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辰

萧恒玉闲暇时便开始查起萧瑾病重几日的饮食习惯，一番琢磨下来，皆是正常的，唯一有些特殊的就是一种名为“茯香”的茶。

        茯香是南疆的进贡的名茶，崇元帝赐给了几大世家，萧家自然在内。这茶是没问题的，但萧恒玉也找不到其他异样了。她执着于阿姐的死因，一心想找到幕后黑手，哪怕是一点的蛛丝马迹，也不愿放过。她悄悄记下了这茯香茶。

        南疆，是她不可能涉足的地方。她忽然想到，谢珩去驻扎的，不就是南疆边境。

        可她转念一想与谢珩如今的关系……略显尴尬。罢了，只能另寻他法了。

        次日晨起，映云捧着新摘取的鸢尾，如同往常一样插花之时，目光不住地瞟着萧恒玉，贼兮兮地笑着问她：“小姐，你可知十日后是什么日子？”

        萧恒玉望着这几日的女红作业，心中犹豫着该绣什么花好，分出半点神问道，“景贞十五年槐月十八日，是……什么日子吗？”她满脸茫然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映云。

        映云笑意渐浓，嗔道：“哎呀，想来你定是不知。我的好小姐啊，明日呢，是三殿下生辰。”

        萧恒玉放下手中的绣品，这才看了看映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向来不去记旁人的生辰，这种事与她是无关的，所以阿娘常说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映云眨巴着一双眼睛，对萧恒玉附耳小声道：“小姐，听说三殿下不怎么看重自己的生辰呢，而今以你们的关系，你是应聊表情谊的。”

        其实映云原本也不知，都是今早夫人拉着她提点了几句，她明白夫人想小姐放下心结，日后就好好和李容回做一对恩爱夫妻。

        萧恒玉起身，点了点头：“我明白，看不看重是他的事，那就给他寻个贺礼吧。”

        但她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准备什么，以往谢珩的生产，他们都是会去酒楼大吃一顿，好不快活。她心中烦闷，总不能带李容回去花天酒地吧。

        顿时她心烦意乱，想得头脑发胀时，她才瞥到放在一边的绣品，脑中灵光一现。

        这几日学来的绣工，好像有用武之地了呢。她悄然勾了一下嘴角。

        当她将几日忙活的成果给绣娘看时，绣娘都大吃一惊，连连夸赞她是个有天赋的，绣法进步如此之快。

        萧恒玉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心中汗颜，没日没夜地绣了这么多日，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也不知扎痛了多少次，她将手藏在袖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她抚摸着自己绣的香囊，不甚满意，上面是一片锦绣江山，她习绣工没多久，虽没有多壮丽，倒也算精巧了。

        再细看时她总觉着末端有些许留白，沉思了片刻，她又兴冲冲地拿起针线，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大功告成。

        这可是她第一件绣成的成品，也是第一次为男子用心准备生辰礼物，真是便宜李容回了，嗯……也不是，毕竟李容回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欠他的，早就数不过来了。

        她用一只锦盒装了起来，就待明日送出了。

        第二日一早，谨遵阿娘的嘱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二小姐，竟到厨房虚心求教，想要做一碗阳春面。

        她生疏地切葱，生疏地烧水，生疏地下佐料，最后捣鼓了半天才煮成了一碗寿面。

        她趁无人发觉，偷偷尝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

        味道好像不怎么样，但……也还是可以下咽的。

        她好像在做什么亏心事一般，悻悻地将这碗面装进了食盒。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李容回的宫中，整个宫殿都很符合他的风格，精美雅致而又不奢华，不似周围其他的宫殿富丽堂皇。

        小厮告诉她，李容回在书房。萧恒玉在去书房的路上，被一只雪白的小猫吸引。

        那是一只雪白的小猫，蜷着小小的尾巴，躺在草丛上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小猫有两只不同的瞳孔，一只黄一只蓝，像两颗宝石一般夺目。小牙齿洁白洁白的，两边几根小胡须微微翘起，圆圆的脑袋上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懒懒地动着，一双小脚像小梅花一般。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询问引路的婢女：“咦，这只猫是……”

        婢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答道：“回小姐，这是殿下养的猫，叫团团。”

        “团团……”萧恒玉小声念了一遍。

        她惊诧于李容回会养猫，不知为何，她脑中竟浮现出李容回抱着这只小猫，轻轻顺着它的毛，她觉得这也过于诡异，将这幻想甩出脑中。

        不过，团团真的很可爱，她停下步子，团团是不怕人的，它正扑着蝴蝶，扑着扑着就扑到她的裙角边。

        萧恒玉今日穿的是紫裙，而那只蝴蝶也恰巧是紫色的，竟飞到她的发髻上停留了片刻后翩翩飞去。

        她蹲下身子，试探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果然，这绒毛看着柔顺，摸起来更是舒服。与团团玩了许久，她才想起来正事。

        萧恒玉提着东西走入书房，里头静得很，她也不禁放轻了步子，她走过一排排书架，终于见到了李容回。

        李容回一身黑衣，端坐于书桌前，案上铺着的是各种书卷，文书。

        他神色淡然，并未看向她，但他早知她来了。

        “研墨。”李容回低沉的声音响起。

        萧恒玉有些手足无措，她小心地放下食盒，她心知，里头的面可能早就坨了。

        走到李容回身侧，她拿起一块墨条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女子身上的清香萦绕在身侧，扰得一向气定神闲的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攥紧了手中的狼毫笔，微微蘸了些墨水，开始作书注。

        一会儿后，他停了笔，放在案上。然后转头，认真地注视着还在一心研墨的女子，他脑中忽然浮现那日她落水昏迷，嘴里不停念叨着那人的名字，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顿时觉得气闷不顺。冷硬地开口问她。

        “萧小姐忽然探访，是为何事？”

        答案显而易见，可他偏要问。

        萧恒玉不自然地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谢谢你那日救治我。”顿了一下，她鼓足勇气，对上他的目光。

        “今日，我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李容回低下眼眸，面上一片黯淡。

        “我已多年不过生辰了。”

        萧恒玉脱口问道：“为何？”意识到失礼为时已晚。

        谁知李容回竟真的告诉了她。

        “我生辰这日的前后，父皇头疼的旧疾就会复发，便视之为不祥。”

        他的声音明明漠然不改，可她总觉得听出了几分忧伤，不自觉地想要安慰他。

        “这不该怨你的，生辰可是最有意义的日子啊。既然不能大操大办，那私底下庆贺不就好了。”

        说完她打开了食盒，里面的面果然烂了，但她没想到会这样烂！她愣了愣，犹豫地看了看李容回，久久没有动作，本来就不太好的面更加不太好了。

        李容回走到她身旁，盯着那碗寿面，萧恒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合上作罢，李容回却拿起了那碗寿面，放到桌案上，默默品尝了一口。

        萧恒玉没有拦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勉强笑了笑，问道：“不好意思……我的手艺好像还不太熟练……好吃吗？”

        “难吃。”

        萧恒玉撇了撇嘴，小声道：“难吃还吃……”

        “吉利。”

        萧恒玉被噎住，再也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见李容回居然把那碗面吃完了，她抿了抿唇，有些汗颜。

        她这才取出那只锦盒，献宝似的送到李容回眼前，故作玄乎地盯着他。

        李容回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在她的眼神下打开了锦盒。

        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出现在眼前。

        李容回只一直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半响后在她的打量下问：“你绣的？给……我的？”

        萧恒玉收了笑意，回问：“怎么……你，不喜欢吗？”

        李容回一直凝视着她，嘴角竟略微掀起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他拿起了那只香囊，手指抚上下面绣着的紫色鸢尾，脸色也柔和了起来。

        萧恒玉揉了揉眼，李容回的笑容可真是罕见，她看走眼了吗，还是真的被她感动了，心里不禁有点沾沾自喜起来。接着开口解释：“想来殿下贵为皇子，是什么珍奇玩意都不缺的。恰巧这几日在学女红，这可是我第一个……”她顿了顿，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道：“这几日费心绣的。”

        李容回却瞥到她手指上的扎伤，他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挂在腰间，顺着她的意道了声。

        “谢谢。”

        【作者题外话】：应一只萝卜的要求，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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