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太聪明的女人不可爱

见我一直不作声，沈偃宁一只手突然扣在我身后的椅背上，他半禁锢的姿势将我围绕，探究而又妖孽的瞳仁凝视在我的脸上，“怎么，左太太回答不出吗？”

        之前我只是猜测，但并没有百分百确认沈偃宁的心思真的会是我想象中的那般野心勃勃，他短暂和左云朗联手做了雷霆之举，但在之后却并没有极力配合或者言听计从对霍震霆的处置判决，甚至秘密进行对左云朗名下产业的窥伺和监听。

        他在拖延着，他在慢慢消耗左云朗的耐心，他观望着东城被称为枭首的两条巨蟒究竟谁会更有实力，财富不做为唯一标准评判，势力和人脉也只是红花绿叶的陪衬，最重要的是忍耐。

        霍震霆入狱后，他没为自己辩解一字半句，像是默认了自己的犯罪行径，可左云朗的杀伐太急不可耐，他对霍震霆私下的不断打压和迫害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让沈偃宁看到了他弑杀的决心。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东城只剩下一只猛虎，沈偃宁的处境则变为了被动，即便他权力再高，可强龙难压地头蛇，凭借在东城多年的打拼基础，左云朗定会完全不屑一顾官方与沈偃宁的权威，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

        所以沈偃宁没急着审决霍震霆，并非是慈悲为怀或者是真的听了我的证词而动了恻隐之心，他在维持一个平衡，再寻时机找到一个机会将二人一网打尽，彻底截断东城被权贵执掌的岁月，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我用坤包的一角推开了沈偃宁的僭越靠近，随后起身走到落地窗，今天外面的阳光格外好，几天几夜的大雨倾盆，这难得的艳阳高照显得十分难能可贵。

        我语气平常，但却颇有深意，“我代表着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向沈偃宁，梨涡在和耳垂隔绝一寸时突然深陷，“这一切依旧还在您的掌握中。”

        沈偃宁侧脸垂眸轻笑，他默认着我的话，“太聪明的女人不可爱，可左太太总是能两者兼得，很有意思。”

        我腰身倚在桌角，红唇随着魅眼绽开，“您也同样让我印象深刻。”

        在沈偃宁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上只有霍震霆才是这般无法琢磨的性格，他的暴戾和桀骜是与生俱来，他仿佛不曾触碰过人间温情，尽管脸上带着笑意，可眸子却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寒彻和冷漠，我跟了霍震霆三年也没有完全彻底了解他。

        而沈偃宁既像霍震霆又与他十分不像，他的风情与霍震霆势均力敌，可以随意撩拨着水平如镜到波澜四起，但神秘与心狠却远远高于霍震霆的冷漠，有道是，无情即有情，无心即有心，拥有过再失去的不算冷血过了头，只是因为爱而不得或难有善终下的自我宽慰和解脱。

        沈偃宁更像其他两个字的代名词，绝情，他不曾拥有所以不害怕失去，他看似一副游戏人间放荡不羁的态度，可他从来不渴望拥有，像是一块从未见过阳光永远沉寂在深不见底的深海礁石，他坚硬而没有丝毫棱角。

        “前两次都是领导做主的赌局，最后一次还请您依了我。”

        不论赌什么，我平生没输过，可在短短几天内我接连败在沈偃宁身上两次，说实话我对此有些生气，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后来才想到一直都是沈偃宁在张罗着赌什么，我只能被他牵着鼻子配合迎难而上，或许他赢的那两次都恰好是他的强项，也恰巧是我的弱项。

        所以我在来的半路上想着今天的赌局一定要用我手里的硬币来决定胜负，既简单又不容易藏猫腻，沈偃宁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势必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沈偃宁意料之中的配合，“女士优先，左太太不必客气。”

        我会心的笑了笑，摊开手掌心早已准备好的硬币，“三局两胜，领导输了要确切的回答我的问题。”

        沈偃宁眯眼点了一支烟，他把打火机掷在锃亮的桌面上做为开始的信号，“听左太太的。”

        我两指捏住的硬币随着沈偃宁的话落同时抛向空中，只眨眼的功夫又落回掌心，我两手扣着答案，“您猜人头还是花卉？”

        沈偃宁两指夹着烟卷抵在鼻尖，似乎在做着思索，我耐心等着，谁知沈偃宁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如其来了一句，“左太太有喜欢的花吗？”

        我不假思索，“紫色蔷薇。”

        沈偃仿佛想到了什么，他长睫低垂，“哦？那倒是缘分。”

        “您也喜欢紫色蔷薇？”我下意识的问。

        沈偃宁掸了掸烟灰，“多年前曾被它救过命，比起左太太欣赏蔷薇的姿色，我更喜欢它止血的作用。”

        我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领导要选有花卉的一面吗？”

        沈偃宁斩钉截铁，“不，我要人头。”

        我琢磨不透沈偃宁的心思，在他做出选择后，我慢慢打开了手心下覆盖的谜底，我大失所望，竟真的是人头。

        我揉搓着硬币花卉的一面，不解的问，“我实在不明白，您既然喜爱花卉，可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了人头？”

        沈偃宁将燃烧殆尽的烟蒂掷在烟灰缸里，“人的弱点源于在乎，进而形成软肋，人拥有软肋无异于必输无疑，左太太如今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我这才参透沈偃宁的话中深意，他原来是在暗讽我如今的境地，我原来和他一样心无旁骛，甚至冷血无情，可时间冲刷了我的尖锐，我所有的骄傲与盔甲在和霍震霆相识的三年中一点一滴丢弃。

        我感受着他的疼爱与炙宠，我深陷其中，我再也找不回从前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的安妍，我有了弱点和软肋，尽管战战兢兢的度日，每一分每一秒都恐惧着幸福的流失，可我是如此安之若素，虽苦犹甜。

        沈偃宁不愿相信任何人，他选择了与世隔绝，自然同时也摒弃了爱和温暖，他并没有错，可他一定会终身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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