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日礼物·《新桃花捻》

金瑟第二天很早的来到学校，前一天她早早的写完作业，便想着明天在备用教室怎么庆祝，当然不可以太过，但也不可以都不表示。

        她是想问问叶盛泽的，但是叶盛泽一定在忙学习，所以金瑟便没有找过他。

        一直到了第二天，她去取了蛋糕，中午一过就早早的到学校里去，然后还买了别的些吃食，马上大家便陆陆续续的来了。礼物都累在一摞。

        大家欢欢喜喜的唱生日歌，吃东西。叶盛泽来的也是时候，他站在金瑟边上，看着姑娘对着大家笑的很是开心。少女正当韶华，容貌俏丽，五官分明，明媚之余，有些靡艳的张扬。

        看过很多遍，却是越看越惊艳。一时间，忘却了时间，也忘却了周遭的人。

        直到金瑟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他，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大伙聊天。本来是想玩会游戏的，但吴江说先看看大家的礼物，所以就都围着看金瑟拆礼物。

        金瑟一样一样的拆，一人一人的道谢。到了后面，吴江说：“还有叶哥的还有叶哥的！”

        金瑟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叶盛泽进来就没有表示，金瑟想着是他学习太忙了，没有准备，所以觉得吴江这话尴尬，想替叶盛泽解围，结果叶盛泽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盒子。

        “让你送礼物没让你拿剧本杀玩啊！”吴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结果叶盛泽根本不鸟他，对金瑟说：“上回我们玩的那个本，我看你因为结局哭的很伤心。又知道你对一次元很上心。正好我发现这剧本作者是我以前的结实的一个学长，所以我跟他交涉了下，低价让他卖给我版权。”

        金瑟一听很震惊，急道：“太贵了！你怎么”

        叶盛泽打断她：“但我之前在夏令营帮过他解决了个学术上的麻烦，所以他直接赠送给我了。我想着我当时拿到的是林锦，你的是温眠，就只是把她们两个的结局给改好了。”

        “什么？”金瑟再次震惊了，他这是不仅拿了她最爱的小说相似的剧本版权，还改了be结局。

        叶盛泽不理会她的惊讶，只是笑了笑：“我这学期忙，没花很多时间，所以文笔不是很好，语句也错序的，古代的称谓对话都没怎么调查，所以”

        “谢谢。”她不等他继续说，突然有些想哭，看着他笑的很开心，喃喃着，“谢谢。”

        随即又问：“我可以看看吗？”又是看向众人的。

        大家都知道金瑟和叶盛泽小情侣间蜜的很，这回肯定不能扫兴，立马摆摆手：“可以啊当然可以。你快看你快看，我们熟人玩得起来。”

        于是金瑟便坐在叶盛泽边上一起看了下去。

        乾庆二年，金南神女温眠一改制度，扶持哲布丹尔称王。此后，国力渐盛，国泰民安。

        只是无人探寻到温眠的去处。

        草原上人声异起。有云“千里孤坟，天处话凄凉”，有说“再潜皇城独负翼”。

        可惜再如何传，都无人见到温眠，又或者说，遇上的人无识得她的真实身份。

        清风明月，流水春色，杨柳岸边。松窗竹户，千峰云起，野鸟绕山间，一缺阴月下，骤雨一霎尔儿歇。

        一清丽女子坐于轩边，浅绿衫子下覆着白色襦裙，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延三尺有余。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只别一插银簪，素净的很。薄施粉黛，只增颜色，清灵透彻，淡雅处添了几分出尘气质。

        那玉葱般的纤纤手指，白嫩下带了些粉，轻叩红漆木桌，有节律的敲着。

        推窗而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的涓涓细流，依山傍水的野农生活，林间偶传来鸟儿清丽的啼叫。

        竹帘一掀，屋外暑气袭来，那女子眉宇间未有丝毫变化，只是三指并起茶盏微抿一口。

        王氏从外头淘米回来，嘴里嘟囔着：“这老不死的，都日中了还没个人影，且不是在集市被哪个娼妇给绊了脚。”

        王氏把斗放在外边的坑上，见温眠静静的坐着疑视着外头，好一幅夏季美人图。

        温眠昨日刚在这歇下的脚，称是自己死了丈夫被迫改嫁给半百之人，不满婆家卖人的做法，只得出逃。

        王氏的丈夫一瞧是个美的，心中那股怜香惜玉的歹念滋了出来，自然是愿意了。

        但王氏肯定是不乐意。女人对漂亮的女子的恶意总是会多上几分。且借宿家中，这男人要真做了什么，邻里如何都是不好说的。

        温眠见她不开口，便立马拿出十五两银子作为谢礼。山野村妇的，这钱白给当然要。王氏掉钱眼儿里了，便是将就着说行。

        温眠是骑马来的，黑棕的西北蕃马被拴在栓马桩上一夜了，温眠便起身要去喂马。

        这马，是林锦还是靖临王时，弱冠那年出征西北，往敌军夺来的马，本就是给温眠作为生辰礼的，只是那时候她以是燕王妃，这礼合情是送不出的。也便只能是养在城外一家庄子里，温眠有空之际便会去瞧瞧。

        王氏刚好进来瞧到了，搓了搓手，问：“姑娘这是去哪？”

        温眠瞧她这一副谄媚的模样一愣，便知晓王氏打是什么意思。

        敢情是看她细皮嫩肉，肤如凝脂的，以为是哪大人家的小姐，想再讹点钱。昨个的语气可不是这般的好。

        她微微垂眉，语气淡凉，一点都不想和她周旋：“王妈妈，云娘逃命来的，妆在首饰本就带的少，慌乱下掉了几样，如今拿去当了的钱便只有这十五两了，尽数给了您。”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显的王氏心肠夕毒似的。王氏瞪了瞪，只道：“这瞧着，我只是问姑娘去哪，姑娘讲这么多作甚？”

        王氏见被冷脸问候的也是有些生气的，看着温眠出去也只转身去了灶台，脸色也一并冷了下来，想着用什么法子将她赶走才好。

        温眠不计较这些，径自喂马，顺了顺它的毛发，对着天空空想：“若是只走一遭便好了。”

        这些年，她为了完成林锦的遗愿，天南地北的走，由西到东。认知的世界在千辛万古躲避闻帝的杀手下终于是要走完了。

        林锦死前，是铭邵将军和六皇子先以论告天下给林锦安了无须有的罪名，引起公愤后，他便攒下全部兵力围攻皇城。

        晴朗的星空之下，是焰焰烈火，灼灼白光。皇城失火。京城里的百姓们都半夜起来，惊恐之极。

        外头白姓还未弄清状况便见着军官提刀挥来，一时间惨叫连天，血流成河。

        为首说：“我乃事当今皇帝之命。尔等背后私议云家娘子，当杀无救。”

        “官人，官人，草民并未”辩解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是寒光一闪，气息一下子的就没了，只剩一声闷重的倒地声。

        一时间，逃亡之际，林锦的名声再一次受到谩骂。

        且说那宫殿里头，铭邵将军和六皇子的军队和林锦的护卫厮杀在一块的，两方的人都有些吃力，但倒也是林锦站了上乘。

        他酷爱玄衣，如今黑衣裳外勾着的龙文金线倒更加有肃杀之意。他脸色冷静之极，衣袍随人悬空飘起，银剑锵锵，铁骨铮铮。

        黑袍男子冷峻的脸上被剑滑破一道口子，他看向对面嚣张的人，他不同于往日的怯弱正义，终于是将真面目露了出来。

        “朕竟是想不到，一介孤儿也有如此野心。”

        六皇子舞着扇子，一边迎敌一边笑的春风满面：“再如何，我也是个皇子，和平是我。你一个异姓王也配称帝？”

        六皇子这话的确是很多人想说的，只是先皇遗旨已昭天下，再者是先皇在世前便是对林锦有着别的皇子甚至是太子都没有的礼。

        这让人敢怒而不敢言。

        这事除了先皇，便是只有温眠知晓的。

        林锦是靖临世子只是对外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崇帧五年。先皇还是三皇子之时，宋齐因打了胜仗，当年的国宴办的是十分昌盛的，周围亲近的国家都邀请了许多使者和王子公主。

        太子日薄西山，朝不虑夕的。上一代的皇子们斗的并不激烈，太子更是大家都敬佩的人物，古者嫡长子为尊，为王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并无皇子不赞成。

        只是彝族献舞者之际，竟是有刺客躲在其中，不懂是哪国又或者是朝中哪个大臣的门客。刀剑直勾勾的刺向太子。刺客不止一人，是一群，从外头里头一并而出入，是要直接杀太子灭口的。

        “护驾！护驾！”皇帝被人围着先逃走。太子殿下在偏角，离开之前就被刺客堵住。

        人群一时间混乱之际，刀剑无眼。三皇子推开人群要去保护太子，其他的能人异士也与刺客都在一起，尽量护着人群的安全。

        只是本就有很多的人朝着太子袭击，所以三皇子就算再如何身手矫健，那都是无法周全的。

        太子被推到一边时，三皇子正好把对面的一人给猛击在地。奈何防前不防后，另一个人的刀锋狠狠的往三皇子心窝捅。

        “子俭！”二殿下冲过来想帮忙。

        “噗呲”一声，是刀会着□□的摩擦，血直直的从里流了下来。

        “二殿下！”

        “慌乱之下，呼喊之中，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微弱，朕只听到了二哥靠在我后背，闷哼一声。”先皇坐在黑衣少年对面，手执白棋，慢慢的落下一笔。

        那少年面色不羁，漫不经心的迅速摆下一棋子，只道：“齐王还真是正气凛然，英勇坚贞。”

        皇帝眼神黯然，看着少年无心他话的模样，有些难受，他迟迟未落下子，盯的少年顶不住了，他撇了撇皇帝：“陛下下棋分心，如何摆一手好棋？前些日子执意要教子玉棋道，看来今日是不能了。”

        说着，少年便是起身要走，皇帝假意呵斥一声：“子玉！你可是过于浮躁了！”

        林锦，字子玉。

        是了，少年林锦是无拘无束的调皮子，皇帝对他过于的宠爱，所以便是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但皇帝确实愈加的纵容他。

        “坐下。”皇帝冷声开口。少年有些不满，但也是乖乖坐下，双臂交叉抱着，十分匪气的瞧着皇帝。皇帝却是缓了一会，终于是落下一字，瞧着棋盘道：“你输了。”

        林锦一看，立马呼道：“不可不可！我要悔棋！”

        他那个时候少年锐气又多了很多的稚气和顽固，是无忧无虑的金尊玉瓷，心里装得下天，也容得下地，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

        皇帝不给他机会，只问他：“你可想当这天下最珍贵的人？”

        林锦被他的话引住了，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我心里，最好的人便是武将。上阵杀敌，像是古者有霍将军，八百轻骑直缴敌军首。”

        他眼目像润泽琉璃，流转间有点勾人。炽热的光芒，对战场英勇的期望是再也挡不住。皇帝略略一愣，随即大笑：“好啊好！和你爹一样！勇气可嘉！”

        靖临王以前外出打过仗，只是如今并未掌握兵权，林锦虽敬重，但并不觉得他是英雄，皇帝这么说他，倒是真的粗起眉头，不愿再说话。

        “朕是问你可愿意当皇帝？”帝王将相间，这种问题是怎么都不会问出来的，忌讳极了，可这话却是出自当今圣上之口，周围的太监脸色都发白了。

        林锦不以为然，并不忌讳什么，他本身就比这些话更加忌讳，从小到大什么话什么事不敢做？太岁头上动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皇帝今天莫名其妙的，手一挥，让一边的手下重新摆盘，想和皇帝再无章法的下一盘。皇帝也陪着他继续闹。

        只是又接回了刚刚的叙述：“棋盘如人生，哪有悔一步的说法？这棋一步连着一步，身为棋中人，自是要步步为营，缓缓落子。”

        “好了好了，陛下还是继续给我讲讲齐王吧，这话深意，文邹邹的很，我不想听。”林锦皱了皱眉，只是落棋前也不莽撞了，略略思量几下才落下。

        皇帝见了无声的点了点头，这才接上之前的事：“后来，二哥命中距心脏几分之地，险些丧命。在功里静养数月，待到寒冬，他体内的寒气愈发密，常常是夜不能寐的。”

        “父皇说是娶亲冲喜，急急的赢取齐王妃。其实我们兄弟都知道，齐王妃是前臣之女，前朝势力还未得到根除，所以父皇为了稳固江山，便是将那女子许配给二哥。”

        那年的皇帝也知道，太子身子羸弱，即便是艰难的当上的皇帝，也会因为政局混乱而不久逝去。所以齐王妃也会有一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才稳了那臣子的心。只是这么一闹，齐王的病情也是愈发的重了。过了一年春，齐王的病是突然的好转起来。

        “也是在那不久，朕那可怜的大哥，便是太子未撑过夏赴了命。”

        皇帝还在，所以并未急急立下新太子，又是碰到西北蛮奴侵扰中原边境百姓，也是愈发的嚣张，先皇便命三皇子出征。

        这朝中，除了齐王，无人是得力武将，皇帝膝下皇子本是三个，还有一双公主，只是太子已逝，齐王是皇帝的心尖，不可再遇上危险之事。

        三殿下一介文人，怎么统领的起百万雄兵。只是军令已下，再无他法。

        出征前一夜，齐王找到了他，问他怕不怕死，问他愿不愿意带着赴死的心上战场。

        “朕说怕，朕说不愿意。”皇帝看着黑衣少年，突然苦笑了下，“朕对不起二哥。”

        因为他怕，因为他不愿意，所以第二日，齐王混在军队里，跟着三殿下去了塞外，等到离开皇城很远，二人这才换了身份。

        有些副将想写信给先皇，却是被二殿下制止，他话费很多的口舌才终于让大家隐瞒这次行程。

        而那头得知齐王不在京城，十成是赴了塞外。圣上动怒让人无论如何都要送齐王回来时，齐王已经杀上战场了。

        “那陛下也上场撕敌了？”林锦好奇的问。皇帝眼神呆滞，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讲。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齐王本就伤口并未好全，又是被敌人反间一记的，那剑再次插入他的旧伤口。

        “朕坐在军营的帐篷里，天气不怎么好，一到酉时，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塞外泥土混着雨水，朕的心也跟着浇起来。再是一刻后，我的心腹从外赶来，跟我说，齐王最后一战砍了蛮奴首领的头。”

        “我兴喜之极，心头那点焦虑也散开了。正想说这雨怎能下的如此焦心，又想告诉二哥巳时府上传来消息，齐王妃有喜了。对面的人蹲在地上说了第二句。”

        “二殿下心头中了一剑，从马上摔了下来。”

        “朕一下子就跌了下去，没有头脑的问，不是都缴了首级吗！”

        那跪着的人也不敢谎报：“说是刚搓开将领的头便腹背受敌。”

        雷声顿时轰隆隆作响。“朕胆小，想到远在京城的父皇便晕了过去。”

        “等朕醒来，已经是回京的路上，朕以为是一场梦，便掀开帘子问，二哥在哪？”

        “副将禀报的，一字一字砸在我的心口。原来，朕身后闷重的响声，是二哥棺材被抬的声音。朕跌下马车，亲眼看到后便哭的晕了过去。”

        “你可知，本是一身雄才大略，英明能干，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天之骄子的二哥，本可以成为天下最珍贵的人，可先为了救我差些毙命，后又因为我胆小误事而抗军令，在龙颜大怒下因为我的伤口真的离开了？都是我害了他。”

        二人的棋子已经下到后面，皇帝无心再下棋，林锦也好奇的睁大眼看着皇帝一脸惆怅。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从这个暴躁傲慢的皇帝嘴里听到那么一个让他能愧疚的，用我字称呼自己的人。

        “他甚至还来不及知道他有了个孩子。”

        “我醒来后，在他棺木前陪着他走，一直走到皇帝面前。”

        “天下缟素，白绫飘扬。我和众臣看着二哥的棺木入葬，便请命去了寺庙，无事让我出去。只有再一年秋，齐王妃诞下一个小世子，我去看了看。”

        “再到后来，齐王妃安顿好世子，便一根白绫随二哥去了。我再次出世送葬。”

        “那一战后，宋齐是安定了的。只是父皇却因这两年逝去的人而日益消瘦，撒手人寰前下旨让我回京，命我为太子。后来便继承了他的位。”皇帝顿了顿，看着林锦，“便是如今你眼前的朕。”

        林锦白了他一眼，他又不是理不清，说这么多废话，但他更加好奇的是那位小世子：“那小世子可是在哪？按辈分，我们可应是一个辈的。”

        皇帝点了点头，落下最后一子，指了指棋盘：“你又输了。”

        “这棋太深奥了，我是学不会的。您老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顾及您的皇子吧，可别重蹈上辈的辙了。”林锦把棋子扔下，并不想学了。

        皇帝声音沉沉的：“棋子相交，千变万化，又合‘阴阳之道。’”

        “这世间，变化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棋，不可悔，也不可测后。每一步都会给后来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林锦听的有些不耐烦的，正想说几句大逆不道之言，就被皇帝的话吸引了：“那小世子应当是要继承皇位的。只是过于的小，齐王妃在遗书中提到希望他不再受到宫城拘束。”

        “父皇这才将小世子送到靖临候府。”

        林锦眼睛瞪大，有些意想不到，整个人突然就颤抖起来，像是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那小世子如今与你一般大，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宋景峤，字子玉。”

        “子玉。”他跟着喃喃。一瞬间，前朝旧事，什么都想明白了。更知道为什么皇帝问他想不想当皇帝。

        他沉默了很久，皇帝生怕他哭闹，但又想想，哭闹又如何。他总归要护着，要宠着。

        许是已经深秋入冬，这穿过亭间的风竟有几分呜咽似的凄然有冷寒，林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瑟缩了一下肩膀。

        皇帝迟迟不等他开口，便一直望着他。突然林锦笑了笑，捻起一颗黑子，在无子的棋盘上，轻轻一放。

        少年立马起身要走，他声音微弱：“这世道果真如棋，阴阳之道，变化无常。”

        皇帝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往林中走去，要越过小园门，和那火红的夕阳容在一起，余晖撒了他一身，乌黑浓密的发被一根银丝竖起，他是不羁的，但有了和平日里的不同。

        刹然间，他侧过身，白净俊俏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他声音悲恸，有些嘶哑的发抖：“陛下有句话说错了。陛下并非真正害了齐王。”他并未改口。

        “若是真的父子连心，那么子玉想，齐王应当是不愿意束缚在皇宫里头的，战死沙场，保家卫国，才会是这般人物的夙愿。陛下未害他，是成全了他。”

        少年步伐沉重的离开后，皇帝坐在凉亭下许久，一个太监呈上暖炉，小声开口：“皇上仔细着凉了身子。”

        皇帝凝视着一处，发着呆，问道：“你觉得这天下最珍贵的人可真的是朕？”

        那太监被吓了一跳，这皇帝还真是跟林锦呆久了，什么都敢问了。他微微颤抖身子，恭谨道：“陛下乃万民景仰的龙体。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文韬武略，励精图治的千古一帝。是万寿无疆，恩泽天下的主。怎么不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人？”

        皇帝不再说话，目光落到那棋盘上，林锦最后下的一子放在了最边上。偌大的棋盘上，只有那么一颗棋子，那黑子却是静静的被安置在角落。

        温眠后来问起来林锦，只知道他是不愿意参与皇位之争。只是一是燕王不配称帝，二是温眠觉得做了皇帝才护得住他自己。

        所以这才最后与燕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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