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回到谢书允的房间后，萧衍发现谢书允仍旧昏迷不醒，竟莫名松了口气。

        虽说这婚约是早就已经人尽皆知的，可若是当真要把眼前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妻子来对待，萧衍仍旧有些难以接受。

        “谢姑娘，你当真动了那般心思吗？”萧衍静静地看着床上因为病痛眉头紧皱的可怜小人，心中五味陈杂。

        “你我本就是政治联姻，若是动了真情，对我们双方都不好。”话刚说出口，萧衍便又不由得有些懊悔，“罢了，你不过才十二岁，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之后的几天里，萧衍便都是这般陪着谢书允，终于在萧衍陪伴她的第五天，谢书允睁开了双眼。

        萧衍陪伴她的这些日子里，她虽是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但却能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一个人在和自己说话，只是听不太清他在说些什么。

        昏迷之中，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不停回想着与萧衍在一起的日子，在这样难熬的时光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就像是她的光一般，支撑着她努力活下去。

        她偶尔还会做梦，梦到那个少年离开了自己去往不知名的远方，自己则独自一人待在家中，甚是无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萧衍听到的那句“三殿下，臣女想你。”

        当谢书允从长久的睡梦中悠悠转醒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

        这简直让她欣喜若狂，甚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当然，这个尚且懵懂的少女并不明白，这就是长辈们所说的男女之情，只当自己这些心思是对兄长普通的依恋。

        “你醒了？”萧衍此时原本正坐在谢书允身旁低头看书，发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便惊喜地发现床上的女孩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嗯……殿下怎么会来谢府？”谢书允沙哑地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因为长期高烧早就已经变得无比浑浊了。

        萧衍见状连忙为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你重病的消息传到宫里，我有些担心，就向谢大人请求留在府中照料你。”萧衍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前因后果，便关切地问谢书允：“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吗？”

        看着萧衍关心自己的样子，谢书允的心中仿佛有一阵暖流流过，暖流流经双颊，在她苍白的脸上点缀上了些许略显羞怯的红晕。

        “谢殿下关切，臣女现在只是有些头晕，身上稍微有点发痒，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那就好。”萧衍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既然你并无大碍，那我这就去请谢大人和大夫过来，这几日就准备搬回皇宫了。”

        “这么着急吗？”听到萧衍要走，谢书允不由得慌了神，一时竟没察觉出来自己这话有多不成体统。

        “我本就是外男，破例入你闺房已然是不合规矩，若是你已经醒来还过多逗留，恐怕京中就要传遍我们的流言了。”萧衍倒是没太介意谢书允的话，温柔地耐心解释道。

        谢书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毕竟萧衍的考虑的确没错，若是她挽留外男留宿府中的事传出去，她在京中名门闺秀中就难以立足了。

        “殿下所言在理，是臣女唐突了。”

        “嗯，谢姑娘好生休养，我先告辞了。”萧衍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谢书允的房间。

        看着心上之人离去的身影，谢书允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萧衍离开后不久，谢尚书和谢夫人便带着一名大夫到房里来了，但也并没有太过靠近，就连大夫也是全副武装之后才敢到她身边来诊治。

        经过一番查看，大夫确认了谢书允的确没什么大碍了，就写了个药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也离开了，留下谢尚书和谢夫人陪女儿聊天。

        “这些天可把娘给吓坏了，你这孩子，好好的突然染上这种病，要是真有什么好歹……”谢夫人和谢书允隔着一层床帘万分焦急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甚至还有些后怕，根本就不敢继续说下去。

        “夫人冷静些，允儿这不是没事吗？”谢尚书轻轻地拍了拍谢夫人的背，满眼温柔地看着她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请的那些大夫一个比一个饭桶，治了那么久都不见效果，还不如三殿下陪允儿说几日话管用！”谢夫人轻捶了一下谢尚书的肩娇嗔道。

        听见床帘外母亲的话，谢书允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娘，殿下他……这几日一直都在照顾我吗？”

        “是啊，三殿下五日前就来了谢府，这些天时时刻刻守在你床边，衣不解带地照料你，怎么，这人才刚走没半个时辰就开始想他了？”听女儿第一句话就是提起未来女婿，谢夫人别提多开心了，当即打趣了起来。

        “娘！”谢书允被谢夫人说得又羞又恼，若不是因为隔着一层帘子，谢夫人就能看到谢书允正气鼓鼓地瞪着她了。

        “夫人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急着把允儿交给别人了？”谢尚书看着母女二人一说一笑，心中压抑了多日的愁绪总算是烟消云散了，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婚约都定了多少年了，再过三年允儿成人，就该嫁到宫中去当皇子妃了！”听着自家娘亲直白的话语，帐中人的脸色又羞红了几分。

        不过谢尚书可不像这对母女，毕竟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即便此时仍旧是无比清醒地说：“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允儿的终生大事，还是多观察几日为好，况且天子还未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谁知三年后他还能不能有命从夺嫡之争中活下来？”

        “爹，女儿相信他。”谢尚书话音刚落，谢书允便出言反驳，“我未来的夫君，定然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你啊……”谢尚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几日上朝时爹会趁机再去见一见三殿下，考验他一些事情，若是他真能做到……那爹就彻底允了这门亲事。”

        而另一边，刚刚回到皇宫中的萧衍却对未来的岳父大人即将为他准备的考验一无所知。

        回到皇宫以后，萧衍先是回坤宁宫给皇后请了个安，随后便又前往瑶华宫找贵妃。

        “事情怎么样了？”贵妃与萧衍在殿内相对而坐，首先向萧衍问道。

        “谢夫人对儿臣应该很满意，只是尚书大人似乎还对儿臣有所顾忌。”

        贵妃满意地笑了笑：“的确应当如此，谢尚书为人臣子，思虑总是比妇人要重些的。”

        贵妃说完，殿内便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见萧衍不说话，贵妃便又主动挑起了话题：“衍儿，你觉得允儿这丫头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萧衍便猜到了贵妃想要说些什么，立刻委婉地回绝说：“儿臣不敢在背后妄议谢姑娘。”

        贵妃见萧衍这副态度倒也不好过度紧逼，只得叹了口气：“往后你们总是要结为夫妻的，允儿自幼知书达礼，端庄大方，也算得上是个好姑娘，即便你对她无意，日后也切不可亏待了她。”

        “儿臣明白。”萧衍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显然不想过多提及谢书允。

        “罢了，能得谢夫人赏识，你此行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一半，本宫也不要求你太多，回你母后那儿去吧。”

        “儿臣告退。”

        几日之后，萧衍如往常一般在书房中读书，却突然被通知皇帝要召见他。

        他理了理衣襟，从容不迫地向御书房赶去，然而当他到达御书房以后，却发现里面的人不止皇帝一个，而另一个人正是谢尚书。

        “儿臣见过父皇。”萧衍并未对谢尚书的到来感到讶异，只是如往常一般得体地对皇帝行了个礼。

        “起来吧。”皇帝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儿臣谢过父皇。”

        “今日召你前来并无要紧事，只是谢尚书下朝后告诉朕他们家允儿有些物件要给你，苦于近日病重，无法亲自前来，这才让谢尚书代为传达，接下来你们聊就好，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皇帝就这么交代了一句，随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旁人或许会有些震惊，一国之君竟仅为了些儿女情长之事亲自出面，不过谢尚书和萧衍却是心知肚明的。

        谢书允因为自幼时常被贵妃召入宫中，因此和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长公主萧念桥结识，关系亲近得如同亲生姐妹一般，皇帝便也就爱屋及乌，对谢书允颇有些偏袒。

        皇帝走后，萧衍便假装无知地问谢尚书：“不知谢姑娘有何物件要托大人给晚辈？”

        谢尚书明白萧衍这是要让他先主动挑起话题，便给他找个台阶下说：“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或许交代不清楚，殿下不如先和臣下个棋，臣再与殿下慢慢道来。”

        萧衍笑着点了点头：“大人有此雅兴，晚辈自是乐意之至的。”

        随后萧衍便叫人拿来棋盘，两人便当真坐下开始下棋。

        看着萧衍下棋的招数，谢尚书意有所指地说道：“殿下这攻势未免有些太过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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