是买了，我给养死了不就白白浪费。”

        看着枝叶翠绿，花朵嫩白，心生怜惜，“这么好看的花，要是我没养好，那可真是造孽。”

        “没事，我帮你养。”陈嘉乐把钱递给商贩，商贩把花递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尧悦抱着花，低头轻嗅花香，沁人心脾，心情好了许多。

        “我从来都没养过花，怎么养啊。”

        “多晒太阳少浇水。”

        尧悦‘哦’了一声。

        他们继续在市场转悠一圈，把要买的东西都买了后，路过一家商场。陈嘉乐把车停下，抱着花的尧悦眨了下眼睛。

        陈嘉乐回头，眼里含着笑意，“下车，哥哥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尧悦心里狐疑下了车。

        俩人一起走进商场里，头顶天花板张灯结彩，半空中吊着无数个小灯笼，柜台都用红绒布盖住，还放着《欢乐中国年》。

        有些店铺门口放着羊年吉祥娃娃，新的一年是羊年，到处都是羊元素。

        陈嘉乐穿了身黑色西装，显得人又高又瘦。

        一些小姑娘还有柜姐，偷偷地看着他。

        这些爱慕的眼神，都被尧悦收进眼里。自己又不能说什么，谁叫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呢。

        陈嘉乐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询问，“怎么了这是，不开心？”

        尧悦叹气，“没有，我为什么会不开心，你说要给我买礼物，乐得不行。”

        陈嘉乐看着她板着一张小脸，嘴巴微微撅起，忍不住笑了声。

        他们来到女装区，小县城商场里的衣服价格，比外面小店里的要贵。

        陈嘉乐拿了一件女士外套，放在尧悦面前比划。尧悦这才知道，他口中的礼物是要给自己买衣服。

        导购员走过来，看到男的俊美，女的俏丽可爱，“在给妹妹选衣服吗？”

        尧悦心里一梗，愈发反感妹妹这个词。

        陈嘉乐对导购员说，“我不太懂女生的衣服，你可以帮忙选几件，让我家小孩挑挑看。”

        导购员打量了尧悦全身，“小妹妹长得真好看，你手上拿的这件是我们店里的爆款。”

        “爆款的意思就是烂大街，”尧悦心里不爽，“我可不要走在大街上，跟他们就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导购员脸色有些难看，陈嘉乐捂住尧悦口吐狂言的嘴巴，“小孩子不懂事，我觉得你推荐这件还不错，不过还有别的吗？”

        导购员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卡其色羊绒大衣，递给陈嘉乐。

        陈嘉乐把衣服放在尧悦身前，“尧悦穿这件真好看。”

        尧悦对着镜子，这件衣服还算满意。

        导购员以为她还会说那些不礼貌的话，没想到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们装起来。”

        “等一下。”尧悦手里拿着吊牌皱眉，“这又不是牌子货，怎么这么贵。”

        导购员讪笑，“我们衣服材质好，穿个五六年都不变形不掉毛，而且是纯羊毛的。”

        “一件外套七百……”尧悦觉得自己不配穿这么贵的衣服。

        “装起来吧，在前台付款？”陈嘉乐掏出钱包，跟导购员去付款。

        尧悦觉得自己再阻止下去，别人都觉得他们穷逼，为什么还要来商场选衣服。

        买完衣服，走出商场后，尧悦才放声吐槽，“这里面的衣服都是骗人的，杂牌都比名牌贵，我是看不出这件大衣，跟外面两百的有什么区别。”

        陈嘉乐好脾气地笑着，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你都觉得这么贵了，可要好好爱惜，跟我吵架，也不能拿它撒气。”

        尧悦肯定不会，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件衣服的。

        --

        除夕当晚，尧悦窝在陈嘉乐床上，和他一起用手机看春晚直播。

        外面烟花灿然绽放，小县城里热热闹闹的，每家每户升起袅袅炊烟，一副和气融融的画面。

        尧悦打了个哈欠，眼尾睫毛被泪水打湿，“今年除夕晚会够无聊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我们看看其他台。”陈嘉乐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滑滑。

        “其他台的也无聊。”尧悦不知道这些节目，老百姓真的会喜欢吗？

        每个电视台都邀请今年爆火的小鲜肉，那些看电视的老年人又都不认识，哪里会喜欢呢。

        就连不追星的尧悦都不喜欢，那些长相平平无奇，有什么好追的。

        一年比一年无聊，除了舞美舞台，那些明星上台假唱，还有明星参演的教育意味的小品，真是烂透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妈不管我，过年那天，外面放着烟花。其他小朋友都在外面看烟花玩，我一个坐在家里看电视。”

        尧悦回忆起那段十分不美好的童年，嘴角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家里臭气熏天，我妈不回来，不知道在外面跟谁喝酒。陪着我的，只有电视。”

        “你妈？”陈嘉乐感觉她口中的妈，不是李红云，是尧瑶。

        “嗯，尧瑶那个时候还不是大明星。她那段期间也不好受，一个人在外面打工，还要养一个强/奸犯的女儿。”

        尧悦早就不恨尧瑶了，“她也许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年纪那么小，又是爱玩的年纪。没有大人看管，稍有不慎，就会出意外。”

        “我饿极了，就去翻垃圾桶，那种变味的面包我都能吃得下去。为了活，我什么都能做。她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点烧饼，或者拿一些剩菜。我小时候最开心的是可以吃到剩菜。”

        陈嘉乐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幸好你健康长大了。”

        尧悦声音带着哽咽，“可能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辈子是来还债吧。”

        陈嘉乐安慰她，“想哭就哭一会儿，我陪着你，不怕。”

        尧悦嗯了一声，轻轻地哭着，没有太大的声音，肩膀耸动。小小的一个人，窝在陈嘉乐的怀里，他像是尧悦的庇护神。

        尧悦哭着睡着的，白天打扫卫生太累了。

        陈嘉乐把她放躺，给她盖上被子，去母亲的房间睡觉。

        第二日，尧悦眼睛红肿胀痛，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陈嘉乐情绪激动的争吵声，掀开被子，穿上棉拖鞋，来到门口。

        陈嘉乐面色涨红，很生气的样子，对电话另一边控诉，“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不是你的儿子？你能有这么好心，养一个绿了你的野/种？”

        “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想照顾我妈对吗？”

        “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养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野/种？陈主任，你觉得你自己真有那么好心，为什么啊，凭什么，你跟我说清楚。怎么突然说我不是你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

        “是不是你跟尧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打算不要我们母子俩了？”

        “你的心可真狠了，还给我弄来一个国外父亲，跟我说实话行不行。”

        “行了，以后再说。你多多照顾你的妻子，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老年得子，可不容易！”

        陈嘉乐强忍着悲痛，挂断了电话。

        无法消化这个事实，支撑自己这么多年的恨意，原来是自己误会的，他如何能接受？

        他以为那些话都是陈主任为了甩掉自己，编出来的，没想到，陈主任说出那个人叫什么，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陈母口里，心里，念叨着的白月光。

        他难道真的不是陈主任的孩子，是那个人的孩子？

        尧悦没有打开房门，隔着一扇门，她也在消化这个事实。

        如果陈嘉乐不是他爸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

        那么尧瑶不是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吗？

        她也知道陈嘉乐靠着恨意活下去的，现在他的恨意都是假的，不应该恨陈主任，不应该恨尧瑶，也更不应该恨自己。那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白费吗？

        等陈嘉乐平息心里的愤懑，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尧悦。

        他拉开房门，看到尧悦躺在床上睡觉，放下心来。

        陈主任跟他说完事情全部经过。

        他是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孩子，在大城市里没有靠山，恰巧政府单位里，因主任缘故，认识了陈嘉乐姥爷。

        陈嘉乐姥爷最近很头疼，唯一的女儿怀了自己敌对儿子的孩子，她还一心不死，逼自己嫁给对方。他都不想说，对方根本就没想娶她的意思，完全就是利用她，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后来陈主任的出现，这个小伙子长得不错，人品还好，学识出众，还跟他是同所大学的校友。便让女儿嫁给了他，答应扶持他走上去。

        陈主任没有爱过陈母，照顾她，只是为了报答陈嘉乐姥爷的恩情。

        后来陈嘉乐姥爷被敌对陷害，锒铛入狱。陈母心系多年的白月光，在国外娶妻生子，过得逍遥快活。她受不了这些打击，就疯了。

        陈主任看着陈嘉乐长得越来越像那个人，就把他送到陈母身边，照看着她。

        这么多年被误会，陈主任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话。

        陈嘉乐发现自己恨错人了。

        陈主任知道他休学的事情，十分生气，威胁他不回来继续上大学，以后再也不管他跟陈母。陈嘉乐性子高傲，这样的威胁，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俩人僵持不下，尧瑶出了个注意。不管陈嘉乐会不会怨恨他们，但也不能看他自毁前程，放任不管。

        陈主任听了尧瑶的注意，联系上陈嘉乐的生父。陈嘉乐的生父也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看过陈嘉乐的照片，发觉陈嘉乐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心里很是喜欢。

        而他对陈嘉乐母亲也心怀愧疚，双方的政治战争，害了一个年少风华的少女。

        陈嘉乐的生父，对陈嘉乐发出邀请。

        让他去往美国生活，和他们一起，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父爱。

        陈嘉乐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就算自毁前程，也不接受他们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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