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5永远不会抛弃你

李朗已经很久没有睡到如此舒服了。吸嗅着来自李砚身上熟悉的味道，这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就算在睡梦中也可以这样放松的时刻，好像从来就只有很久很久以前，他跟李砚和小黑狗及具申炷在白头山上生活的时期了。

        这些年来，李朗也习惯喝酒帮助入眠。他的睡眠品质其实一直不好。

        每晚总是噩梦连连，要嘛就是半夜惊醒，要不然就是心事重重的难以入眠。

        但是，这次的感觉真的不太一样。

        李朗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李砚的大腿上，甚至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自然地垂着头睡觉的李砚，和他们俩的上方那枝叶茂盛的大树。李朗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轻微的重量，顺着方向看去，才惊觉李砚的右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而他的身上也披着自己的外套。李朗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过了片刻之后，回过神的李朗自然而然地想要坐起身，就被李砚的手给按了回去。李朗一脸错愕，突然被吓得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的了。

        睡梦中的李砚下意识地用右手轻轻拍了拍李朗的胸口，像是在安抚李朗似的。李朗被整得一脸懵，这下更是完全不敢乱动了。

        ‘我这是还在做梦吗？’李朗努努嘴，满脑子各种奇思妙想。眼前的一切太过像是梦境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了。李朗微微转过头，大略地环顾了周围的景色一眼。然后，睡前的回忆突然一瞬间涌入大脑，李朗顿时感到脑袋清醒多了。他终于记起了自己回忆断片前的事情。李朗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在很困的状态下，好像哭得很狼狈？！

        所以，也就是说，自己这是跟李砚还在试炼之境里吗？

        李朗盯着李砚的睡颜瞧，心里头觉得暖呼呼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昨晚的失态，他又觉得有些丢脸。也幸亏李砚还没醒来，要不然自己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了。总觉得有点尴尬呢。

        李朗胡乱的想着的同时，也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强烈的酸痛感。看来，李砚是很早就将自己从石阶那里给带来这里的。就这样想着，心情就莫名的开心起来。李朗的唇角扬起，形成完美的弧度。

        “醒了？”忽地，耳边传来李砚低沉微哑的嗓音。

        嗯？

        李朗眨眨眼，又皱着眉头瞪着那个还眯着眼睛的李砚。

        就见李砚轻轻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李砚低下头看着那将头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朗，故意笑着调侃道：“看来小家伙是昨晚哭够了呢。现在竟然还会笑了？”

        “哼！”李朗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就直接翻身坐起。

        双腿恢复自由的李砚立刻伸了伸懒腰，开始活动活动筋骨。“我帮你取错名字了，以后该叫你爱哭包了。”

        李朗一言不发地瞪着李砚，用不悦的神情开始警惕着，也不知道李砚是不是又要拿他昨晚失态的事情大做文章。然而，他却意外的发现，李砚接下来并没有继续提及昨晚的事情。

        “饿了吧！”李砚道。

        李朗轻哼一声当作回应。

        李砚只是笑笑，然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些果子。

        李朗没有搭话，径自当作视而不见般。他装模作样的环视了四周围一眼，发现周围依旧静得可以。这种寂静很不寻常，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李砚两个活人似的。

        “朗啊。”

        “干嘛啦！”

        “我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必须回村子一趟。”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了。”李朗似打定了主意，直接又再次盘腿坐了下来，然后还拿起了李砚刚才所指的果子。

        李砚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想说，但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李朗故意别过脸不去看李砚，看似专注的把玩着手上的红苹果，但其实心绪都在思考着要怎样反驳李砚。总之不管李砚说什么道理都好，李朗都准备全数反驳。一句话，要他李朗再回去村子里？那就是没门儿！就算是死好了，他也不打算回去。

        “我没有趁你睡着时把你给带回去，你就该知足了。况且，我说过的了，这事儿你得听我的。”

        “哼！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了。要回去村子你就自己回！”李朗的态度依旧强硬，在这件事上的坚持甚至超出了李砚的想象。

        李砚轻呼一口气。“行！那也行。只要你能想出其他离开这里的法子，那我就听你的。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朗啊，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对这个试炼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朗静了下来，看着手上的苹果出了神。

        就算这个鬼试炼的中心点是他，李朗也说真的是完全没有头绪。

        “试炼都是这样的吗？连个提示都不给？”李朗问。

        “这个地方已经是最明显的提示了。你所在意的，就算你怎么否认都好，事实就是事实。朗，真的没办法放下心结吗？”

        事实上，李砚其实昨晚也想了一夜。关于李朗的心结，李砚能想到的，其实也算是跟李朗所纠结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些关于自己当年离开白头大干，然后丢下李朗的事情，李砚觉得事到如今，其实很多看似已无所谓的解释，曾经那些李砚认为是非必要特地做解释的事情，现今看起来却是有必要对李朗说清楚的。

        “其它的暂且不谈。但是，我和你的事情是必须说清楚的。朗啊，你的心结除了村里的人，除了你的娘亲……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似乎没想到李砚会突然谈起自己和他的事情，李朗一时之间也不懂要怎么反应。

        就听李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就算是那时我们都一起从饿鬼森林里逃了出来了。但是，你也终究是无法对我做到完全信任了吗？”

        “那重要吗？”李朗面无表情地看向李砚。

        李砚轻叹一口气，反问道：“那你呢？对你来说，能跟我解除心结与否，重要吗？”

        见李朗没有回话，李砚继续说道：“前几天在餐厅的时候，我跟你说我有点累的时候，我也是真心的。不过，我说我没办法放下你，这也是真心的。”

        李朗突然握紧手上的苹果，有些疑惑地凝望着李砚。纵使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也算说明了一切。李朗看似迷惘，但也掺杂着害怕的情绪。他好奇着李砚要说些什么，但也害怕李砚准备对他说的话。

        “朗啊，难道你不累吗？对于我们俩这种不停恶性循环的关系。”李砚问。

        李朗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来。

        “肯定也很累吧！”李砚轻轻笑着，道：“所以，昨晚才会哭得那么可怜兮兮的。”

        李朗脸色一沉，脾气正要发作时，就见李砚又缓缓道来：“我承认当年离开白头大干的时候，确实对你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痛。但是，朗啊……我希望你能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无论是你和峨音，我两边都不想失去。”

        “你——”

        “不要打岔，安静地听我把话说完。”李砚道。“我当年是想要峨音没错，但是，我也想要你。要是时光能重来，就算是因为擅自乱用神力冰冻三途川扰乱生死秩序而被处罚的时候，我也该带上你的。无论怎样都好，就算三途川的婆婆不允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是好是坏都好，我都该把你带在身边的。我开始在想，是不是只要那样，你就不会怨恨我了呢？就算因为我自私的行为，将你给带在身边，让你陪着我受苦，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感到自己被抛弃了呢？”

        李朗静静地听着，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了。如果真的像李砚说的那样，就算当时李砚被三途川的夺衣婆他们惩罚的时候也带着自己，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那样悲惨了呢？只要能跟着李砚，就算是去地狱也无所谓。只要有哥哥在，只要不被李砚给抛弃……

        “朗啊。自从你跟着五道轮转王离开了之后，再到你失忆失踪，我真的想了很多。这段时间里，尤其昨夜我想了最多。最后，也终于得出了结论。”李砚有些疲累的扬起嘴角，然后轻声道：“就算是此刻的试炼，你的心结也罢，亦或是从前在我离开后，你身上所发生的不幸与苦难。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所做的错事，理所当然的降下惩罚……可就算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只怕那都是主要在惩罚我的，而不是针对你的。让我亲眼看着你与我越走越疏远，看着我亲手养育的弟弟与我反目成仇，甚至犯下了数不清的罪过……那都是对我的惩罚。”

        李砚再次柔声强调。“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我都希望你能知道。就算是当初无意间对你造成的伤害都好，我都不曾想过要抛下你。我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包括当初为爱搞到众叛亲离时，也包括那时我们俩都被困在暗夜幻妖的幻境时，当然也包括了此时此刻。”

        李朗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上的苹果，忍不住哑声问道：“就算是陪我死在这里，你也无所谓吗？那南智雅呢？”

        李砚露出苦涩的笑意，再次强调道：“我说过的。我比较贪心，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两边都不想放弃。无论是你，还是女人，我贪心地两边都想要得到。但是，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我就只能选择眼下较为紧急情况的那一方，就算拼死也想要守住……”

        “所以，你是想说……这次你选择了我，是吗？”李朗道。

        李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突然静了下来。他环顾了四周一眼，沉思了片刻，才接着开口问李朗道：“就这么难相信吗？我说的，‘从来没有抛弃过你’的话。”

        “什么？”

        “我再次强调。李朗，你给我听好。我李砚从来就没有抛弃过你。就算当初为了峨音，我也不曾想过要放弃你。只是因为不忍心让你陪着我下地狱受苦，才会想着要暂时让你安全地呆着等我回来找你。只是谁能料想，因为我的鲁莽之举，甚至在我还没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你也遭受了苦难。那只能算是我的失策，这后果我也认了。但是，我必须强调，你一直以来也都是被我选择的一方。从很早开始，我就已经认了你这个弟弟，无论你相不相信。既然选择了去与你相认，我就从来没有打算丢下你。只是……只怕我为你做的决定，未必是你能接受的。”

        “骗人。你当初明明就选择了峨音……”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这里跟你争论这个。”李砚哭笑不得地看着李朗，然后又继续开口解释道：“我说过的，如果没得选择的时候，我只能被迫先暂时想尽办法守住眼前较为紧急的。但是，我没有抛弃过你，这也是事实，就算你不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你的话里满是矛盾，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李朗不知可否的耸耸肩，心情烦躁的他下意识地捏紧手上的红苹果。

        李砚斜睨着李朗，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娓娓道来实情。“峨音死的那一刻，我也体验到了心死的感觉。当下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想留住她，就算明知留不得，但至少再争取多一点时间，让我做个记号什么都好，待我与她约定好来世再见面什么的。可因为间中我犯了滥用职权的大忌，自然是被降罚了。可就算是那种时候，我也不曾想过要抛下你。就只是想着不想让你因为我的鲁莽之过而被殃及，就算是那种时候，我也拼命的想要保住你。对我来说，不管还是不是山神都无所谓，只要等领完罪受完罚，到时候再回去找你，然后我们再一起等着峨音转世……”

        听到这里，李朗苦笑了几声。“不觉得太牵强了吗？这种解释……哼！平时脑袋瓜那么聪明的你，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要我怎么相信？这种鬼话，就算说给具申炷听，他也肯定无法相信吧！你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想过我可能遭受的变故呢？你离开了！你难道以为我就能好好的平安无事呆在山里等你吗？”

        “是，我承认我当时蠢死了，这还不行吗？你可以说我愚蠢至极，也可以说我疯魔了，但你不能说我抛弃了你！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抛弃过你！相反的，反观现在，我可是明知道进来可能会是个有去无回的决定下，但是我还是选择了你。至于智雅……她一定会理解我的决定的。”李砚道。

        李朗寻思着李砚话里的真实，越想越烦燥。最后，他只能隔着衣料抚摸自己腹部600多年前的陈年旧疤，然后用幽怨的眼神瞪着李砚，完全不懂要怎样回应。

        李砚想了想后，又道：“如果你仍然还在纠结之前那一剑的话，我在饿鬼森林的时候就已经解释过的了。就算是那次，也是我在选择之后，做下的决定。”

        “哼！亏你还有脸说。所以，你在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之后做下的决定，就是把单纯天真的亲弟弟，一个为再次见到你而喜极而泣我，直接给开膛破肚了吗？如果真是那样，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才对？嗯？”

        “如果是其他人过来找你的话，你早没命了，臭小子。而且，你知不知道因为放跑你，还有为你后来数不清的罪孽买单，我为了救你甚至跟夺衣婆加码签了永生契约？！嗯？”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李朗似还有一点难以置信。

        “是不是真的需要把所有事情都一件件说出来，这样我才叫关心你？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李砚一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朗啊，难道我们俩走的冤枉路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你总要纠结于此呢？过去的，难道就真的过不去了吗？如果真是那样，也就罢了。不管怎样，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的。就算是真要死在这里，那我也认了。有我陪着，你就不会孤单了，对不对？”

        李朗看着一脸认真，也不像是在说笑的李砚。突然之间，李朗不确定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拉着李砚陪自己等死……

        李砚又缓缓说道：“朗啊，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我知道，或许在你的心里，你也可能不再把我当作是哥哥，也可能认为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管你的事情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比起原谅及放下过去和其他人，包括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更加希望你能原谅你自己。因为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那些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错。当然，我知道你后来也做错过很多事情，但是，你必须学着原谅你自己才行。”

        李朗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他尝试着要去理解李砚话里的含义，却又矛盾的希望能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谈原谅还是什么的，这些都太烦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想管了。

        “原不原谅，放不放下，那又如何？反正就像你说的，都已经是过去了。为什么这鬼试炼非要把我往死角逼呢？李砚，说认真的。要是那道白光之类的再出现的话，你就直接离开吧。我想，我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了。要是就这样选择逃离，爷爷那里我恐怕也无法交差。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吧……所以，倒不如让我在这里了结此生，我觉得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真的也挺好的。”李朗有气无力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砚的眼神又黯了几分。

        “还没试过努力，就直接打退堂鼓等死了，是吗？看来你真的是很想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呢。”李砚说。

        “谁要跟你死一块儿了？我都说了，如果有机会离开，你就直接走好了！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负责，跟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什么？你的人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李砚轻哼一声，愈发不耐烦起来。尔后，他索性也不说话了。就直接坐在那里，像座雕像似的。

        两兄弟一时无话，李朗有感自己似乎把话也说重了，一时也找不到台阶拉下脸来跟李砚说话。

        许久之后，李砚才缓缓开口。“每次都是这样。就算我想认真跟你沟通，但结果总是不好的。越是努力，结果就越是如此。朗啊，我真的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你自己说说吧！你到底是希望要跟我一起修复关系呢？还是……你本来就真的已经打算不要再跟我有所瓜葛了呢？”

        李朗没有搭话，但手指甲却因用力而陷进了手中的苹果表皮里。

        “你说你想跟我分道扬镳，从此互不来往。但是，你所做的一切，你的神情，你的一举一言都是跟你说法背道而驰的。”李砚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就问你最后一次。告诉我，你究竟是想怎样？”

        李朗倔强地摇摇头，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李砚轻笑了一下，好像也早就预见是这样的回应了。他也摇摇头，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儿后，李砚慢慢地站起身。“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已经答应过五道轮转王的了。所以，这有关狐狸珠内丹的试炼，你一定要尽力而为！”

        “你要去哪儿？”李朗正想跟着站起身的时候，却被李砚的话给钉在了原地。

        只听李砚轻声说：“既然你的人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那我要去哪儿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朗莫名的觉得有点委屈，被李砚用方才他自己说过的话给难住了。李砚则是望着人类村子的方向，那曾经李朗生活过的地方。然后，李砚移动脚步，头也不回的往那里走去。

        看着李砚渐渐走远的背影，李朗想跟上前去，却又动弹不得。李砚这是打算又将他给抛下了吗？李朗明明知道李砚这是要到哪儿去，但是，李朗却也没有勇气跟上去。

        李朗颤着唇，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要是要求李砚留下，那之后呢？自己是要跟着李砚一起回去人类村子找出路？还是说，要继续留在这里坚持等死呢？

        环顾四周，寂静得可怕。李砚走远之后，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在李砚的背影消失于视线前，李朗在冲动的驱使下站起了身，却又鼓不起勇气追上前去。片刻的失神，等再抬头张望时，李砚早已不知所踪了。李朗感到异常失落，但比起不安的情绪，此刻盘旋在他心头的，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伤感与心痛。

        最后，李朗哪里都没去，只是在原地坐了下来。他看着刚才的红苹果，又接着看到了李砚的西装外套。李砚的外套上方放着他为李朗摘来用以充饥的果实和金达莱花。李朗的喉结滚动，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感到双眼又再次蒙上了水雾。

        而这时，李朗又无意间瞥见了，刚才李砚倚坐着的位置，那树干上有着突兀的刻字。

        不要怕，原地等我

        这句话显然是出自李砚的手笔。只不过，预估这刻字的时间，大概是李砚在李朗睡觉时所刻的吧！李朗想了想，得出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李砚可能曾在他睡觉期间短暂的离开一会儿。然后又担心他睡醒后会恐慌，所以才特地刻字留话，交代他不要乱跑在原地等李砚回来。

        ‘李砚还会回来吗？’

        李朗默默地想着，心情低落极了。

        李朗望着方才李砚走远的方向，却还是提不起勇气走去。

        “就算去了村子找回李砚又如何？反正最终也还是离不开这里了。”李朗沉思之际，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声。

        李朗循声望去，发现人类村庄那里毫无预警地出现了一道白光光束强光直达天际。

        “出口？！”李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奇迹真的出现了。

        人类村庄–李砚–光束出口

        瞬间刹那，李朗的脑袋闪过了好几个关键词。

        是不是只要再次透过光束，然后就能离开这里然后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反正这试炼注定是无法顺利通过的了。倒不如直接选择离开，就算是失败也无所谓。反正，等回到了现实，大概自己也还能有普通人类的寿命年限，不是吗？但是，要是就这样选择退缩，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自己也无法向五道轮转王爷爷交代吧！明明答应过爷爷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不是吗？

        李朗胡思乱想的当儿，从远处遥望过去村子的方向，那道光束开始形成了熟悉的龙卷风模样。

        “李砚……他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他顺利离开了吗？”李朗紧握着双拳，开始拔腿以最快的速度往人类村庄跑去。李朗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是忧。要是李砚能顺利的离开，那也是好事一件吧！但是，李朗却又莫名的感到悲伤。

        一直到跑到村子后，李朗仍旧努力地克制自己下意识想要逃离的感受。这村子，他所厌恶的村子，就算有着奇迹般出现的白光出口，但仍旧是李朗所厌恶的模样。

        然后，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白光龙卷风，李朗发现这次的光束像是固定在原地一样，根本没有移动的迹象。‘因为是出口的关系才这样的吗？所以，这是让当事人自己追寻出口而去？’

        李朗顺着直觉追到了那道光束形成的地点——他儿时的家。

        去到的时候，李朗并没有发现李砚的踪迹。

        难道说李砚已经离开了吗？

        李朗望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光束，脚步微动，却又在靠近之后选择了退缩。

        似乎是感应到了试炼的当事人出现了，那道光束又肉眼可见的慢慢地开始消散光芒。眼见就要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李朗也只是目光含泪这样静静地看着，然后在出口完全消失之际，轻声道了声：再见了，李砚。

        一直到出口完全消失，四周围的一切又一次恢复平静。

        李朗都还没缓过神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一动也不动的。

        又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了。

        李朗微微地笑着，心情却是异常沉重苦涩的。

        “朗啊。”恍惚间，耳边好像传来了李砚如幻似梦的声音。

        李朗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也沦落到出现幻听的程度了。

        “朗啊。”一直到这道声音第二次出现，李朗都不认为这是真实的。

        但是，也就在这声叫唤出现第三次的时候，李朗感觉声音的主人越来越接近自己了。李朗回过头，发现李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李朗先是一怔，然后慢慢地朝李砚走去。

        李朗抬起手，有些颤抖地用右手轻轻地用指尖点了点李砚的手臂。

        是实体，不是幻觉。

        确认之后，李朗一边憨憨地傻笑着，然后忍不住张开双臂把李砚紧紧地抱着。李砚轻呼一口气，没有多说话，只是拍了拍李朗的背后无声安抚着。

        “你没走……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了。”李朗把头埋进李砚的肩膀，哽咽的说着话。

        “你不也没走吗？”李砚轻声反问，语气却含着笑意。当看到李朗又哭又笑的含泪面容时，李砚忍不住打趣道：“小不点，你还不如直接哭呢！你现在的笑容比哭脸更加难看。”

        李朗难得没有反驳李砚的话，只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李砚柔声承诺。

        而这一次，李朗完完全全的相信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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