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徐忠用四肢杵着地面，艰难的撑起了身子，他的手筋与脚筋全部都被紫云挑断了，根本站不起来。

        他望着远去的两人，目光注视在徐知善的身上，眼中满是欣慰，转而看向道观的大门，眼中满是痛恨。

        徐忠本可乘此机会离开，只是他却选择了等在原地，等着即将踏破道观的军队，为他的小世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恶狠狠的咬住士兵的手臂上，不管那人如何甩，都不曾松口。数根长矛插入徐忠的身体被他甩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周遭的人。

        周围的士兵被他这副神情给吓住，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不许退！”

        “谁若是杀了他，重赏！”

        士兵们握紧手中的剑，步步逼近，将徐忠囚在中间。盯着眼前的恶鬼，打不死，却又惧怕于他，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这时，不知是谁想起来，桃木剑可以驱鬼，捡起了被季辽丢下的桃木剑，一举插入了徐忠的腹中。

        徐忠低头看着穿腹而过的木剑，耳边欢呼的声音变得模糊。他有些遗憾，未曾有机会与他的世子多说上几句话，到底下，怕是也无颜见到成阳王……

        季迁夸赞着方才用桃木剑将徐忠给杀死的士兵，对着底下的士兵朗声赞许，道了声：“统统有赏！”

        他苟活了数十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这日，怎能不畅快大笑！

        “顾公子，如何？”桑鲤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徐知善，忍不住朝一旁的顾云萧问道。

        那日，她带着徐知善逃向后山，不知走了多久，遇到了在林中采药的石头。通过交谈，这才知道如今的石头拜了顾云萧为师，两人合力将徐知善带回了顾云萧的小院。

        桑鲤直到现在，依旧记得顾云萧看到徐知善时，震惊得手中的药材都掉落了地上，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两人如今暂居住顾云萧的家中，处于半山腰的一处小院。此处是顾家的产业，附近没什么人，曾被他赠予了友人，这才在当初家产尽数上交时躲过一劫，后又被友人归还。

        桑鲤有些阴卒，她本以为徐知善顶多昏迷个两三天就会醒来，不曾想，如今过去了三个月，徐知善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胸口上还有一道伤疤，距离心脏不过半厘米的距离。

        她能肯定，她此前从未在徐知善的身上见到这番伤口，也不知道当时在紫云道观发生了什么……

        还好大反派的身体根本不会腐烂，也不会散发臭味，桑鲤心想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祖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的盟友如今都当上了皇帝，天天想要抓你来着。”

        这天下换了个皇帝，不变的依旧是徐知善在缉拿榜的榜首位置。

        “是吗，赏金多少。”

        骤不及防响起的话语把桑鲤吓了一跳，从床上跳了下来，“祖宗你醒了！”

        徐知善刚想说些什么，尚未开口，就见眼前的桑鲤跑去到屋外，嘴中还嚷嚷着“顾公子”，脸色“唰”地就沉了下来。

        桑鲤急忙寻找顾云萧的身影，看到在晾晒药材的人，快步跑了过去，喘着气，咽了下口水，一口气快速说完：“祖宗，不对，徐知善醒来了，还请顾公子前去看看。”

        待在这里那么多天，加之有石头在一旁不断夸赞顾云萧，桑鲤早就知道了他的医术有多么厉害。

        顾云萧人高，步子大，又迈得极快。桑鲤慢了一拍才会到徐知善所在的小屋，只是尚未跨进门，就察觉到了屋内诡异的氛围。

        顾云萧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徐知善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想来应当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桑鲤没忍住，多瞧了几眼顾云萧，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只是未等她看出什么，耳边响起了阴深深的话语，“好看吗。”

        丰神俊逸的男子，着实让人赏心悦目。桑鲤刚想点头，忽觉不对，侧头见到大反派脸黑得和铁锅的锅底一般，丢失的求生欲瞬间上线了，疯狂摇头，颇有些狗腿地说道：“祖宗您最好看！”

        顾云萧：“天空阴沉，想来是要下雨的征兆，还请桑姑娘将我那院中的药材拾进屋子来。”

        桑鲤抬头看了一眼顶上明晃晃的太阳，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估摸着是顾云萧有什么话想要和大反派说吧，她蹲在屋檐下，看着铺展在院中的药材，甩着不知从何处摘下来的狗尾巴草。

        “姐姐？”石头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有些好奇她躲在这儿干嘛。

        “嗯？”见到石头，桑鲤忽而惊觉自己这般有几分不雅，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转而反问：“石头怎么来了？”

        石头给她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娘亲让我送些东西上来。”

        他转头看了看，没看到顾云萧的影子，“师傅呢？”

        “你师傅有事。”桑鲤拍了拍石头的头，“石头近日来应当认识了不少的中药，不妨给我介绍介绍。”

        顾云萧心善，山脚下收留了许多流民。石头与她的娘亲就居住在山脚，之前的那十斗米，在如今季迁当上了皇帝之后，米铺老板态度更是殷勤得不像话。只是桑鲤担心夜长梦多，索性让石头带着难民全都取回来了。

        “蛇附子，石松，骨碎补，佛甲草，天门冬……”石头一连道了许多种，可偏偏最后一个难住了他，抓耳挠腮地就是想不起来。

        顾云萧：“蛇含。”

        “对！”石头抬头，见到顾云萧很是高兴，“师傅！”

        “不够扎实，回去应当在多去看看书。”他走过来，对着桑鲤抱歉的道，“想来是我记错了，应当是明天才有雨，辛苦桑姑娘了。”

        桑鲤连忙摆手，她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只是看顾云萧出来了，那他与大反派的谈话应当结束了。

        徐知善躺在床上，回想起顾云萧眼中反对，悲痛的神情令人生恶的话语，“收手吧，阿善。若是小蓉还在，定是不愿见你如此。”他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显然对此话语很是不屑。

        心口处传来剧痛，徐知善阴沉的看着窗外天空，混身满是暴虐的气息。

        他不过是个递刀人，这天下如何，看的不是那伪善的季家人吗？！

        桑鲤听到阴冷的笑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中嘀咕大反派这是又咋了，没怎么犹豫，她推门进去。

        “祖宗？”桑鲤试探性地含着，真心疑徐知善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苍白，额间还有着虚汗，看着很是虚弱。

        下一秒，她心中毫不犹豫地掐死了这个想法，质疑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大胆的错觉，整个人被徐知善指挥地团团转。

        一会水太凉了，他要喝热的。等桑鲤端来了热水，又质疑桑鲤想要烫死他。好不容易终于喝上水了，又闹着要吃东西。她端来一碗粥，偏偏这时大反派不乐意了，皱着一张脸，“桑鲤！”

        “啊～”桑鲤不理他，坐在他的身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盛上那么一勺子的粥，递到徐知善的嘴边，看到他眉头拧成一团地张口，心觉好笑，这人知不知道自己许久没吃东西，吃其他的东西也不怕消化不良。

        桑鲤端着粥，眼见徐知善想要说些什么，立马一口粥递到他的嘴边。心中哼哼，谁说只有女人口是心非，男的也是！看大反派脸上嫌弃，吃得也挺香的嘛……

        顾云萧站在门外，瞥见屋子中的情景，没有贸然进入。他等桑鲤离开后，这才踏进门中，“阿善……”

        话未说完，被徐知善打断，“徐某与顾公子并不熟。”

        顾云萧被他咽住，顿了顿，才开口：“徐知……徐公子，桑姑娘很好，她不应该被拖去危险的境界。”

        “季辽……”顾云萧只觉徐知善的目光很是烫人，侧头，有些艰难的开口，“季迁会是个好皇帝……”

        “这与徐某和干？”徐知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徐某只知成阳王府的冤屈尚未洗雪，家姐的尸骨至今尚未入土为安。”

        “小蓉不会忍心看到你这样的……”

        天下大乱，苦的永远是最底下的百姓。他们没有封侯拜相，高官俸禄的机会，史书上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吃好喝好，甚至为此不得不参军，妻离子散，战死他乡。

        “你又是什么身份？”徐知善讥讽，“她死时，你人在哪里？”

        顾云萧喉咙干涩极了，像是有沙粒在其中摩擦，半句话说不出来。其实，当年他有过努力，只是成阳王府一案牵扯太大了，就如同那蜉蝣撼大树，没人肯帮他，甚至在徐蓉被处决那一日，家中人怕他做傻事，将他囚禁于府中，硬生生错过了爱人的最后一面，等他去时，刑场早已人去楼空，他疯了似的翻找尸体，只是那数十具尸体中，没一人是徐蓉的……

        徐蓉死去，他悲痛欲绝之下，与家中人断绝了关系。却也因此，顾家被抄家时，他侥幸不被牵连……

        顾云萧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躲在门外的桑鲤见到他出来立马侧身一躲。

        她没想到，顾云萧与徐知善竟然是这种关系，嫣然的那副容貌，如今想来怕是出自那名唤徐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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