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涂山九夭

妙光跟昊天二人，相识时间更长，情意更深，只不过几千年前她受了伤，一直在闭关，所以她一直没有见过她。

        但这并不妨碍她去了解西王母的相关消息，这是一个跟昊天一样，周身都是各种光环的女神。

        上古伊始，盘古神开天辟地后，自天地间孕育而生的古神中，就有西华，因其由西华至妙之气化生而成，故取名为西华妙光。

        自洪荒至今，许多古神羽化涅槃，但这位一直都屹立不倒，虽在数万年不知何故陨落过，但很久以后竟离奇复生了。虽然她再回来时已失了神格，实力倒退了些许，但如今的一众仙家都还是远不及她的。

        像西华这样的出身和地位，根本不是羲和这样资质平庸、无甚建树的小小狐仙能比的。这些还是其次，打败羲和的，是瑶姬告诉她的：“哥哥说，妙光与他梦中的身影极其的相似！”

        想到这，羲和又忆起了昊天手下对她的定位，勉强能当一当昊天的贵妾的存在。

        她不免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又倾盆而下。她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走着，也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

        直到烟火盛会的焰火在一刹间盛放，五彩的光芒点亮了半个夜空，万物皆寂。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所处的环境竟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刹那间时间空间似是被罩进了无声的罩子里，被急速冻结。那焰火停在了半空，绽放着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而不远处一道身影从漫天的光华中走来，那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浑身血肉模糊的女人。

        那女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她那满身的伤痕实在太过可怖，有几处甚至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

        她们之间仅隔了几丈的距离，而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止步的意思，隐藏在银色面具下的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锁定了她。

        “你不要过来！”她大喊，眼看着那女人越靠越近，慌得往后步步倒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跌在了地上。她一边想要爬起来，一边尖叫着想要喝阻女人的脚步。

        一转头，女人的一双血红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

        “啊！”梦境进行到这一幕，因为画面的可怖，因为梦中心绪的起伏过大，羲和直接被激得睁开了双眼。

        被这噩梦吓醒的那一睁眼的瞬间，羲和看到了昊天。

        他正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对她的担心。

        羲和的脑中仍混沌着，整个人仍陷在杂乱的情绪中，有擂台之战时生死一线的惶恐，有因噩梦而引起的后怕心慌，有一睁眼看到昊天正陪在自己身边的感动开心。

        “看来这次的药方管用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羲和后知后觉地循声望去，看到了西华妙光。

        她看着昊天起身向妙光表示感谢：“多亏了你，不愧是仙界第一药仙，要不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羲和听着那二人开始了熟稔的对话。从对话知道了，在她于大典上昏迷过去以后，狐族的医仙们都束手无策，导致她一直昏迷不醒，是西华配置了好几种药方，不断试验后，最新的一方药起了药效，令她苏醒了过来。

        她忙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给妙光施礼，要表示感谢，妙光赶忙拦住了她。

        “女君陛下不用如此见外，你是昊天的师妹，我跟昊天也是知交，这些都是应当的。”

        “倒是你，如今女君也醒了，你堆积下的那些麻烦摊子，还不快去处理了呀？这里交给医仙们就行了。”

        羲和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昊天向来事务繁多，如今更是天庭丞相，也不知妙光说的积压下的麻烦摊子是啥，肯定不会太小。

        昊天闻言一笑：“之前担忧师妹，是推脱了不少事务，如今既然你的方子已生了效用，那我便赶回去那堆烂摊子啦，咦，终是磨蹭不下去了呀。”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又让羲和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但是昊天用这种语气说话，在她面前，是头一遭，从前他在她面前，都是很成熟稳重的。

        原来他在妙光面前，是这样的吗？

        她听着二人开始有来有回地说起了旁的事，话中不知交了多少机锋，自己却半点插不上嘴，便索性闭口不言了，只乖乖做好病人的角色。

        虽然她嘴上不再说话，但在她二人的交谈声中，仍然无法克制的，回想起五百年前由纸鹤带过来的那段对话。

        她又想质问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又不敢真去质问什么，怕现在可以享受到的这些关怀在质问过后都尽数从指缝中溜走。

        她正心绪杂乱地躺在床上神游着，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嘈杂的人声。羲和正奇怪发生了什么，就看见着了一身白衣便装的太灏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常服，一头青丝也未曾像平日里所见的一样梳得一丝不苟。

        昊天看他模样，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这人刚醒，转头他就来了，见信倒快。

        “听说你醒了，孤来瞧瞧。”羲和正要起身随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就被太灏拦下了。

        “脸色还是很不好呀，这嘴唇都没有血色。”羲和见他一副关心后辈的模样，心里却在打鼓。

        她的幻象里，那个唤着阿九名字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天帝陛下。她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这个阿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见着了一个可能认识阿九的人。

        可怎么办呀！但是奇怪的是，这阿九明明也是一只九尾天狐，连天帝太灏都认识她，还当过青丘的女君，怎么从前竟从未听过呢？

        太灏话音一落，她这边讷讷的半天没吱个声，昊天便接了话。

        “西王母说了，小和醒来后，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好，多谢陛下关心。”

        昊天这样把自己当成了羲和发言官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让太灏觉得很碍眼。

        “你似乎有点怕我。”他没理会昊天的一番客套话，站到羲和床旁边，叉着手望着她，眼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羲和被子里的手默默攥紧了，强作镇定地回他:“微臣惶恐，实在是乍然之下得到陛下的关心，令微臣一时反应不及，这才语塞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请罪。太灏见她的模样，只是摇了摇手再次拦住了她。

        “好了，你安心养伤吧，孤在这儿反而弄得你们都不自在了。那个昊天呀，既然你师妹醒了没事了，就赶紧回去把你那一把堆烂摊子的事情处理了吧。”

        他这话说得家常又和蔼，有别于他平时的做派，众人还未有何反应，他已挥了挥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走了。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

        太灏的这一下打岔，倒让本来相谈甚欢的昊天和西华妙光都没了继续谈话的心思。

        “你在这儿磨蹭着不走，是还有话要跟小女君说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出去看看药。”西华妙光一双妙目看向欲言又止的昊天，撇嘴一笑，便打了帘子出门去了。

        “师兄是要跟我说什么？”羲和醒来后心神还是有些恍惚，又被想起来的记忆扰着，加之被太灏闹了一番后更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原以为昊天跟妙光在她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那么久，是二人太久没见，忍不住要多说些话，没想到却是有话要跟她说。

        妙光一出去，昊天就变了个人。

        “你说我要说些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即位大典的地点选在商丘办？你不知道青丘的狐狸，最好面子的吗？你选这么个地点，就是重重的扇了他们每个人的耳光。”

        “有好几个老牌的家族暗地里联合发了悬赏，谁若能取你性命，不仅可以被拥立为狐国王君，还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昊天的话里带着怒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羲和听他说完，才明白那时战斗场上的青丘众人，个个都想致她于死地了。

        他们大概只是觉得一个不知走了什么捷径成了九尾的商丘狐狸，不够格做他们的君王。特别是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羞辱他们的，那便更要给足教训，以示惩戒吧。

        道理羲和都懂，但她作为一个卧病在床的病人，他这样半点也不怜惜，不顾及她情绪的指责，让她觉得有些灰心。

        其实真喜欢一个人，是很明显的，是会不自觉地照顾对方的情绪的。

        羲和觉得自己懂得这一点的时候，有些晚。

        昊天看起来还有很多指责的话要说出口，羲和却出声回应打断了他：“对不起，师兄，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没有料到他们反应会这么大。”

        一直以来，对于她犯错误这件事，昊天跟师傅的处理方式是很不一样的。

        她犯了错误，师傅会带着她一起解决，在解决的过程中慢慢教导她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提醒她以后不要再犯。

        而昊天总喜欢上来就是一通指责，把她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仔仔细细地说得明明白白，口中不留情面，但过后都是他自己替她把问题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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