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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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小狐狸精”的话，裴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虽然谢南倾一直在追查这案子，从三年前的旧事，到工部侍郎遇害，最后到顺远钱庄，其中种种她都跟着掺和过，但到底同她没多大干系。
可如今……
他会去查宫中内监，是因为酸秀才手中的线索，而酸秀才会把线索给他，里面可有她不小的功劳。
她不想谢南倾出事，更不想谢南倾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
一整日下来，裴静都心不在焉，晚饭吃得更是没精打采。
“阿静，”手肘被拐了一下，裴静回过神，听阿娘在一旁道，“你这丫头，今日是怎地了，同你说话也不应声。从京中来了朋友，还不说给阿爹阿娘认识。”
裴静强打起精神：“她是谢南倾的表妹，姓……”
许是瞧出她不知晓，谢南绯将话头接过来：“姓谢，伯父伯母唤我南绯就好。”
“小狐狸精”在人前惯会装得乖巧懂事，裴静低头扒拉着饭粒，懒得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用过晚饭，客房也已收拾妥当，裴静自告奋勇地单独带她前去，美其名曰是多日不见，要好好叙旧，不想被打扰，实际上是……
“你想传信与兄长？”谢南绯一见她有求于她，双臂立刻抱了起来，“有何事？”
“总之不是说你坏话，也不是同你抢他的事。”
她沉吟：“求我办事，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
这话熟悉的，让裴静结结实实的一愣。愣过之后，她将牙一咬：“一事换一事，来日只要你开口，我必为你做一件事相还。”
“听起来倒也不错，”谢南绯将手臂放下，凑近她，小声道，“也莫来日了，你只要答应我，若有朝一日兄长喜欢上你，你不许应下他的情意，不许与他在一处，能做到的话，我就替你传信回京。”
裴静一直以为，应下谢南绯这个要求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话到嘴边，像“行”、“可以”、“我答应你”这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硬是说不出口了。
做镖局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信义，只要是她应下的事情，便是死都要做到。
若她答应了谢南绯，往后便再不可以与谢南倾有牵扯。
溶溶月色下，谢南绯的目光一直落在裴静脸上，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没待她说话，谢南绯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你犹豫了。”
“我没有。”
“你喜欢我兄长。”
她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
“那你为何不应。”
“我……”
谢南绯打断她：“罢了，既然这般为难，我换个要求就是。”
裴静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赶了好几日的路，倦了，待我想好再告诉你。”
“好，”裴静莫名地松了口气，“不过我能等，信等不了，待我写完，先替我传回京中。”
“啰啰嗦嗦的，”谢南绯摆摆手，“快去写。”
裴静的信能写些什么，端看她能从裴老爹那里问出什么。
九年前的事，她本打算彻底料理了亲事之后再去问，如今谢南倾遇上了麻烦，这事绝对不能等了。
若阿爹押送的那趟镖当真与他们查的案子有关，她正好可以告诉谢南倾。案子有了重要线索，皇帝一开心，或许就不会责怪他了。
若那趟镖与那案子无干的话……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大不了就回趟京城，与谢南倾有难同当。亲族被流放之时，他就已经被孤孤单单地留下过一次，这次……
左右不该再留他一个人。
打定了主意，裴静转头就往爹娘的院子里走，还没走到，就见阿爹鬼鬼祟祟的从院子里出来，走两步顿两步，活像后面有人跟踪似的。
裴静嘴角一勾，蹑手蹑脚的凑近，趁着阿爹回头的空档，手往他肩头一拍，大吼了一声：“阿爹！”
“你个臭丫头！”裴老爹被吓得一哆嗦，回头瞪她：“小声点儿，莫被你娘发现了。”
“偷偷摸摸地背着阿娘，”裴静斜眼睨他，“阿爹，你莫不是想……”
“想什么想，”他将手里的酒坛子一提，“还不是看你晚饭吃的心事重重，阿爹可是好心，打算开解你一番。”
开解她？亏他好意思说。
“别打着我的名头，分明就是你嘴馋。”顿了顿，她朝裴老爹使眼色，“还不走？”
“走走走，你可得帮爹保密。”
“保密也不是不行，”两人肩并肩地往回走，“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静丫头，从小阿爹就同你讲，说话莫拐弯抹角不爽利，即便是姑娘家也得有个豪爽性子，忘了？”
“没忘，那我可就直接问了。”
“问。”
“阿爹，九年前你走镖归来，严令镖局上下再不接走京的镖，是何原因？”
话音未落，裴老爹的脚步已然顿住。
方才还明朗的月色不知被从何处飘来的云彩遮挡，小路上一丝光亮也无，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的蝉鸣声。
阿爹向来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他这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
“阿爹，若此前我问你这个问题，定是出于好奇，如今却关系着人命，阿爹能否告知于我。”
“此事是谁让你问的，”裴老爹语气沉肃，“你那个从京中来的朋友？还是姓谢的那个臭小子。”
之前还一口一个“小谢”的，现下倒成了臭小子。若谢南倾在此地，听到阿爹这般唤他，不知得摆出个什么样的神情来。
“都不是，是我自己想知道，”从一开始，裴静就没打算瞒着，“阿爹，自从女儿去了京城，怪事就一桩跟着一桩，重点是这些怪事总会莫名地牵连到一起。就连村口的酸秀才，他身负的仇怨都与这些怪事有关。”
“旁人家事，你跟着操什么心！”
“阿爹这话可不对，是你一直同我说，做人要侠义有为，待陌路人尚且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是对镇中人。”
说到这里，有丝月光已经破开云层，悄悄地洒落下来。裴静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正方便观察自家老爹的神色。
脸色难看，还带着几分犹疑不定，她还得再接再厉。
“我在京城遇到酸秀才时，他正求告无门，恰巧谢南……谢大哥就是管刑狱的，我就帮着说了说。谁能想到，我这一说，反倒害了谢大哥。”
酸秀才既然愿意带着线索去京中告状，定不怕家事为天下人所知。裴静将酸秀才的冤屈，还有当日的事说与了裴老爹。
“阿爹，谢大哥得罪了皇帝，女儿逃不开干系，只能想法子补救一二。你就告诉我当年的事，我再传信回去，有了新线索，他定会去查的，到时查有实事，谁还会在意这线索究竟是怎么来的。”
裴老爹将头一扭，转身就要走：“你说再多也没用！你同你娘，还有整个镖局，阿爹赌不起。”
“阿爹根本无需去赌。前阵子阿爹去京城寻我，其实早便到了罢，一直没现身，就是怕被人认出来，”裴静拦住他，“后来既敢在大街上堵我，是因着你发现，顺远钱庄关了门，当年托镖之人早已不见踪影！”
“你……”
“阿爹说过，为全情义，万死不辞，阿爹有要全的情义，女儿也有。”
裴静权衡再三，将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决定给裴老爹下剂猛药。
“在京中时，女儿已与谢大哥私定终身，阿爹不相救，”她借着夜色掩映抽鼻子，装出一副哭腔来，“他若出了事，女儿也不活了！”
裴老爹听了她的这番说辞，眼睛倏尔瞪得老大：“你个死丫头，胆子大的，威胁起你老子来了！离京前老子是怎么叮嘱你的！全当耳旁风是不是！既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他将手一抬，直接从旁边树上折了根枝条，“老子今日便打死你！”
“阿爹，阿爹，也莫这般动怒，”眼见枝条抽下来，裴静赶忙闪身，边劝边退，“我方才想想，活着还是比死了好，那我活着，可能就要守寡了！你说我孤老在家中，你整日看着我，心不心烦！所以你就告诉我，我把谢南倾救下来，这样他就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
“行。”
“往后日子里，那还不……”
哎？
裴静话音和脚步一并顿住，她眨巴下眼睛，想确定方才听到的那一声是不是幻觉。
“我便告诉你，”裴老爹把枝条往地上一扔，“往后好与不好，是福是祸……”
“我一力承担！”
“就你？”
“……”裴静不敢反驳，只安安静静将自家老爹盯着，生怕他反悔。
“当年走镖，去的是越云城。”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也不算，是越云城近旁的一处荒僻村落，叫什么名字，老子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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