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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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军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血溅在跪地的宫人们脸上,凝而不散。方才还讲话的、眉飞色舞的脸庞缓缓地滚落至面前,几个宫女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那惨叫如同被凌迟的夜猫,贯彻皇城,如利爪挠着人的耳膜,让人心惊。
这一声叫声起,远方似呼应般又响起一声,而后此起彼伏,一群野猫在凄厉哀嚎。刘育昌听得头痛欲裂,忍不住重重摇头,快步走向凤翔,几番欲言又止,终是被催得张口:“这……唉!凤大人……为何不先告知众人禁言,再行惩戒呢?”
“单靠口舌震慑不了宫城,震猴还得先杀鸡。”
刘育昌闻言眼瞪得滚圆,被噎了好一阵才愠言:“不告而杀,这会惹人怨言!这般行止擅专,你不怕圣颜震怒吗!”
“刘监,”凤翔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镇邪令,打断了他的话,“您还是顾好您的事吧。”
在这宫墙之中鲜少有人敢这样明着拂他的面子,方才刘育昌只是碍于一点不忍开口相劝,现下可是真有了不悦,只是他并未流露于表面,听了这话反而缓缓收起了那一点愠色,换上了他行走御前常用的和蔼笑脸。他执手而立,抿嘴笑道:“近来老奴读臣工纪,阅列贤事迹,十分感慨。一时得圣意,一世得圣意乎?最终成败荣辱,只有天知。”
凤翔笑了笑,虽是有意遮掩,但仍泄出一丝轻蔑,“刘监这话说的好,一时得圣意,一世得圣意乎,令人深警。说起来,您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啊……若陛下知晓您京中七进七出的大宅院修在哪块地,您说陛下会作何感想呢?”
“你……!”刘育昌的怒意转瞬即逝,也用和善的笑脸轻声道,“哈哈,大人喜欢市井传闻,老奴也喜欢。您说巧不巧,就在方才,老奴听说昨夜净王中毒并非是吃了晚膳的缘故,那测毒的银针没黑在膳食之中,而是黑在了茶点之上。而净王好巧不巧,饭前只吃了一份茶点……这些话传的没有边际,也不知陛下听没听到啊。”
凤翔轻轻一笑,显然没将这句威胁放在眼里,她乐呵呵地玩着手里的镇邪令,道:“子家还没倒,您是聪明人,不会置身于碳火之上。”
“哼。”刘育昌冷哼一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厮有意瞒下了这事,不也是忌惮丞相,不愿惹麻烦么?油滑之人,五十步笑百步!
他不愿再费口舌,恭敬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待远远甩开身后人后,他对身边随行的小内侍道:“凤大人忠心为上,雷厉风行,这样的美谈咱可不能藏着掖着,得叫众人传赞才是。”
那小内侍早憋了一肚子火,立刻会意一笑,阴阳怪气道:“领爷爷的命,奴定然叫大家伙都知道,今日的种种皆是凤大人的功劳!”
“嗯,去吧。”
这边凤翔也大步离去,身旁的御军领队与她相识,劝道:“你原是个稳重人,今日是怎么了?那刘育昌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何苦得罪他!你这样一呛,今日解气,明日怕是要倒大霉的!”
凤翔笑笑,一改方才绵里藏针的模样,对她说:“和将死之人交好,能得到什么?”
因着事发突然,为着审案,风临被扣在了宫中,天亮之时方才得了旨意,命她回栖梧宫等候。寒江听了通传心中不安:“陛下不会疑心殿下吧?”
风临摇头轻笑:“陛下若真疑我害了风和,鸩酒早该到了,不杀就是无事,安心吧。”
寒江心有不忍,否道:“殿下何出此言,陛下怎会对您有这样的念头呢!”
风临似是听了什么笑话,难得咧开了嘴乐道:“不会吗?同样是皇女,在陛下心中分量可是不同的。不信你便看,今日这场闹剧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寒江听出她意有所指,垂头不语,风临以为她不信,逗道:“不信?不信我们赌一张金页子。”
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寒江不知哪冒出股恼火,咬牙跺脚:“赌就赌!奴偏不信!”
二人在殿中嘀咕了一会便去正殿见皇夫,见皇夫未醒便多等了一会儿,风临见厅中时雨当值,便问:“父亲近来起的都这样晚么?”
时雨答:“回殿下的话,并不是。近来皇夫殿下寝起并无规律,有时起的晚,有时天不亮便已梳洗完了。夜里入睡也并无定时,有时晚膳后便乏了,有时彻夜不眠,一次奴婢夜间守殿,见皇夫殿下房内的灯点了一夜。”
风临隐有不悦,道:“这样的事那小子也不说,风依云呢?他哪里去了?”
时雨道:“五殿下方才来问安,见皇夫未醒便回殿去了。”
风临点点头,起身直奔侧殿。风依云正在饮茶,若有所思,看上去似有心事。风临进来本欲询问,见他手上的茶便皱起了眉:“一大早就喝这样浓的茶,脾胃能受得住吗?你又忘了之前胃痛的滋味了。”
风依云无奈放下茶杯,叹气说:“那都小时候的事了,早就调养好了。”
“平日里不注意些,再犯怎么办?”
“我不常喝的,就是今天不太精神,喝一杯醒醒神。”
风临这才注意到弟弟似乎神思倦怠,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凛:“昨夜我怎么没见到你,你上哪去了?”
风依云抿着嘴不言语,风临追问道:“还不讲?你老实同我说,昨夜有没有去士林宫那转悠!”
风依云嘟囔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如此!风临指着他怒道:“放屁!昨夜出事前我就没见到你,父亲也说你近来鬼鬼祟祟,还不快说你昨晚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跑去和风和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没有……”
“没有?那怎么那么巧,我刚走那边就出事了,掐点都没有这样准!你要是再不讲我就去告诉父亲,叫他来审你。”
风依云撇嘴道:“你才不会呢。”
风临听了这话拍桌而起:“你看我会不会!”说罢便起身要走,走到门边却又停了,她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走到风依云身边,照着他后背就是一掌:“臭小子!快说!”
“哎哟!”风依云被这一掌拍得脸都皱到了一起,道:“我真没做什么!就是琉璃婢说想吃些松瓤奶酥,恰咱们这有,我便送了些去。”
风临瞪着他:“就这些?”
“再就是她问我要了点乌头……”
“乌头?”风临不可置信,低声问道,“你们到底商议了些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若旁人知晓,会惹多大的麻烦!”
风依云愣了片刻,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她说的有理,我便帮了。至于是不是麻烦,很快你便能知道。”
他缓缓起身,极为认真地对风临说:“姐姐,我绝不会拖累你,你要信我。”
风临无可奈何捶了他一下,叹气坐下,只道:“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弄巧成拙的投毒。若真如我现在猜测那般,我真不知日后该如何对待她。”
风依云缓步坐到一旁,说的话简洁明了:“该当如何,就当如何。”
风临道:“你这是废话。”
二人坐了不多时,没等到皇夫的人,却等着了御前的人,梁少监火急火燎来告知,净王苏醒了,风临与弟弟对视一眼,思量片刻便决定去士林宫探望。起先见那出血量她以为风和是凶多吉少,而今见她转醒的这样快,想来是无性命之忧了。风临确实也想见见风和,她有话想问,再者也是做个样子给武皇看,心虚也好薄情也好,这样的印象能减多少减多少。
至于风依云,他只是单纯想帮风临放个风,怕她一人在那有顾不到的地方。说实话,他与风和这疯丫头并没有太多感情,虽都在宫中长大,可风和被管得很严,不常与他玩耍,即便有那么一次半次凑在一起乘凉,他也被风和那独特的取乐方式骇得头疼,避之不及。若非姐姐回京,他也不会去同风和接触。
姐弟二人一路赶至士林宫,倒比武皇还快上一会儿,他们到的时候殿中只有一个翻白眼的吕萧玉。吕萧玉短短一夜被折磨得面容憔悴,发也没束,外袍也没换,还穿着昨夜那件脏衣,这副尊容与平日里相差甚远,以致风依云看了又看才开口道:“昭仪安康。”
吕萧玉眼睛虽熬了一夜,翻起白眼来却利索得很,“你们来做什么?”
风临行了一礼道:“听闻妹妹苏醒,特来看望。”
吕萧玉嗤笑道:“看望不带慰品?虚情假意!”
风依云连忙上前一步,微笑道:“来得匆忙,我与姐姐只想着赶快来看看琉璃婢,一时没有顾上旁的,连大氅也没披就赶过来了。空手来的确不妥,难怪昭仪挑剔,可这也是情急,还望您容我们先看看妹妹,明日来定不会两手空空。”
吕萧玉冷哼一声,翻着白眼走开了,“本宫难道在乎你那三瓜俩枣的!”
风依云笑着跟上了他,三人一同入了内殿。屋中窗皆被厚厚的帘子遮挡,因而白日里还点着灯,风和半靠半趟在卧榻之上,一旁仅有一位内侍在伺候饮药。她身上已换了干净的里衣,看着整洁,只是脸色并未好转,还是一样的惨白,眼神也暗淡了几分,半睁着转向来者,待看清来的是谁后,风和露出了个虚弱的笑脸。
吕萧玉连忙迎了上去,一把夺过了内侍手中的药碗,自己上前喂药,没喝几口风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吕萧玉连忙放下药碗给她拍背顺气,恼道:“这群老头子只会开些苦汁子,旁的本事半点也没有!孩子呕得嗓子都哑了怎么还喝得下这样冲鼻的东西!”
“良药苦口嘛……咳咳……”风和勉强止了咳,冲吕萧玉道,“叔叔,这药喝得我嘴发苦。”
吕萧玉立时起身道:“叔叔这就去给你找些蜜饯清清口,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还想喝些清甜的汤水……只是不想麻烦叔叔,叫人……叫人去尚食局取些就好……”
“这怎么行,我不放心!叔叔马上就叫小膳房去做,很快就好。你放心,这次叔叔全程盯着,绝不叫人再害了你。”说罢吕萧玉便把药碗往内侍手里一塞,起身往外走,直奔着小膳房去了。
风依云识趣退到门边,屋中只有风和、风临,与那位捧着药碗的小内侍。风临没有说话,只是不着声色看了那人一眼,风和微笑道:“没事的,再说……叫他出去,旁人会起疑的。”
风临皱着眉盯了她一会,道:“你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咳咳……”风和喘了一口气道,“毒药太烈,伤了喉咙吧。”
风临盯着她,眼也不眨,像是在审视什么,“是谁害你?”
“三姐呀。”风和语调随意,答得飞快。
风临低声道:“陛下在宫中下了死令,连吾都不知详情,你一个刚刚转醒的怎么知道谁害了你?”
“是三姐啊,这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吗。”风和轻声慢语,脸上挂着她惯有的那种微笑,那副轻快的模样令风临开始质疑起自己的眼睛。
“算了,咳咳、不打哑谜了……我知道姐姐想问我什么,不就是那毒怎么回事么?”
风和微笑着吐出了四个字:“是我下的。”
哐当一声,一旁跪地的内侍慌乱地捡起坠地的瓷碗,手被划了七八道血口子,他也顾不上喊疼,颤抖着哀求:“殿、殿下,奴去换一个、去换一个新碗。”
风和只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轻声道:“不许去。”
那内侍面如死灰,匍匐着跪在地上。
风临漆黑的眼睛盯着风和,道:“所以,是你杀你。”
“也不全是。”风和笑道,“三姐的确给我平日里的饭菜加了点料,不过是慢毒,量很少,而且只是一些扰乱神思的药材,对我的性命倒没有什么大碍。咳咳、咳……当我发现身边有三姐的人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一夜没睡!还有比这更好的把柄吗?!”
风和原本暗淡的眼睛忽迸发出神采,兴奋地举起手比划,“所以当你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是用人的时候了……我只是模仿着她的样子,给自己加了一些咯血散,只不过毕竟是自己吃,不能像她那样小气,我吃了两盒,效果很好。”
“原以为这药效不好,我还提前喝了许多生兔血以防万一,不成想吃下去立竿见影,看了我确实有配药的才能。”风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的咯咯笑,而后干脆放声大笑,笑到咳嗽不止才道:“三姐在江南见到母皇的旨意时一定懵得晕头转向,她一定想不到是因为毒害我才被抓回京来!哈哈哈哈咳、咳!谁又能想到十岁的孩童会给自己下毒呢?”
风临心中的震惊逐渐消散,此刻她说不上什么感觉,或许她从未真正认识过风和,又或许她最初对风和的印象才是准确的。风临失去了对她想法追根问底的兴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笃定陛下会惩罚她么,你可知陛下已下令封口,俨然是不打算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了。”
风和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明面暗面有什么紧要?追不追究又有什么紧要?真正紧要的是那一点点猜忌,人只要存了那一点点猜忌,对方的形象在顷刻间便会发生扭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那点猜忌会自己在心中深深扎根,直至长成参天大树。姐姐,我以为你最有体会的啊?”
风临慢慢眯起了眼,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对,我很有体会。”
风和得意地往靠枕上一倚靠,喘息道:“咳……甚至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没有证物又如何?母皇只要知道我的身边有三姐的人,这件事是不是她,也都是她了。”
这话如一阵阴风钻入衣袖,风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风和忽然给她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她无端想起了武皇的那张脸,那张长年似笑非笑的艳丽脸庞。风临感觉很冷,冷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起身,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风和说:“你很聪明,我虚长了你几岁,却不及你一半。”
风和笑了笑,给自己掖了掖被角,风临强迫自己看向她,干涩的说:“你……你下次,别再这样做了。”
“为什么?”
“很伤身……你要,你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风和笑弯了眼,她难得有这样和善的笑脸,这让她看起来同寻常的女孩没有半分分别,她沙哑着嗓子回道:“知道了。”
门外的风依云轻扣门框,小声道:“吕昭仪快回来了。”
风临僵硬的拍了拍风和的肩膀说:“吾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风和甜甜一笑,点了点头。二人出去后,风和仍是保持着微笑发了一会儿呆,目光游离到地上那坨不停抖动的阴影时才重新聚焦。
风和望着那个陷入极度恐惧的内侍,忽然开口:“你会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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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出了士林宫便一路沉默,直至一处僻静井亭才停步,右手扶着柱子,左手死死握着腰边的长刀。寒江见她面色不佳,一个劲地喘息,赶忙问:“殿下这是怎么了?哪里不适?”
风依云也急忙追上来问:“怎么回事?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风临忽拽住风依云,艰难地开口:“你说、你说我像不像陛下?我像不像?”
风依云不明所以,只当她是问长相,便答:“你是母皇的孩子,自然是像啊!”
风临猛地一栗,哀叹道:“天啊……”
她有许多的问题,风和为何要叫依云去送茶点,茶点之上究竟有没有毒药,甚至于风和最开始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亲近她?现在如果说是为了那点姐妹之情,风临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一个多年游离京外的皇姐,能与风和有怎样深厚的情谊呢?
可这些问题她方才没有问出口,以后也不会问。有的答案知与不知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风和还愿意扮演一个好妹妹,她也乐意去做一个好姐姐。
她只是没来由的心慌,当她看着风和那张笑脸时,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另一张脸。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或许武皇给她的阴影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以至于她看到处事像武皇的风和时,连气也喘不上,她在风和身上看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风临可以忍受许多苦痛,甚至是折辱,但她没办法接受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和武皇一样。
和她一样和那个囚禁她、疏远她、厌恶她的人?和那个带给她诛心伤痛的母亲?和那个伤害父亲、遗忘长姐、刻薄寡恩的皇帝?
不!
可没容她胡思太久,远处明黄的依仗已渐渐逼近,风临缓缓举起手,冲着居高临下的武皇行了一礼,“拜见陛下。”
这是去往士林宫的路,与她们相遇似是意料之中,武皇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丢下一句:“无事便出宫去罢。”半刻也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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