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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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峦峰上，皓翰云海游走于绝壁险峰之间，隐匿了嵌入山崖石壁内的宫邸。
和山石一般色泽的石门前，一名青衣童子长跪叩拜。
咔哧咔哧，石门由左至由右滑入一侧山体，一位白衣白裤的小童站立于门前。踏上前来，向那青衣童子说道：“拜山门今日是第整七日，你已通过家师试练，随我来吧。”
青衣童子听得声响，抬得头来，只见他面容清秀，脸色苍白，额上有一块青紫，却裂嘴一笑，露出口中一片雪白，“多谢师尊。”
青衣童子说罢站起身来，随那白衣小童入了山门。那门自动关闭，幽深的天然石洞内仅依两旁的火烛照明。
白衣小童不过十来岁年纪，脚步却轻快之极，青衣童子虽有一双长腿，奈何跪拜已久，此时酸麻不堪，用尽全力竟也追他不上。
大约行得一盏茶功夫，突见一点亮光由近及远，由小及大。一股清冷的凉气扑面而来，待童子定睛看时，山洞末处，一方雪白宽大的天地出现在眼前。
那白衣小童恍如融入了这白色的世界，转眼竟没了影踪。青衣童子心中生疑，试探着踏出一步，那脚仿佛踩入软泥，没至膝盖。
好厚的积雪。
那雪贴了青衣童子单薄的裤管，立时化为一滩清水，湿了那青色棉布。
青衣童子不由得一阵冷战，忙加快了步子。
咦？前面那一簇簇的红，是何物？又从哪里飘来的阵阵香气？清冷，高洁。
一人来高的拗折的琼枝纠结着，从那白雪积压着的土壤里钻出，朵朵孩童手掌般大小的
花朵，密密的，在那黑褐色的枝丫上绽放。火红色的花朵，延绵在视野之外。
青衣童子不觉叹了声，“好美，真乃人间仙境。”
“何人在此？”突如其来的问话从那花园深处传来。
青衣童子忙低了头，回道：“我姓李，名暮云，是来拜师学艺的。”
“呵呵，你就是那在山门前叩拜七天七夜的山外之人么？”
本是悠远的声音，此刻却已在耳边。
李暮云已看到面前不过三步之遥的一双小足。那足上套着白色毛皮制成的高靴，稳稳地踩在雪地之上，未陷入分毫，定是颇有轻功造诣之人。
“正是。”李暮云点头，不敢抬眼。
“你怎的走到我的梅园来了？”清亮的声音再次问。
“你的……梅园？”
“你定是迷了路吧，我那小师妹带路总是顾前不顾尾。”梅园主人哈哈一笑。
“大师姐，你又在数落我不是？”
李暮云寻声望去，只见刚才不见的白衣小童不知何时已走到面前。
“是这个人走得太慢，可不关我事。”白衣小童向那被称作大师姐的人辩白着。
“嗯嗯，知道啦，快带他去吧。”大师姐假诉着，声音却是渐渐远了。
青衣童子抬头，只看见簇簇鲜艳的梅花。
春去冬来，隐匿在宝恋峰上的梅园，花开花败了六回。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那园中的琼枝上，鲜红的冰梅怒放。
腊月初一，天山派的明堂里，已设好酒席。
数百名白衣白裤的弟子分为两列，跪坐于大堂两侧。只听一声喝令，数百人伏首，齐齐
喊道：“恭迎师尊。”
一位身着金丝滚边墨绿绸缎衫子的中年妇人踏入门槛，那眼，如灵雀，环顾四围。只见
她轻轻一笑，人已在明堂高阁。那些弟子只看见一片绿色从眼前飞过，竟不留一丝清风，不觉暗叹，此番师尊游历四方三载，功力已是精进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境。
仇芸拂抽而坐，说道：“此去中原日久，门中弟子可有专心习武？”
“不敢辜负师尊，弟子皆尽心习武。”众弟子齐声答道。
话音末处，一人愕地站起，双手捧起白玉酒杯，说道：“师尊，您一路千里沼沼，万分
辛苦，弟子自酿的梅酒献于师尊，愿师尊福寿并天。”
众弟子一惊，除了门中姬、吴、覃三大长老，无人敢擅自在掌门人面前大放言辞，今天
是哪个大胆之人，竟敢如此无理！
侧目看去，见左列最末端处，一名个子高高的少年低头垂目，一挽青丝整齐的结于头顶，
以白色绸带束成一髻。
这人，不是平日里谦卑无比的李暮云么？
仇芸一拂衣袖，向身旁站立的一名白衣少女说道：“茗儿，去取来让为师尝尝。”
“是。”白衣少女微微弓身，话音未落，人已在那李暮云跟前。
少女伸手接杯，笃的一种熟悉之感，却道不出原由。李暮云放开手，眼神愕地一凝……
眼前这双足套着白色毛皮做成的高靴，曾经……见过。
恍神之间，叫茗儿的少女已回到仇芸身边。白玉杯中的酒液清亮见底，颜色，竟是血红的。仇芸凑近一闻，乃有一股清香甘甜之味，隧一饮而尽。
“好酒。”仇芸叹道。
李暮云埋首行礼，面上，是别人看不到的得意神色。
“你的名字？”仇芸问。
“弟子姓李，名暮云。”
“抬头，让本尊看看。”李暮云心中暗喜，却不显露，依言抬头。
这个场面，在过去的六年中他曾幻想多次，今天，将要实现。
四目相对，看的，却不是仇芸的眼。
中年妇人身畔的女子，那张拖曳了六年才看清的清丽面容，让李暮云心中莫名一动。
“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仇芸问。
“弟子六年前入门学艺，随的是姬长老。”李暮云定定心神，认真答道。
“下月初一是本派七年一回的夺仙大会，你，参加吧。那酒……”
“叫梅酒。”李暮云说道。
“梅酒……好名字，再取一坛来。”
“是。”李暮云颔首领命，那嘴角已多了一沫不为人知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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