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世界并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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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所以我也恨你。”
萧凌云大声朗读了他剧本的最后一行。这句话对他来说非常强烈。爱与恨，基本上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但归根结底只是一种情感。毕竟，真正的仇恨会消除你对一个人的任何关心。
“你读了很多书。”
听到旁边传来声音，萧凌云跳了起来。是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看着萧凌云最近借来的儿童教育书。
“你差点让我心脏病发作。”
“请不要担心。你的心很坚强，我向你保证。但已经半年了。”
“我生命中过去的45年几乎感觉像一场梦。”
“听起来还不错。有些人因为无法适应新的生活而自杀。”
“我明白。更重要的是，是什么让你来到这里的？”
“我是来看你的。这是我的职责之一。”
女人快速扫了一眼书，然后把它放回了书架。这一次，她好奇的目光飘到了他的剧本上。
“你对自己的新生活满意吗？”
“我不知道。未来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也许在那之后我可以说我会很满意。”
“不过，你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是我至少能做的。我对未来不太了解，但我不妨为可能发生的一切做好准备，你不觉得吗？”
“这还算公平。”
女人环视着他的房间，就像一个租户在看新家。事实上，她问这个房间的阳光好不好并不奇怪。
“那我稍微改变一下问题。生活有趣吗？”
有趣……不知怎的，对萧凌云来说，这是一个更难的问题。短暂的停顿后，他摇了摇头。
“我可以说我让自己忙起来了，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有趣。有些时候我玩得很开心，但总的来说……哦，我不是说我后悔。我只是觉得“有趣”这个词太含糊了，不知道怎么说。”
“这是真的。这是一个模糊的词。毕竟，你还不如说这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它用于描述简单的情况，但没有比它更复杂的词了。”
女人转身看向别处。她看起来很漂亮，美得不像人类。在那张脸上，萧凌云察觉到了一丝好奇。
“说起来，萧凌云，你……一成不变。”
“我？”
“是的。老实说，我以为你这辈子会自私一点。”
“嗯，我活得很自私。”
“你真的这样想吗？”
“我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被别人伤害。我宁愿不去伤害别人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处于一个很好的位置。”
“我明白。但是在社团呢？”
“社团？”
“你所在的社团对你不是很好。你没有受到伤害吗？”
女人似乎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又或许她只是对萧凌云好奇。
“你是说孩子们怎么看我？”
“我也是刚开始这份工作，所以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到目前为止，我见过十个人，但你是最独特的。你不为这一切烦恼吗？”
女人并没有用冒犯的方式刺激他什么的，她对他的观点抱有一丝好奇。萧凌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女人奇怪了。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就像一个机器人。
“你对善恶有清楚的认识吗？”
“应该有。”
“那我想你也会受到影响吧？”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词，我们一直处于满意的状态。因此，我们不会在情感上受到影响。”
“我早就对这个很好奇了，不过……你是神吗？”
“我之前说过，但我们更接近神话故事中的天使或恶魔。当然，那是你们人类对我们的看法。我们就像神的秘书。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给你一个直截了当的定义。天使、恶魔、死神……都挺合适的。”
“所以更高的神明确实存在。好吧，这并不重要，让我们暂时跳过它。你之前问过我对吧？关于我是否感到困扰。我会向你提出一个问题。你看到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前提是你相信任何不成熟的人都应该有机会成熟和成长。”
“我明白。”
“如果那小子指着你说你丑，你会怎么做？”
“啊，这个假设很好。我看你也有教学天分，萧凌云。”
女人理解的点了点头。萧凌云比任何人都清楚洪浩宇和梁素梅不是他的朋友。他们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带有攻击性。那么，萧凌云应该怎么处理呢？
“不过尝试处理这种情况也太费力了。”
如果一个人对这些事情感到愤怒，真的能称他们为成年人吗？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会因为自己太不成熟而被周围人斥责。当然，萧凌云的行为，在高中生的眼中，会觉得很奇怪。
他还不生气？
他害怕洪浩宇吗？
他只是不在乎吗？
嗯，在萧凌云看来，他没有理由对洪浩宇做什么。如果做了什么，那就更奇怪了。当然，如果他们是朋友，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那样的话，萧凌云肯定会和他们说的。
“我想我现在明白你的想法了，萧凌云。这就像在拍电影一样。”
“电影？”
“你正在通过相机看着自己。非常客观地看待一切。我明白为什么你在很多时候都会如此合乎逻辑。”
萧凌云几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会在那里找到一台摄像机在拍摄他。通过相机的生活这是有道理的。也许他在这些压力大的情况下感到自由，不是因为他成熟了，而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把它们当作真正的问题。
这……错了吗？
萧凌云无法快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这不可能是好事。
“也许你的时钟在你死的那天停了下来，萧凌云。即使住在这里，你也可能会找寻其他地方。”
“这是问题吗？”
“并不是。我只是在观察。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由你来决定你想把你的生活带到哪里。但就我个人而言，我确实希望你这辈子能变得更贪婪一点。”
“我相信我很关心自己。”
“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一下。”
“听你说，感觉有点奇怪。”
萧凌云看着女人。她刚才说她是完全中立的。那她现在为什么要催他自私一点呢？
女人露出美丽的笑容。一挥手，一道银色的帘子就在萧凌云面前披了下来。它就像一面镜子，让他的脸映在上面。
窗帘上的脸色变了。
“这是……”
窗帘上的脸是给萧凌云重生的老太太的脸。不，她已经不像老太太了。一头柔顺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镜中的她宛如仙子。但即便如此，萧凌云还是认出了她。
老太太正在和周围的人愉快地交谈着。当她的目光与萧凌云对上一瞬间，她张开嘴想要和他说话。虽然她的声音不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但萧凌云从她的嘴型上还是能读懂的。
“你过得好吗？”
银色的帷幕消失了。白衣女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中。
“帘子里的女人，只为你幸福。我告诉你的正是那位女士想对你说的话。本来是想通过梦来给你传达的，但是因为时间关系，我来了。”
“有时间限制，你的意思是”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现在分裂点已经稳定了。”
“稳定了吗？”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能够根据自己的工作创造时间的小分支。不久前，你死去的世界才刚刚稳定下来。”
“我死去的世界？”
萧凌云有一瞬间觉得有些麻木。
“是的。”
“但我回到了过去。”
“对。这就是分裂发生的地方。当你从未来回来时，你有一个时间表，你死了，也有一个时间表。”
“可是我死了，又如何……”
“这就是创建分身的原因。那边的另一个你，死亡所带来的悲伤刚刚结束。与其他人相比，实际上花了很长时间。”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他们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继续生活？”
“是的。”
“我的天！”
他后颈的头发震惊地竖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家人就不用受苦了。但想想这段时间，他们都活在痛苦中……
“这就是生活。不能让一个人的生命消失。世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你让其他人的生活变得毫无意义。”
萧凌云感到脊背发凉。那样的话，他的家人就……
“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原因。你需要为自己而活。让你的家人两次经历同样的悲伤是很残忍的。”
“我老婆还好吗？”
“她还是很想你。但她已经不哭了。毕竟她还有人要保护。”
“我的人寿保险呢？从中得到的赔偿了吗？”
“是的。”
“我的女儿……”
“萧凌云。”
“啊。”
“你和那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了。”
“我还是想知道。我女儿还好吗？”
“没有父亲的孩子不可能快乐。”
萧凌云的心微微一颤。自己照顾的两个女人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自己在这边过得这么好，让他觉得很很惭愧。泪水开始从脸上流下来。
“……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他们说话吗？”
“只有在梦中才可以。你救的人都希望你幸福，所以我应该为你做这些。”
“谢谢。”
萧凌云想了很久，足以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比平时慢了很多。再三思索，他终于想出了一句话，想跟家人说。
“平平安安的活着。”
说完，萧凌云就闭上了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胸口更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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