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出

“孙铁棒，我们结婚吧！今天就结！”赵寡妇红着眼睛，直直的瞅着他。

        孙铁匠整个人都处在发蒙的状态，结婚那两字像是晴天霹雳，劈得他完全听不进任何其他声音。

        “孙铁棒，我的心你是知道的，现在为了你，我已经和赵家老祖宗那里闹翻了，从此以后，赵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如果不娶我，我只能一头装死在你家！也让世人都知道，我找绣娘是为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而死！”赵寡妇见孙铁匠没接话茬，愤然道。

        此时，孙铁棒突然听到一声刀鸣，下意识的一机灵，整个人回过神来，就看到一把雪白的大刀架在赵寡妇脖子上，她一边哭，一边大吼：“孙铁棒！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只要你现在给我个痛快话，让我死了这条心，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手一横，刀口上血珠就下来了。

        孙铁匠前阵子刚被赵玉嫣然用剑横过，现在赵寡妇也来这套，他真的吓得身上血都凝固了瞬间跌倒在地，白着脸，结结巴巴的说：“娶娶……娶……”

        寡妇二嫁，对于平常老百姓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情我愿的交换信物操办一番即可，但赵寡妇不同，她是赵家人。赵家是当地的望族，她的名字可在家谱上，如果要改嫁，相当于叛出家族，需要开族会，收回她拥有的一切好处的。

        赵家老祖宗收到了赵寡妇交上来的《请出书》都呆了，他感觉自己咳嗽得肺都要出来了。

        赵大老爷更是生气，因为这属于极其丢脸的事情，当时就摔了杯子。

        “不行！”

        赵大老爷怒道：“让她死了那份儿心！我赵家没有请出的说法！”

        赵寡妇连人带书被赶了出来，赵大老爷当夜就去了祠堂，在祖宗牌位面前整整跪了一夜，以赎管教不严之罪。

        赵寡妇原本就是鹧鸪街的名人，再加上因为丢了金钗，被郡里当了出头的椽子，她请出被拒绝一事马上就传播开来。

        “德兴啊，快点让你家那位给帮忙想想办法吧，若是旁人我就不说了，这赵寡妇和孙铁匠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赵家要是拆了这份姻缘可不大好啊！”

        “德兴啊！不就是个寡妇，请出就请出吧，这是成人之美，你得好好劝劝你爷爷……”

        赵德兴走在街上都有人不停的劝说，他原本对这个事情不甚关心，现在街坊邻居的都来找他，一方面让他有了种被重视的感觉，一方面也让他很是烦恼，毕竟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完全不懂其中的利害。

        最终他终于在被小伙伴拉着喝了顿酒后，壮着胆子来找赵玉嫣然。

        “妹……妹子……”赵德兴看起来就瑟缩怕事。他妹子最近可能心情不好，基本不出门了，也不让外人打扰。

        “什么事？”桌上铺了大张的纸，赵玉嫣然正在画着什么。

        赵德兴深呼吸一口，最后鼓起勇气说：“赵寡妇要请出，爷爷不让，大家都说爷爷不对，你给评评理。”

        赵玉嫣然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请出？难道是觉得我不赔孙铁匠医药费，她就要和我赵家断绝血缘关系？”

        赵德兴也是一蒙，他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他感觉不应该喝酒，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只得用力抓抓头，回答：“听人说，是她要和孙铁匠结婚。”

        赵玉嫣然似乎有些不满：“结去呗，她和孙铁匠的事，大家不早就知道？这用什么请出？是不是大家传错了？有事去问问他们本人，别和旁人传来传去的，这么大事若是传错了，污了我赵家的名声，看爷爷不打你！”

        赵德兴懵懵懂懂的又抓了抓头，随即变被推了出来。

        赵德兴与孙铁匠不熟，也不敢去找赵寡妇，在院子里绕了半天，敲开了自家爹娘的门。

        赵二和媳妇看到儿子敲门也挺奇怪的。

        “德兴，你这是碰到什么事了？”赵二媳妇看儿子这样，觉得是发生了什么难事。

        赵德兴想了想，有些畏惧的看了眼他爹。只是站在门口，没敢往里面走。

        他爹正在看账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娘，是不是赵寡妇要和孙铁匠结婚，所以要请出啊？”他小声的问。

        “对啊……”赵二媳妇下意识的回答，转而又问：“你个大小伙子关心这事干什么？”

        赵德兴眼睛的迷茫更重了：“妹子说，一定是大家都传错了，他们结婚不用请出……”

        “你妹子懂什么，她自己的婆家还没选好呢！”提到“妹子”，赵二媳妇直觉是自家女儿，话题瞬间带到“找婆家”上面。

        突然里间传出来男声：“他说的是老大家的！”恨铁不成钢。“进来说话！”

        赵德兴一抖，然而他脚步刚往里走两步，他爹就呼啦从座位站起来了：“你和谁一起喝酒了？！”他爹一声吼，儿子遁地走，赵德兴抱头鼠窜，扭头离开，背后传来爹娘的争吵声。

        “喊什么？吓着儿子……”

        “小兔崽子不学算账学喝酒……”

        赵德兴飞速窜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连连抚着胸口。

        赵二及媳妇这边也停止了争吵，赵二媳妇给自家男人倒了杯茶“消消火气”，不免提及：“这小子怎么说他们结婚不用请出呢？”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震惊的看向赵二。

        赵二喝了茶水，发觉婆娘惊恐的看着自己，放下茶杯，不悦的问：“别这么渗人，有话就说！”

        “倒……倒……”赵二媳妇结结巴巴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孙铁匠也万分惊恐的看到赵寡妇把一床棉被重重的摔在了自己身边。

        他浑身都抖了起来：“你你你……”

        “你什么你？！”赵寡妇麻利的铺好床就开始脱衣服：“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孙铁匠吓的闭上眼睛，不敢在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赵寡妇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家人，我都是你的，随便看！”

        “不不不，还没拜堂……”就算是闭着眼睛，孙铁匠也满脸通红。

        赵寡妇深觉这人有趣，咯咯咯的笑起来，笑过之后，慨叹一声：“铁棒，我真的是你的人了，不管拜不拜堂，不管族里答应不答应我请出家族，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以后，要和你过苦日子了，铁棒，谁都可以欺负我，委屈我，只有你不能，只有你……”说着，就哽咽起来。

        孙铁棒听着听着，心里也难受起来。赵寡妇虽然是个寡妇，却是赵家嫡系的人，日子过得一直舒服自在，没人欺负，都是她欺负别人，而真要请出了赵家，跟着自己，肯定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自己现在一共有三百二十六两的存款，不知道够不够以后过日子的……

        他下意识的回答：“你别哭，我什么都听你的……”

        听到此话的赵寡妇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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