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危机

钟表上的秒针滴滴答答转动着，雅间里的欢愉还在继续，叶盛泽的心却跟着七上八下的。大门半掩着，偶尔还要服务员上菜下盘的。只是要等的那个人一直没回来。

        “叶哥干什么去？”吴江一脸醉醺醺的，拉着叶盛泽起身的衣角，双眼扑朔的问。文竹意会，拽开吴江的手骂他：“有你什么事，乖乖吃菜吧。”

        吴江看了看文竹，一脸惬意的收回手，嘴里还骂着：“老巫婆，凶个屁。”

        文竹：“”

        厕所间洗手台的水龙头还没关，满了池子，像是龙吐珠的壮观，外台子的水滴滴答答的流着，无人经过也就无人关了。

        本是安放在台子上的洗手液等物品全都散落在地上。

        叶盛泽心跳一顿，眉毛不好的颤了颤，瞬间惊恐的睁大眼，却也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理智，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给金瑟打电话，电话一直没接通，期间他找来女服务员，让她去厕所间看看金瑟还在不在。

        服务员很快的出来摇摇头说里面空无一人，就弯下腰去收拾外面的乱糟糟。

        叶盛泽在门口焦急的转悠，整个心都提起来了。终于，电话通了，那头特别的吵，还伴随着酒瓶子碰撞的声音，他紧张的问：“你在哪里？”

        那头显然一顿，虽然笑嘻嘻的：“叶哥，嫂子手机没拿出去的呀，你怎么怎么嗝～那么着急呀？小两口一秒不见就”

        吴江还没说完话，就被挂断，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叶哥现在太冷漠了吧。”

        徐佳琳碰巧拿毛巾经过他边上，蹙着眉听他打电话，因为吴江开了免提，所以她很清楚的听明白叶盛泽那句“你在哪里”的语气是什么样一个心境。

        徐佳琳给叶盛泽发消息问有什么事吗，那头半天没回，以她跟着刘敬嘉打斗的经验来断定，这两人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她跑到刘敬嘉边上，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边，刘敬嘉蹙眉觉得不好，可是在场的该醉的醉，该睡的睡，文竹还在一边照顾上吐下泻的吴江，刘敬嘉只能带着唯一有意识的许慎一起去找人。

        叶盛泽上跑下跑的，甚至抓一个服务员就说有人丢了，搞得酒店也有点紧张。但害怕事情闹大，也觉得人丢了只要不是什么小孩就只是小事，所以道歉后随便找了两个人全酒店的找。

        电梯把持着找，空的房间也在找，找到大门口了都不见人。最后还在廊道上和徐佳琳他们遇上了。匆匆问：“是不是金瑟不见了？”

        叶盛泽点点头，也没止住脚步，继续往前走，毕竟金瑟不可能突然离开消失。一行人说了自己找了哪找了哪，最后只剩下安全通道没找。

        全楼五楼，一行人快速的从最顶楼飞奔下去。

        就说看到那人时，顿了一秒就拔腿跑，她想跑到有服务员的地方去，但是没跑几步马尾就被抓住。那人狠狠的一扯，金瑟便只能吃痛的后退。

        “救命啊！”她喊得很响，可是房间隔音效果好，无人经过，而金华材早就捂上她的嘴，把她使命的往里面拖。

        少女的惊恐没有转瞬即逝，双腿乱蹬着，她有些绝望却仍然没有放弃挣扎。

        比起所有的心境和神态，这里的人都从没有见过这样不冷静的金瑟。她也有自己害怕的事，而这件事正在发生。

        少女一脸的绝望，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下来，布满脸颊。如果说之前一次遇到金华材她可以冷静是因为周边有人，是因为她有武器，是因为她提前报了警。

        可一次的害怕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帮助她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没有力气，只能绝望的做无所谓的事。

        咽喉里发出悲恸的呜咽声，显得毫无力气，毫无反击。绝望麻木的心境占据一片天。

        少女被拖进安全通道时，脑子里只是回想起来在周桥的一点一滴，有满足，但痛苦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来这太久，一时间也都忘记了曾经的不堪。

        诃责声，人体撞击声，玻璃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就连拳头打斗的声音都那么清晰，一时凝结成四面八方的杂言碎语，叫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扑倒在地面上，钻心的疼像直流电似的从脊椎蔓延至全身。她像是早已习惯，突然不想要反抗了，只是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的肚子围起来，双臂抵在脑袋前，眼里的泪花却不断的冒出来。

        踢打如期而至，伴随这不入流的谩骂，金瑟一点都没听进去，只知道如何才能减少伤害。

        疼吗？太疼了，□□上的疼痛不亚于这些年心灵的创伤。她一遍又一遍的哭，只是为了洗去曾经，满面朝天的面向未来。

        可生活就是要叫她低下头，一点一点的看她艰难的爬上去，又在她即将登顶时轻而易举的给她拽下来。

        呜咽声没了力气，整个人颤抖的不行，声音渐渐落了下去，腰部火辣辣的疼让她不敢移动半步，金华材打爽了，从下面逃开了，金瑟也一直没有起来。

        又要往死门关走一回了吗？

        “据我市公安局报道，罪犯已被抓捕，审讯过程死不承认，但在警方的不懈努力下”

        病床前，少女穿着松垮垮的病号服，脸色苍白极了，她手里拿着遥控器，看着面前电视上的新闻报道，会心一笑，随后换了频道。

        一袭黑衣的女人从病房外面走来，她手里拿着一束百合，熟练的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含着笑：“快要入伏了，明个要下雷阵雨，外套还是要备好。”

        “好。”少女淡淡的嗯了下，眉眼间也是舒舒淡淡的，看不出一点戾气。

        夏文茜虽然穿的时尚，但也愈发的显老态，尤其是在金瑟被金华材发酒疯打得不成人样时。

        叶盛泽找到金瑟就立马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他看着倒在第三气息奄奄的少女，一时间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除了发了疯似的找是谁打了金瑟，就是推着医疗推车比护士医生走得还快。

        医生在后面跟着，少年那是一间一间的问过去，找到正确的手术室了，他愣了半天没走，眼红的像个恶鬼。

        看着在套手套的医生，他被关在外面，和医生对视的事情，半天才哽咽道：“救她，求你。”

        后来叶盛泽不知道哪里来的夏文茜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给她，夏文茜这才急匆匆的跑过来。母亲在手术室外不住的徘徊，也忍不住的掉眼泪。她甚至不去注意少年因何而红了眼，又是为什么和她女儿一起的。

        整个室外，文竹许慎都在，他们满是焦急，忍不住留下眼泪。“叶盛泽说，找到瑟瑟的时候她手臂裤脚全是青红的，充了血，肿成大包了，连额角也布满了血。”文竹红着眼问吴江是不是啊。

        吴江难得没有开玩笑，木讷的点了下头，随后看着叶盛泽。

        少年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弓腰以至于双臂抱着头，头埋在两壁之间，身子颤抖了很久。

        之后养病的时间文竹叶盛泽几乎是每周都来。夏信宁偶尔有空会来送饭，遇上金瑟同学还能唠上几句。

        只是本来就是要学考加上期末的，金瑟却是无法参加。学考的补考在下个月底倒是可以去，只是期末考去不了，档案上会少来一笔，让班级的分少了些。

        在大难来临时这些都是不重要的，只是郑素单却是极为看中的。甚至和班里的同学以“烦恼”的方式抱怨起来。

        这些话金瑟不知道，但是班里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也就是说，亲近一点，或者心细一点的，都知道金瑟被郑素单针对了。

        叶盛泽知道后无法像郑素单宣战，也不能大致的做些什么来杜绝这类事的发生。

        所以在郑素单的课上他睡觉，不做作业是他无声的抵抗。这招也是厉害，把郑素单气个半死，甚至常常忘却了金瑟，一心一意和叶盛泽斗智斗勇。

        回过神来，金瑟躺在床上安谧的看着小说，夏文茜给她支好靠枕就开始和她一块儿吃饭，在医院都快三周了，母女两的话题也从沉重的以往变成比较轻松的话题。

        “昨晚有个姑娘来看你，你睡得早，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走了。”夏文茜指了指一边的水果篮笑着说，“你朋友还挺多的，这么多天下来，礼物收到的也很多，等你好了，要请吃饭的。”

        金瑟淡淡应下，看着那束花蓝发呆了一会，夏信宁就来了。夏文茜正好和他交接一下就走了，只剩下两人安安静静的对视着。

        气氛是有点尴尬的，因为两人没什么好聊的，只是作为弟弟，应该来看看的，关于金华材这类尴尬的话题他们从来都是避开，所以一时间呆呆的。

        金瑟颔首：“坐吧。”然后夏信宁就坐下来继续盯着他老姐。金瑟也不看书来，被他看得发毛，也看回去。

        气氛僵的不行，最后金瑟看出他的无奈，只能道：“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一个人呆着。”

        夏信宁觉得这是不太好的，想要拒绝来着，但碰巧看到叶盛泽走进来，于是他立马起身让座。

        也只是像平常一样开玩笑：“姐夫好。”

        这一次金瑟却没有反驳，沉默的垂着头玩着手指。气氛一时竟然比他来的时候还要尴尬。夏信宁脑子一根筋，也没怎么想，看叶盛泽看金瑟那眼神，男生懂男生，他立马说：“老姐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金瑟还没回答，他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叶盛泽慢慢的在她边上坐下，看她这样是有些难受的。她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怪自己，为什么要请客吃饭，为什么让金瑟一个人出去。

        没有什么原因，有这样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料的，但是他就是活在自责里。一直以来被捧得太高，他也忘记了自己没成年，过于的弱小，还不能赚钱，还不能有所成就，还不能保护她太好。

        金瑟难受不是因为叶盛泽想的那样，也不知道因为叶盛泽而不高兴。只是突然会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上学期学考刚过，她第一次在坂京和金华材有正面冲突后，她在雨幕中看到那个少年俊俏的身影，在医院看到他打篮球的视频，那时候金瑟就觉得自己满身的淤泥，怎么配得上他。

        后来因为太阳光过于的耀眼，光芒柔和的覆盖了她身上的黑泥，竟让她也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污垢。

        如今金华材的再次毒打，才让她潘然醒悟，瞧见自己原来的样子。

        配得上吗？她问自己。答案显而易见的，她配不上。所以叶盛泽越是这么照顾自己，越是把她太放在心上，金瑟过意不去是其次，连累他被嘲笑才是主要。

        “好点了吗？最近还疼吗？”叶盛泽问。他那几天是没怎么睡好的，最近因为有事所以处理的很晚，来看她也是晚上□□点了，有时候金瑟睡得早他蹑手蹑脚的陪她一会也就走了。

        只是偶尔会碰到她梦魇的时候，嘴里念叨着好疼，求着不要打她。那一句句话像刺骨的风，一下子扎进他的心里，很疼很疼。

        金瑟点点头，笑着跟他说话：“马上就能出院了。这些天很谢谢你。”她在他面前比以往生疏了不少，叶盛泽看着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没有来的双眼发红。

        她想了很多天，今天是异常平静的看着他笑，眼里却全是愧疚，没有一丝爱恋，她说：“我来坂京快一年了，和你们相处下来我觉得很幸福，也很快乐。”

        她是这么说的。叶盛泽心头一惊，看着她不比往常的从容，有些难以释怀，他应的艰难：“我们也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郑素单李智晶到后来也没想过我会这么硬生生的插进来，对于她们而言，我是个累赘。”

        他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她不是。

        金瑟笑着说：“因为你们把我当朋友，所以一直包容我。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我前前后后被打了三次。”

        “但是我知道，我有困难时，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

        她笑了，带着释然：“很谢谢你。”

        他喉咙发紧，左眼皮跳的快，紧紧注视着面前憔悴的少女，叶盛泽脑海里突然在想，她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对于他来说明明什么依据都没有，可是这话就这么跳了出来。

        而下一秒，他觉得这房间氧气少的可怜，他喘不上气，阴暗的房间只听见她平静的说：“叶盛泽，我其实不明白，你这么闪光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也觉得好笑，一段感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分手为什么会这么不艰难。”

        “分手吧。”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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