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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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杜格如期前来。
连时雨在问卷上的其中一个问题下填写名字时，下意识去写“简”字，竹字头写到一半，随后意识到不对，中途扭转笔锋改成“连”字。
这场测验对他的生活没有产生什么影响，除了每天额外要服用一些药物。
他在网上把这些药全部查了一遍，确认艾琮不是想要先下手为强，才放下心来，只不过每天出门都要把药瓶带在身上。
那部偶像剧上映更早，连时雨因为简息给观众留下的深刻印象而火了一把。
诸多大v把这部狗血剧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用强大的脑补能力从的剧情中梳理出了种种大道理，截出一系列名场面，并义正言辞地向公众宣称，它预示着国剧崛起的好兆头。
夸赞连时雨演技的声音同样不绝于耳，许多人都在说他简直演活了简息温柔表象和内里扭曲灵魂的撕扯感。
因为它，他花瓶的名声终于被暂时放在一边。
有人肯定，自然也有人批评。没人能说“简息”不够真实，所以从人品下手，表示连时雨是本色出演，本人就是个心理阴暗，图谋钱财，贪婪无比的性格。
连时雨复盘自己演技，看到攻击他的弹幕，心里并无多少波澜。
这个时候他刚吃过药，情绪比较迟钝。
艾琮坐在桌边，拿起勺子准备舀汤。
“我来吧，艾琮。”连时雨温柔抿唇，从艾琮手里取下勺子，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
自杜格来后，艾琮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小心翼翼，让连时雨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被催眠的时候是不是说出了什么。
最近有一个试镜，导演德高望重，国内外奖项拿了不少，因此比较固执——
艾琮：“要是不想去，下午那个试镜就别去了。岑导为人苛刻讲究，不知道会不会刁难你。”
财能通神，但在有些人面前，这句话是无效的。
连时雨精神压力大，已经出了问题，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正常。到时候再被试镜失败刺激，若是演变得更严重，那他只能守活寡了。
“公司另外为你准备了综艺。”艾琮道。
不过连时雨还是选择参与试镜。
艾琮：“……好好表现。如果选不上你，一定是导演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他能怎么办，只能尽量给连时雨打预防针。
连时雨回望艾琮，水润的眼睛一如既往深情，但偏偏好像潜藏着暗霾，“谢谢。”
《我们的家》试镜现场。
这部剧讲述从上世纪至今祖孙三代的生活，主要角色有祖辈的石忠国，秦清兰，父母辈的石和平，孙悦，以及他试镜的石漠和妹妹石雪。
因为是最后一辈，戏份算不上太多。只是导演岑嘉挑选演员从来都很严格，连时雨经验不足，在他人眼中并不一定能被挑中。
目前他看到的只有剧本大概内容的介绍，和试镜时需要表演的两段剧情。
也难怪艾琮对他没有信心。
进入试镜的房间，导演坐在正中，身侧依次是生面孔，连时雨扫了一眼，毕恭毕敬地弯腰问好。
“连时雨？”岑嘉问，看表情似乎对他有些反感。
连时雨：“岑导，是我。”
岑嘉言简意赅，“第一段。”
是让他表演那两段剧情中的第一段，讲的是石漠大学期间因自卑和白富美女友闹矛盾，女友离开，石漠出于尊严没有追上去的故事。
自卑的年轻人，但是因自卑而与女友闹矛盾，可能自尊心也有些强，而这种自尊心的来源是自卑。
连时雨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他自己检查多遍，也觉得没有问题。岑嘉话落，他立刻站直，手中似乎抱着几本书，眉头皱起，眼中蕴着受伤和气恼的情绪，脸上惯常的冷漠碎裂，定定看着远处，嘴唇数度张合，最终抿紧嘴，选择头也不回地向相反方向而去。
演完之后，他一躬身，礼貌道，“岑导，第一段表演完毕。”
但他没有立刻得到回应，感觉过去良久，座位上才响起几道轻轻的吸气声。
没人说话。
这和他预想中的场景不一样，无论是肯定还是批评，都该给予回应，而不是让他沉默等待。
连时雨直觉有什么不对，但想不到他们是什么想法。
岑嘉打破诡异的气氛，“第二段。”
闻言，连时雨很快进入状态，很快演完了第二段。
两段演完后。
岑嘉：“回去吧，后期我会考虑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完全贴合岑嘉心目中石漠的形象，岑嘉还要考虑下别人。
若有若无的预感成为现实，连时雨有些想不通。
他应该识趣地离开，但这种被否定的感觉令他不适。
在任何地方，他都像是悬在空中的一棵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永远有比他更好的，无论什么领域。
连时雨没能忍住，朝岑嘉鞠了一躬，礼貌地问，“岑导，请问我能知道我是哪里的问题吗？”
岑嘉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不是个会相信流言蜚语的人，但连时雨背后的人多次与他接触，想要为连时雨预定角色，让他难以避免地对受益的连时雨产生反感。
因此最开始，他对连时雨没有什么好脸色。
连时雨开始表演后，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演技还是可取的，能够让人相信那就是石漠，但表演时又偏偶像派，五官每个小小的波动，就像花孔雀在不遗余力地展示美貌。
单看表演没问题，但如果放在剧里，是会喧宾夺主的。
刚才连时雨表演，几个年轻人都看得失态了。
他拍的是朴实的年代剧，不需要连时雨那么卖力地表现美貌。
看在连时雨勇敢提问的份上，岑嘉摒除旧怨，怀着提点的心思，对连时雨说：“你表演时太在乎展现魅力了，放在年代剧里容易模糊主题。”
连时雨眼底湿润，恳求道，“岑导，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耽误您两分钟！”
这种神情简直等于把“可怜”两个字写在脸上，岑嘉，“快点，一个演员只有五分钟，你已经要超时了。”
连时雨：“谢谢！”
为了不让外貌这次再影响表演，他五官每一个起伏都局限在曾经呆板怯弱的表情上，表演起来有些累。
岑嘉没说什么，瞥了一眼他，然后朝外面招手，“下一个。”
就算没有给出评语，连时雨也该离开了。
这本来就是施恩多给的一次机会。
连时雨有些不甘，但还是转身离开。
试镜完后，坐在岑嘉旁边的制片问，“岑导，您今天看中了哪个？”
岑嘉摇头，制片当即明白，这是一个也没看中。
出于好奇，制片道，“我看那个连时雨挺努力的，表现也还行，以为你好歹会夸他一句。”
岑嘉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感叹道，“不安分啊。”
制片：“啊？”
岑嘉：“刚才他说让我再给一次机会的时候，你看他是什么表情。”
制片陷入回忆，“期待？恳求？具体忘了，反正当时我记得心里扑通扑通跳，想的什么都忘记了。”
岑嘉点燃烟，皱着眉，“他在卖弄外貌的优势。除了最后一次表演，他几乎一直在刻意夸耀外在。”
“我们这个小剧组，容不下这尊大佛。”
制片恍然大悟地点头，听清岑嘉的话，笑道，“岑导，您过谦了。”
岑嘉德高望重，在本国视坛的地位堪称独一无二。
小剧组这三个字，跟他沾不上边。
不过这个意思就是不想要连时雨了，制片为连时雨叹息了两声。
可能是因色得利，所以以为优越的外在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敲门砖。
其实演技还行，就是太爱自作聪明。
已是夜晚，连时雨从口袋里取出药瓶，将一把药片干咽下去。
他在路上散心，散了很久。
服药后，他思绪又平静下来，这时再回忆试镜现场的表现，心中古井无波。
看看手表。
晚上七点整。
该回家做饭了。
艾琮在公司已知道连时雨试镜失败，为防刺激到他，即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也拖拖拉拉的，过了一个小时才动身。
还好，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
回到家，连时雨正在往桌上端菜，看到他时，把手里的事情停下来，一如往常地为他脱下外套，温温柔柔的，“你回来啦。”
艾琮：“嗯。”
他往前走了几步，对连时雨说，“上综艺比拍电视剧好多了，更容易积攒人气，要不要去参加综艺？”
连时雨有段时间没有修理头发，几缕较长的刘海遮到眼上，灯光照下来，留出道道阴影。
“不用了，谢谢你。”
艾琮心里很担心，不过不好表现出来，“没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连时雨拨了下头发，免得它们继续遮挡视线，“我打算去找岑导，让他再考虑考虑我。”
听着还算正常，就是不知道连时雨能不能如愿，在岑嘉那里折戟的人实在太多了。
算了，知道上进，说不定是有好转。
艾琮没阻止，对连时雨道，“今天也让杜格来做下测验，有空吗？”
连时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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