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识

柳二挣扎着站起身，他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人在清醒后面对恐怖的场景会承受更大的压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无头尸体，嘴唇颤抖着，绝望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中的短刀。
  而后，短刀挥出，一颗人头飞了出去，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落在一个红色身影的脚下。
  红娘扫了一眼脚底那颗丑陋的人头，脚下微微用力，人头顿时碎成了肉渣。
  最后一名赶尸匠也很快便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休息几秒后抬头，门内的场景顿时让他绝望，他已经在县城内奔跑了许久，可诡异的是，他每次都会回到这里。
  纸人们早已饥渴难耐，它们一拥而上将他拉上天花板，又一场血雨落下。
  杀光这几个赶尸匠后，纸人们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它们来回徘徊着，不断高高跃起，试图从天花板上的世界来到人类的世界中。
  红娘看着店外的黑暗，露出一抹笑容，“你们别急，快了，一切都快了……”
  楚不语在棺材内躺了许久，说实话，他虽然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活人，可躺在这曾经躺过很久的棺材内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难得的舒心。
  不过另一个人就没他这么变态了，躲进棺材后，姜离的诡异状态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人类的情感。
  她察觉到身下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当即吓得惊叫出声，忍不住就要钻出去。
  楚不语急忙抓住他，安慰道:“别怕，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姜离的小脸煞白，她盯着楚不语看了许久，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没事的，你抓住我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楚不语又道。
  姜离点点头，小手紧紧地抓住楚不语的袖子，生怕楚不语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黑木棺材的空间不大，但也能并排躺下楚不语和姜离两个人，姜离身下的是武将，而楚不语身下的则是背棺老人。
  姜离很快便发现了这一事情，她支支吾吾问道:“是……是不是还有一具尸体？”
  楚不语立马解释道:“他不是尸体，是我的朋友。”
  “他怎么躺在棺材里？”知道那不是尸体后，姜离便不怕了，她好奇问道。
  “我们不一样躺在棺材里吗？”楚不语笑了笑，“你应该认识他，他就是你叔叔原本要找的人，那个姓胡的道士。”
  听到楚不语谈起姜成林，姜离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似乎是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姜成林的死，崩断了她心中的某根弦。
  一行热泪从她两颊滑落，楚不语顿时慌了，他急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叔叔他……”
  说到这里，楚不语说不出口了，姜成林死的实在太惨了，而这一切，虽说是姜成林故意带他过来的，但实际上都是因为他，那些赶尸匠才会追杀至此。
  姜离抹去脸上已经逐渐泛滥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的，我叔叔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本来打算，等我的病好了以后就好好孝敬他，可他却……”
  悲伤化作泪水的源泉，无论她怎么止，也止不住泪水的泛滥了，最终她只能任由眼泪不断下落。
  楚不语沉默无言，他虽然和姜成林接触时间很短，可对方为了姜离而付出的努力，他都能感受到。
  他想到了姜成林死去的最后时刻，在那时，他还在祈求楚不语答应自己，为的，便是不让姜离在自己走后彻底失去希望。
  棺材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剩下姜离不断的抽泣声还在回响。
  不知多久过后，姜离已经恢复平静，她静静地躺着，眼中带着茫然和悲伤。
  楚不语觉得是时候出去看看了，他经过粗略估算，已经过去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他料想，那三个赶尸匠再怎么厉害，也应该难以撑到现在才是。
  “你躺好，我掀开棺材板看看情况。”他叮嘱道。
  厚重的棺材板被他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随后他贴近缝隙，用左眼朝外看去，只一眼，他便心中一突。
  “坏了！”
  棺材外，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无数纸人正直勾勾盯着棺材，见到棺材被推开，它们苍白的面孔上纷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抓到你啦！”它们齐声欢呼。
  楚不语急忙推动棺材板，想要重新将其合上，但棺材上突然出现一双双纸人的手，它们抓住棺材板用力往外一推。
  棺材板直直地飞了出去，楚不语和姜离二人就这么暴露在了无数纸人面前。
  楚不语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挥了挥手，打招呼道：“你们好啊。”
  所有纸人都贪婪地望着他们，可奇怪的是，尽管它们杀人的欲望强烈至极，却一直没有开始攻击，只是将棺材堵住，防止楚不语他们逃跑。
  接触到那些纸人后，姜离的状态又变得诡异了起来，她神情恍惚，呆呆地望着那些纸人，一动不动。
  楚不语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手，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将其放开。

  纸人们仍在天花板上徘徊，一开始，它们还算冷静，但很快，它们突然焦躁起来，不断跃起的同时还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在欢呼。
  楚不语心中一沉，他握紧尸神鞭，准备来个临死反扑。
  却不想，红娘竟缓缓走了过来。
  纸人们的欢呼声慢慢停止，它们的目光都停留在那道红色的身影上，饱含着敬意。
  红娘先是扫了一眼楚不语，而后目光在姜离身上稍微停留了少许，接着，她看向躺在棺材里的武将，眸中深意无数。
  “红娘女士，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们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好说。”楚不语小声提议道。
  他能察觉到，眼前的这个顶级纸人，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普通灵异的范畴，而且有着完整的神智，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和她讲讲道理的。
  “故人相见，物是人非。”
  红娘朱唇微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后，她便带着天花板上的纸人们缓缓离去了。
  楚不语一脸懵逼地注视着红娘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还真被我说服了......”
  他大概猜到了红娘放过他的真正原因，红娘应该和武将曾经相识，只不过武将的灵魂早已消散，如今这具尸体的主人是自己，红娘可能念及往日交情，这才放过了自己。
  纸人们离去后，姜离又逐渐恢复正常，她怔怔地望着红娘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让楚不语震惊的话。
  “叔叔怎么会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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