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经年之后的送别

沈翊书道:“大虎兄，为人极好，待成了家，便守着门户，也是极好。”

        高甲道:“唯一的长处就是孝顺，家里的事情必定做得尽善尽美，而且还要侍奉我二人。村里或有年轻人浪荡，不务正业，但是他尽把力气用在了田间。”

        沈翊书点头道:“极好了！”

        说完，沈翊书又端起酒杯道:“大虎兄，这杯敬你。但是你我同辈，我就不站着了。只希望，以后还能相逢，那时在把酒言欢。”

        高大虎很激动的点头，和沈翊书碰杯的时候，手依然在抖。

        高甲继续道:“我这小儿子嘛，志当存高远，只是恒心有了，悟性却一般。所以，总是有些不得志。以后嘛，要是学无所成，那就当个账房先生、教书匠，也算是体面一些了。”

        也许，当个账房或者教书匠，才是高甲真正的心声。

        沈翊书看了看小虎，倒了杯酒道:“相逢就是有缘了，我虽然不敢胡吹大气，但是只要你有心，或许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就是了。但是，你可一定要快，因为我这个人，说不准以后还回去什么地方呢！”

        小虎看着沈翊书道:“天神府，还不好么？”

        沈翊书笑道:“也不是不好，但是我本来就是个漂泊的命，以后说不定还是要漂泊回去，没有定性的。”

        小虎颇有兴趣道:“到了京城，说你的名字就行了么？”

        沈翊书道:“你要是在京城报我的名字，说不定你只会见到一群武夫或者是地痞流氓。但是，只要我在京城，你自然可以去天神府附近的地方去找我，留下姓名就好。如果我不在，你便在京城找到果毅王府或者是武燕昭将军，我跟他们很熟，总是肯给我这个面子的。”

        小虎道:“果毅王府，难道大人和果毅王府，有什么关系？”

        沈翊书点头道:“故交吧！”

        高甲道:“小虎，不要打听大人的家事，读那么多书，你总该是懂点礼貌的。”

        小虎点头道:“多谢沈大人。”

        沈翊书拿起酒杯道:“祝你，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

        一桌人就剩下高甲还没有敬酒了，但是沈翊书好像有千言万语，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也许，自己和高甲，缘分已尽了，从此之后永无相见之日。可是，这种感情很难扯断，就算是各自天涯，也依然会牵挂着对方。

        沈翊书看着高甲，刚刚拿起酒杯来，高甲道:“沈大人，多谢你能赏光到寒舍来，也多谢你有心照顾我这孩子。我高禾眼界浅一些，但我知道大人早晚是一飞冲天之人，我祝大人，以后能够平步青云。最重要的是，要一生平安，多子多福。”

        沈翊书笑道:“多谢叔叔，我祝愿叔叔无病无灾，身如松柏，喜乐百岁。”

        高甲还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拿起酒杯就饮，饮罢之后拿着酒杯久久伫立，盯着沈翊书看。他也该知道，此一别之后，再见之日实在无从说起。岁月飞驰中，沈翊书已经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成人，而且他还总能在沈翊书的身上，看到当年沈乔的影子。

        饭桌上的人渐渐感觉有些奇怪，因为高甲和沈翊书的对视，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些。

        高大虎笑着拿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沈大人。”

        沈翊书回过头来，看了看高大虎道:“大虎兄，好好孝敬父母，以后可莫忘了，你有我这样的一个兄弟。叫沈翊书，是个没有孝心的人。”

        高大虎茫然不知所措，高甲道:“世事飘零未知，何必说这种怀伤的话。”

        沈翊书笑着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然后道:“诸位，还是坐下来赶紧吃饭吧！”

        吃完饭，高大虎要去送沈翊书，高甲却也要一起去。

        有那么一年，那么一个寒月飘飘的日子，高甲清晰的记得，那时候沈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能留下来的，也就是他这种人了。

        那一天，千古来了，如约而来，带走沈乔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骨血。那已经是不能逆转的事情了，沈乔和千古约定，沈翊书要拜千古为师，学习天门剑法。

        但是，高甲不愿意，因为如果沈翊书走了，沈家就没了，自己也该走了，那时候，他就是个孤独的人了。虽然剩下自己一定不能像千古一样的照顾沈翊书，可能也教不好，但是只要沈翊书不离开，他就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沈翊书长大成人，沈家卷土重来这一件事上。

        那天，高甲送了沈翊书很久，从破落的沈家门口，一直走到永昌的城门口。出了城门，高甲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

        千古回头，看了看高甲，然后向沈翊书道:“他是谁，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年幼的沈翊书看了一眼高甲道:“他，是我父亲身边的朋友，平时总是念叨自己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他却不愿意走了。我家里家徒四壁，想来也只剩下一些念想了吧！”

        千古看了看高甲，突然向高甲行礼道:“高兄，今日虽离别，他日好重逢。你且回去吧，功名已颓梦已碎，往后还是忘了一场好梦，好生的生活吧！”

        千古的话，好像能够穿透人心，给高甲带来了很大的震撼。是啊，他的梦，就是沈乔给他的梦，沈乔的梦已经碎了，难道就要转嫁到沈翊书身上去么，那对一个孩子来说，何其的残忍。

        时间久了，沈翊书察觉高甲眼角有泪水滑轮，跑了过来向高甲道:“高叔叔，你赶紧回家去吧，你不是早就想家了么！等我长大，再回转永昌的时候，一定会去见你的。”

        高甲半蹲着身子，最后抱了一下沈翊书道:“小少爷，自此，我就回家去了，再也不见了。你以后长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不入朝堂，不入永昌。”

        时过境迁，沈翊书还是进了永昌，而且还进了天神府，并没有如高甲所愿。但是，能够见面的喜悦，却又让高甲一时间难以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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