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9归属之地b（HE完）

那是一个位于市区某巷子的一间居酒屋。

        当去到那里的时候，李朗发现跟他约好的网兜爷爷已经在里头坐着了。穿着一身拾荒者模样的老者摘下帽子，朝站在门口的李朗招招手。李朗笑着走了进去，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网兜爷爷对边的空位子上。

        “爷爷。”轻轻地叫了一声，李朗就忍不住被桌子上的各种特色小吃甜点吸引了目光。他的笑容更深，立刻出生解释道：“抱歉，让你久等了。都怪五道轮转王那个老头子，非要突然给我安排任务，我又没办法推辞。”

        “没事儿。我也才刚到呢！”网兜爷爷则笑吟吟地帮李朗倒了一杯烧酒，然后拿着自己的酒杯轻碰了李朗的杯子一下。

        李朗笑呵呵地拿起酒杯，跟网兜爷爷对视了一眼后，双方就仰头把杯子里的酒给喝尽。网兜爷爷心情大好，喝完后，又忙不迭地开始为自己和李朗的空酒杯再倒满烧酒。

        “这么久没见，爷爷你看来心情很好呢！”李朗道。“白天的时候在公园里巧遇你时，我就觉得你好像心情特别好似的。”

        网兜爷爷摆摆手，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碰见你了嘛~再说了，你身上发生这么好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听到这话，李朗可懵了，一时也不知道网兜爷爷指的是什么事。

        “我身上发生的好事？”李朗反问道。

        网兜爷爷又摆了摆手，道：“还装啊？你爷爷我虽然老了些，但这双眼睛可没花呢！白天的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其实就发现的了。除了发现你跟之前那恶人的契约消失了，同时也发现你跟五道轮转王签了契约。不仅如此，李朗，你的身上，甚至还多了狐狸珠内丹呢！对吧！”

        李朗闻言，忍不住轻笑摇头。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呢？”网兜爷爷佯装生气地笑骂道。

        李朗摊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算要告诉你，爷爷，我也得知道要上哪儿去才能找着你吧！你老人家每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啊，可没那么本事能找到你的行踪。也除非你自己主动现身哪~！”

        网兜爷爷听了又忍不住笑了。

        而这时，居酒屋里的服务员刚好上了一盘新的甜点。

        李朗盯着桌子上那刚被送来的金达莱花甜点，不由得又是一愣。曾经与李砚在白头大干上生活的回忆，冷不防的涌上心间。

        网兜爷爷道：“你这狐狸珠能修炼得成，跟李砚铁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依我看哪，李砚为你做的牺牲，估计也很大吧！只不过李朗，可你怎么还是这副要死不死，伤心欲绝的模样呢？嗯？怎么啦？你和李砚又吵架了？该不会是你那前山神哥哥，又在忙着谈恋爱，结果没空陪你了，所以你就伤心生气了？”

        李朗禁不住露出苦笑。他摇摇头，犹豫着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网兜爷爷犀利的眼神扫了李朗一眼，然后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刚上桌的金达莱花甜点故意推到李朗的面前。李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网兜爷爷。

        “这个很好吃的，你试试。相信我，你会喜欢的。”网兜爷爷道。

        李朗又摇摇头。“不了，我今晚喝酒就可以了。没什么胃口。”

        “心情不好，自然胃口全无。不过，难得我约你出来喝酒吃点心，你也不赏脸吗？”

        “爷爷——”

        “李朗啊！我们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但是，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你的近况消息。”

        “嗄？”

        网兜爷爷看着一脸惊讶的李朗，忍不住又勾起和蔼的笑容，轻声道：“三界早就有传闻的了。说你被五道轮转王给收了去，还开始为冥府十殿阎王办事。听到这消息时，我也是真心为你高兴的。十殿阎王乃何许尊贵的身份，那位若愿意护着你，你今后的人生肯定平坦顺遂。不过，同时，我也得知李砚在四处探听你的消息。后来啊，我也曾跟李砚碰过面，大略得知你的情况。听李砚说你失忆时，我难免感到讶异，但是，总觉得那也未必是件坏事。”

        网兜爷爷又道：“李朗，你知道吗？你哥哥多么疼你啊！上次我与他见面，他其实是来警告我的。说是你的身体不好，未免你受刺激影响身体康复，李砚特地把跟你有关联的所人士都找了遍，就说要让我们大家有所警惕，不能随意与你相认，怕是我们无意间说了刺激你的话，深怕你的旧伤复发。”

        李朗静静地听着网兜爷爷说话，越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网兜爷爷所说的事情，根本都是他从前完全不晓得的事。

        网兜爷爷一边回忆，一边笑着说：“一直到白天偶遇，你自己主动喊我的时候，我就才猜想到你估计也恢复记忆的了。紧接着，又感应到了你身上不同于以往的灵力修为。再定睛仔细一瞧，也就发现了你身上的狐狸珠了。”

        “爷爷，既然如此，见多识广的你也一定能猜想得到吧！李砚他为了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我得以圆满修炼狐狸珠内丹。”李朗说这话时，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

        网兜爷爷则是微微一笑。“你呀，就是多虑了。怕是又要钻牛角尖了，对吧！让我猜猜呀，你是不是又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也因为你，你的哥哥李砚才受了伤。你担心给李砚带来麻烦，所以就干脆又想着要展开远离他的生活了？嗯？是不是？”

        李朗抿着唇不语，神情落寞满是伤感。

        “唉哟~你呀，就是个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当初的那个孩子。”

        “乱说。我明明就长大了！”李朗努努嘴反驳。

        网兜爷爷被逗笑了，接话道：“才怪！你呀，是只长个子却不长内心。李朗，你必须放宽心，不要去烦恼那些有的没的，知道吗？幸福啊，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了。可你呀，偏偏又喜欢自己把自己给圈在固定的思维里，然后不停的重蹈覆辙做着自虐的蠢事。你就是爱瞎折腾！”

        李朗又泛起苦笑，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爷，我明明知道我的出现会为别人带来不幸。既然如此，我哪还能厚着脸皮的去烦着其他人呢？更何况，他们还是我所爱的，我所在乎的人呢……我可不能那么自私的，一直让他们为我作出牺牲吧！”

        “孩子呀，傻孩子。你可知不知道？真正的爱，并不是‘牺牲’，而是‘付出’。因为珍惜在乎，所以才愿意为所爱之人付出所有。尤其是你哥哥他对你的爱护，那更是胜过一切的。”网兜爷爷缓缓地继续道来：“有时候，你不要一味地拒绝别人为你的付出。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才是伤他们最深的。毕竟，有机会能为自己喜欢为自己所爱之人，心甘情愿的为对方付出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事儿，那也是一种幸福呢！你呀，可不能随便剥夺他们幸福的权利吧！”

        李朗越听越混乱了。他喃喃自语地说道：“所以，爷爷你的意思是……李砚为我牺牲修为和灵力，甚至为我受伤……他会觉得幸福？”

        网兜爷爷忍不住哀叹一口气，又接着笑着吐槽道：“啧啧。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的。这其中辛酸，你知我知，天地都知。可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儿，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却还是看不明白。李朗，现在你哥哥他愿意与你多多亲近，你怎么反而退缩了？依我看啊，你呀，就是总爱自寻烦恼。”

        “小家伙，你自己想一想。当初，你哥哥他为爱冰冻三途川后被上神下令惩戒，你自此之后就活得浑浑噩噩的。后来，又因为600多年前你哥哥的那一剑，你自此与他反目成仇，两兄弟感情都不和睦了。但事实上，不像表面的那样，你的内心，一直渴望得到你哥哥的关注，不是吗？现在，一切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们兄弟俩也终于解开了心结。可是你又为何要钻牛角尖的自寻烦恼呢？你呀，就乖乖听爷爷的一句劝。幸福既已到来，你赶紧抓住，别放跑了！知道没？省得之后，要是又再有什么变卦，你只怕又要后悔莫及了。”网兜爷爷语重心长地劝道。

        李朗闷闷不乐的，他的内心纠结不已。

        恍惚间，只感到有什么甜甜的金达莱花香味糕饼被塞进他的嘴里。

        李朗瞪大眼睛，一脸懵样的看着那个笑得开怀的网兜爷爷。就见网兜爷爷也用筷子夹了一个金达莱花甜饼放进他自己的嘴里。尔后，网兜爷爷边咀嚼边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赶紧吃！这可好吃的了！”

        李朗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香甜的滋味充斥满溢他的口中，几乎快被自己忘怀的金达莱花味道又一次鲜明了往事回忆。李朗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糕饼，双眼也不禁被眼泪水雾弄得模糊了。

        “好吃吧！”网兜爷爷又道。

        李朗微微一笑。

        之后，网兜爷爷又柔声开口轻唤。“李朗。”

        “嗯？”李朗歪头挑眉。

        过了片刻静默后，李朗的耳边传来网兜爷爷低沉微哑的声音。

        “相信爷爷，我想，并不是只有你需要李砚而活吧了。你哥哥他，现在肯定也在期盼着你回去他的身边呢！嗯？毕竟你们都已经浪费了整整600多年的时光了，不是吗？所以，回去吧！不要让他久等了。”

        李朗只是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表态。

        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回想着网兜爷爷跟自己说的每句话，然后暗自地思考着。

        或许，是不是，他真的该听网兜爷爷的呢？

        因为无论是网兜爷爷，还是五道轮转王，他们两位爷爷好像都蛮希望李朗回到李砚身边的。而且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的心，也一直在发出深切的呼唤，引导着他追随内心的盼望。

        ——————————

        隔日，如约定那般，五道轮转王亲自带着李朗前往了三途川一趟。

        当李朗现身之后，悬衣翁率先迎了上来，甚至表现得异常欣喜。“李朗，你可算来了。”

        “悬衣翁爷爷好。”李朗乖巧地打招呼。他以前失忆的那段时间，本来就跟三途川的两位长辈处得挺融洽的。虽然现在恢复记忆了，多少有些尴尬。但是，李朗还是决定听从五道轮转王的吩咐，乖乖地当作若无其事那样，顺其自然即可。所以，在走进去之后，一见到那个在办公桌那里的夺衣婆，李朗也跟着继续打招呼。“婆婆，早。”

        “来啦。”夺衣婆没有明显的语气起伏，但是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笑意。

        李朗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便开始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各种甜点。

        “所以，我们今天是来聚会的吗？！”李朗好奇地问道。

        五道轮转王轻笑一声，却没有搭话。

        反而悬衣翁疑惑地问道：“李朗，我大舅子都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李朗歪头问。

        “咳咳。”五道轮转王适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悬衣翁立刻噤了声。与此同时，夺衣婆也忍不住送了一记白眼给自家多话的老公。向来惧内的悬衣翁被瞪得心慌慌，这会儿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李朗看着神情各异且行为非常古怪的三位长辈们，突然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下，因为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就在李朗还来不及多想的时候，就听见了有人推开门的声音。李朗循声望去，就忍不住瞪大眼睛，完全怔在原地了。

        就见李砚推门而入，然后灼热的视线紧盯着李朗不放。

        “你可让我好找啊！”李砚道。

        “你——”李朗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在场的其他三位长辈，发现原来这是他们联合给自己设下的圈套。李朗气闷的立刻站起身来，正准备逃走的时候，李砚早已快一步闪现到李朗的眼前，然后毫无预警地就张开双臂将李朗抱紧处理。

        被李砚抱得一脸懵的李朗愣了好半晌后，才难为情地低声问道：“你在干嘛啦！”

        李砚轻声道：“来这里之前，我原本心想要先胖揍你一顿后再谈话的。不过，来到这里见到了你之后，我突然觉得说话也是多余的，不如还是先抱一抱吧！”

        “什么？”李朗抬眸淡觑了李砚一眼。

        李砚只是笑了笑，然后终于放开了李朗，转而看向其他在场的长辈。

        “今日之事，李砚在此谢过各位的帮忙。”

        五道轮转王听了之后，不屑地冷哼道：“是真心道谢的才好~因为我可是听说某个家伙还妄想要找我报复，一直私下诅咒我，还大逆不道的谩骂我，说我拐带你家的小狐狸~”

        李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同一时间，李朗接着一脸懵。悬衣翁和夺衣婆则夫妻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

        悬衣翁忙朗声开口，对着五道轮转王说道：“那个……大舅子，我看不如我们给他们两兄弟一点私人空间吧！也正好，我最近在工作上有点事情也想要请教您！”话语间，悬衣翁已经把那个原本还想继续凑热闹的五道轮转王给拉走了。

        少了五道轮转王瞎搅和，整个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朗浑身不自在的坐在沙发那里，直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发呆。李砚对着不远处的夺衣婆打了一个眼色后，夺衣婆无奈地摇摇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得在这里看着，省得等下你们两兄弟一言不合拆了我的地儿。再说了，这可是我的地盘，总不能赶跑主人，只留下客人在这里谈话的道理吧！”

        李砚轻叹道：“随妳开心就好。”他挠挠头，最后走到李朗的对边沙发坐下。

        在忐忑不安的李朗准备找借口开溜的时候，李砚已经开门见山地率先说话了。“婆婆他们说五道轮转王要求要给你冷静期。我以为我已经给你足够时间去冷静的了，不是吗？但是，如果你坚持又要想偏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拉回正途。”

        李朗低下头，神情委委屈屈的。

        李砚无奈地又接着说道：“朗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为什么又要把所有关心你的人都给推开呢？”

        李朗坐立难安地搓揉自己的双手，最后只是低声的问道：“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李砚微微叹息，语气坚定的反问道：“我这不是已经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李朗这才抬起头，细细地开始打量李砚好几遍。

        李砚再次烦躁地挠挠头，然后忍不住看向那个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那里看戏的夺衣婆。“婆婆，妳既然要呆在这里，那就别只是看着不动。妳好歹也赶紧帮忙劝说一下小朗吧！”

        夺衣婆闻言后，只是姿态优雅地挥了挥手。“你们两兄弟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我呢？就只是借个地方，顺道造个机会给你们相处吧了。”

        李砚听了禁不住翻了翻白眼。接着，他把视线看向那个又在低头发愣的李朗身上。“小不点，你倒是跟我说说话啊！”

        李朗微微一怔。然后，又把头压得更低了。

        此时，李砚的好耐心也早就磨光了。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又对着李朗说道：“朗啊，告诉我，你究竟是想怎样？嗯？”

        这次，李朗声音微哑地回了一句。“没想怎样。”

        “啧。”李砚忍不住扶额。“说吧，那你想要我怎样？”

        “嗯？”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说呀！”李砚提高了声量，眼神透着一丝不耐。

        李朗顿时又觉得委屈了，小声嘀咕道：“干嘛那么凶？”

        “我——你真的是——！”李砚低咒了好几声，然后才再次开口道：“朗啊，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耐心。所以，赶紧的，我们俩今天必须把事情给解决掉！”

        “是要解决什么啊？”李朗明知故问道。

        李砚气呼呼地瞪着李朗。“你说呢？”

        “我觉得……都没事啊。”李朗道。

        “既然没事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跑掉？嗯？你又为什么要五道轮转王代为传话，说你需要冷静期好好思考一下？”李砚问。

        李朗再次静了下来。好半晌后，才弱弱地说道：“我不想害你们。”

        “你什么时候害我们了？嗯？”李砚皱着眉头。但稍微冷静的撇开情绪后，李砚的思维也清晰不少。见李朗又安静不说话，李砚便接着说道：“朗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可以把你那些没用又多余的烦恼都抛开，真的。甚至你那些不必要的担忧都是在自寻烦恼吧了。你给我听好，这话我只说一遍。”

        “嗯？”

        “跟我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呢。”李砚微笑着说这话时，也同时向李朗伸出了手。

        就像是一种邀请，也像是一种请求，但实则那是一份承诺。

        不知怎的，李朗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饿鬼森林初见李砚的时候，李砚也是向自己伸出了手。

        ——哥，我们一起走吧！

        曾经，年幼的李朗纯真直率地那样对着李砚说。在饿鬼森林的时候，李砚牵着李朗的小手，把李朗给带往白头大干一起生活。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似受到蛊惑一般，李朗颤抖着把手伸向李砚。李砚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就将李朗的手紧握住了。两兄弟含着笑意的泪眸相望着，双方的瞳孔都倒映出了对方的身影。

        在一旁的夺衣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九尾狐两兄弟，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难得有了一丝温度。

        尔后，她听见李砚对着李朗说。

        “记住，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归属之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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