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刘妈妈给沈翎华插上白玉簪,慈爱地看着铜镜中的人,笑道:“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沈翎华笑着左看右看。

        刘妈妈轻声细语地说道:“姑娘,别嫌老奴多嘴,咱们刚回来,这家里的下人心不向着咱们,也是难免,不过来日方长,不怕没有治他们的时候,眼下行事不可过分张扬,免得有碍姑娘名声。”

        她扭过头,对刘妈妈微笑道:“我明白,凡事点到为止,我心中有数。”

        “那就好。”刘妈妈点头,又道:“嘉宁郡主两日后要过生辰,请帖已经送来了。”

        “嗯,准备一份厚礼就行了。”

        两日后,沈翎华穿了一身素青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素雅又不失精致,华贵又不至于太抢眼。

        她和沈风陶一起来的,到了宴席上,两人各自去找小姐妹了。

        孙沛岚一看见她就兴冲冲地招手,二人趁着宴席还没开始,便去闲逛一会儿。

        不知为何,沈翎华总感觉众人在悄悄地打量自己,好像在议论什么,她一头雾水,难道自己离京太久,大家看自己面生,所以好奇吗?

        她忍不住跟孙沛岚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是我的错觉吗?”

        孙沛岚凑近了说:“你们沈家的事都传出来了,大家都在议论你呢。”

        “什么事啊?”她迷惑不解。

        “我还要问你呢,他们说你刚回家就摆架子,苛待下人,对老仆肆意打骂,不把管家的二姑娘放眼里,仗着自己是嫡女,横行霸道,欺凌妹妹……”

        沈翎华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这都是谁说的?分明是扭曲事实!”

        孙沛岚搂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你们家里上下有一百来号人,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这事都传遍了。恐怕今天这席上的人是都听过一耳朵的。”

        “怪不得都看我呢。”沈翎华吐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不管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谁要是再偷偷瞧我,我就瞪回去!”

        孙沛岚皱眉道:“哎呀,不行,那不是更坐实了你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名声了吗?”

        “那怎么办,我说没有谁信呢?”她皱巴着小脸,“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一个个跟看猴戏一样……”

        嘉宁郡主的母亲是昭阳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在京都是颇为得脸的人物,嘉宁郡主过生辰,全京都的名门贵女都来了,此时都在对沈翎华指指点点。沈翎华觉得头皮发麻。

        “别急别急,你可是沈家嫡女,不能丢了体面。”孙沛岚劝道。

        沈翎华想想也是,来都来了,总不能这会儿缩起来吧,她调整好心态,尽力维持着端庄。

        席面开始了,沈翎华故作平静,不去在意别人投来的眼光,跟没事人一样低头吃菜。

        谁知一抬头,对面坐着的江婉兮笑得不怀好意。

        她暗道倒霉,上次江婉兮来找茬,没能得手,今日可让她逮住了个好机会。

        她回避目光,假装看不见她,实则心里惴惴不安,唯恐江婉兮有什么举动,尤其是在她名声受损的当下,她要是来给自己使个绊子,那可不是群起而攻之?

        她心乱如麻,只想快点结束这宴席。前头坐着的嘉宁郡主笑得阳光灿烂,和一旁的友人谈笑风生。

        她叹一句幸哉幸哉,今天是嘉宁郡主的主场,她那头儿聊得正欢,别人不敢随意插话。只要这席面吃完了,人也就散了,江婉兮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忘了,江婉兮是个不讲理的,不按常理出牌,别人不敢插嘴,她敢。

        江婉兮举起酒杯,打断了嘉宁郡主跟人东拉西扯,笑道:“今日春景怡人,又是郡主华诞,真是叫人心情畅快。我看大家兴致也高,不如我说个趣事,给大家助助兴,乐呵乐呵。”

        沈翎华有不详的预感,感觉江婉兮是要整什么幺蛾子,不安地看向她,暗自骂道:既然大家兴致高,你还助什么兴?就显着你了,不能安生一会儿吗?

        嘉宁郡主被她横插一嘴并不恼,微笑点头,示意她继续。

        江婉兮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翎华一眼,然后说道:“我家园子里种了几棵柳树,有鸟儿在上面筑巢,起初是有一只喜鹊住着,后来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斑鸠,那斑鸠是个蠢笨不堪的,不会筑巢,便厚着脸皮抢了喜鹊的巢,整日在那树上叽叽喳喳地耀武扬威。”

        沈翎华脸色愈发难看,可江婉兮还说得津津有味。

        “后来有一天下雨,一道惊雷,将那可恶的斑鸠给劈死了,那斑鸠一身毛都被烤焦了直冒烟呢。”江婉兮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这笑话没什么好笑的,好笑的是指代的人。众人一边跟着笑,一边瞄沈翎华。

        这明显是在阴阳怪气地暗指沈翎华鸠占鹊巢,还诅咒了她一番。

        沈翎华怒火中烧,险些将手中筷子掰断。

        孙沛岚在底下轻轻扯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冲动。

        她虽然气得要命,但还存有几分理智。这会儿要是起来理论,就是承认自己有鸠占鹊巢的行径。

        “江姑娘真是风趣。”嘉宁郡主听了这笑话,干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沈翎华,随后说道:“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去花园赏赏花,我家的桃花这几日开得正好,咱们去看看,也好消消食。”

        众人无有不应的,都起身去了。

        江婉兮计谋得逞,心满意足地走了。

        嘉宁郡主走了过来,拉了沈翎华的手,轻声说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翎华没想到嘉宁郡主会来安慰自己,虽然心情糟透了,还是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花园里,粉嫩的桃花开满了枝头,艳阳高照,疏密有致的花枝倩影横斜,微风阵阵,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衣香鬓影的姑娘们站在桃花树下,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沈翎华自然不愿去扎堆,她站在柳树下,冷眼看着她们。

        她正心烦意乱,忽然听得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抬头望去,是只喜鹊立在枝头,歪着脖子看她。

        她气不打一处来,喝到:“给我走开!”

        那喜鹊听不懂就罢了,似是故意跟她作对,对着她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她怒从心中起,捡起脚边一颗石子朝那喜鹊砸去。

        一下没扔准,喜鹊依旧立在枝头看她,她已经气得不行,又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沈翎华愣住了,怎么这鸟还会说人话吗,她定睛一看,鸟儿拍拍翅膀飞走了,从树后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手捂着脑门,痛得挤着眼睛。

        她叫苦不迭,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上前赔不是:“实在抱歉,我……”

        那人放下手,露出脸来,沈翎华一看,说不出话了。

        李元祁额角红了一块儿,嘴角一扬,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沈姑娘,又……见面了。”

        沈翎华已经没脾气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真是倒大霉!不过一时也说不清是她倒霉还是李元祁倒霉,每次都能正好命中他。

        她好想对天大喊:倦了我真的倦了!谁要见他一次道一次歉啊?这人上辈子是个靶子吗?我捉蝴蝶他往我网里钻,我砸鸟他往树下站!

        她强撑着笑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毫无感情:“小女竟不知殿下在此,失手伤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李元祁揉揉脑袋,苦笑道:“呵呵,罪不至死。”

        沈翎华两眼无神,“谢殿下宽恕。”

        不远处的嘉宁郡主看见了,走了过来,“元祁。”

        她注意到李元祁头上的伤,指了指他的头,皱眉道:“这是……”

        “无碍,就是刚刚……”李元祁斜了沈翎华一眼,“不小心撞到了。”

        他二人是表亲,今日嘉宁生辰,李元祁自然也到场了,方才在男宾客中应酬了一番,就来躲清静,没想到又……

        他和嘉宁寒暄着,众人的眼光也被吸引过来,有几个人走上前来打招呼。

        沈翎华不想在这儿干站着,准备悄无声息地走人。

        “沈姑娘。”李元祁叫住了她,众人都看向沈翎华,李元祁笑道:“听闻沈姑娘治家有方,回家不消几日就将那作威作福的刁奴料理了,本王想请教请教沈姑娘该怎么整治那些下人。”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起来。

        沈翎华一脸惊讶,没想到他竟为自己说话。

        李元祁摇头道:“有些仆人在府里年月久了,仗着自己是有资历的老人,偷奸耍滑,尸位素餐,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是让人郁闷。”

        孙沛岚见势附和:“可不是嘛,有些猖狂的,都能欺到主子头上。”

        众人也发起牢骚,诉说自己家里的奴才如何不好,看向沈翎华的目光也带了同情,像是在说:“姐妹我懂你。”

        沈翎华哭笑不得。

        李元祁露出愁容,叹道:“我一个人住着,家中许多事务料理不清,这些事我可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嘉宁笑道:“你是该找个娘子为你操持内务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沈翎华也忍不住笑了,她感激地看向李元祁,对他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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