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次交锋

赵滢匆匆赶回那两间店铺，掏出王府令牌亮明身份，被店铺老板殷勤请到后院，除了襄阳王让他们留守京城，待到王爷举大事之时守望相助里应外合外，赵滢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赵爵果然是只老狐狸，想让他不谋反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滢又回到买菜妇人那里，所幸二人还在原地不曾离开，她二话不说便将他们带回开封府。包大人一番审讯下来，不出赵滢所料，乞丐和小贼乃是合伙盗窃，乞丐趁妇人不备偷走其钱袋，将赃物迅速转移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贼，小贼带走赃物，这样即便乞丐被抓在他身上搜不到钱袋也无法将其定罪。

        赵滢在大堂上没有见到展昭，出了门依旧不见展昭的身影，她心头诧异，返身回去一把揪住正在埋头整理文书案卷的公孙策衣袖问道：“展昭呢？”

        公孙策吓得一个激灵，案卷重又散落到桌案上，他盯着赵滢的手，生硬开口：“郡郡主。”

        赵滢眉眼间尽是讥诮，估计公孙策又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了，她松开手，抬高声音再次问道：“展昭去了哪里？”

        “哦，”公孙策这才反应过来，忙拱手道：“回郡主，展护卫被八贤王传召入府。”

        八贤王？就是那位忠诚贤良据说跟包拯穿一条裤腿的赵爵的亲弟弟？

        赵滢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早知道本郡主也去会会这位皇叔了，如今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公孙策不再理会她，抱起文书案卷就要往外走，赵滢转了转眼珠跟了上去。

        “公孙先生，开封府最近可有什么大案吗？”赵滢背着双手，脸上挂着体察民情平易近人的笑容。

        公孙策认真想了想道：“回郡主，没有。”

        赵滢收了笑容暗道：“就知道你不会说。”她脚下不停，跟着公孙策来到开封府存放卷宗的房间，随意抽了本案卷：“不瞒公孙先生，本郡主对查案缉凶甚感兴趣，方才那起案件，我与展护卫同时想到是合伙偷盗，不知道开封府有没有什么陈年旧案能让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忙找到线索呢。”她边说边在堆积如山的案卷中随意翻找起来。

        公孙策依旧彬彬有礼地回道：“侦查案件本就是开封府的职责，不敢劳烦郡主。”齐威的案卷在包大人书房，任赵滢再怎么找都不会在这里找到的。

        果然赵滢很快便失去了耐心，手中案卷一扔，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拿你就拿。”

        公孙策无奈，踩着凳子找出了一份三年前的旧案递给赵滢：“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京城及郊外先后共有四人被杀，都是用绳索勒死后伪装成悬梁自尽，死者除了都是双十左右的女子外并无任何关联，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真的没有任何关联吗？是你们没找到吧？”赵滢接过卷宗翻了翻，她不信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公孙策对赵滢的话并不以为然，只当她是闲极无聊随意说说，他见赵滢往桌边一倚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委婉开口：“郡主，学生还有公务要忙。”

        赵滢回过神，目光自案卷上移开：“那我拿回房去看，有什么发现再来请教先生。”她冲公孙策俏皮一笑，抱着案卷转身而去。

        公孙策望着赵滢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这郡主难道真的会对破案感兴趣？

        林峰一路策马疾驰星夜兼程，黄昏时分来到颖昌府，他下马准备在路边的客栈投宿，突然看到齐威带着几个手下也进了客栈。

        林峰大吃一惊，这儿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齐威怎会出现在此处？他将马交到小二手中，跨步进了客栈，齐威等人已在一张桌前坐下，招呼掌柜的上菜。

        林峰见周围并无可疑之人，悄无声息往齐威身边一坐，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齐大人。”

        对面的几个手下率先拔出腰间的佩刀，被齐威摆手制止，他冲林峰抱拳道：“原来是林护卫。”林峰刚一进门齐威便认出了他。

        林峰微微颌首，齐威向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

        齐威引林峰进了一间客房，屋内烛火轻晃，桌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襄阳王赵爵。

        林峰心头巨震，忙俯身跪倒在地：“属下参见王爷。”

        赵爵的一张脸隐在暗影中，看不出喜怒，只听到他苍老沙哑的声音：“你不是和滢儿去了开封府吗？怎么会在这儿？”

        林峰自是不敢怠慢，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你说展昭半个月前在襄阳？”齐威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赵爵冷哼一声，双目如刀般落在齐威身上，齐威登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本王保不了你了。”赵爵语气冰冷不带半分温度。

        齐威万念俱灰，几乎是爬到赵爵腿边，双手紧攥住他的袍角，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属下只求王爷能保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赵爵低头看他一眼，轻叹口气道：“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半晌，齐威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出了门。

        “林峰，你随本王迟两日进京。”襄阳王待林峰关上门吩咐道。

        “是，王爷。”林峰犹豫着问道：“可郡主那里……”

        赵爵望向窗外，阴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放心，她会应付好一切的。”

        赵滢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里研究那件三年前的旧案，直到天色昏暗夜幕降临，她才掏出火折点燃了蜡烛，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捋了捋思路：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蹊跷也蹊跷，凶手强/奸杀人，专门挑家住偏远年纪较大的女子下手，事后勒死伪装成自杀，可奇怪的是凶手为何会突然停手不干了？是因为惧怕官府还是良心发现？这两个理由似乎都说不过去，也正因为凶手留下的线索太少又突然销声匿迹才成为一桩悬案的。

        赵滢不禁一声长叹，可惜古代无法验dna，也无法采集指纹，破案更是难上加难，目前只能根据开封府的卷宗推断凶手在30到40岁之间，身高170左右，单身，右腿有残疾，可即便有这么明显的特征依旧没能抓到凶手，凶手究竟为何会凭空消失呢？

        赵滢想得脑壳生疼也想不出头绪，这时敲门声传来：“郡主，该用晚膳了。”是厨房的刘嫂。赵滢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忙唤刘嫂进门。

        四样小菜，两荤两素，一碗白米饭外加一碗蛋花汤，比早晨的大锅饭丰盛多了。

        赵滢顾不上其他端起米饭抄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郡主慢用。”刘嫂头也不敢抬弓着腰刚要退出去，又被赵滢叫住。

        “展昭回来了没有？”赵滢咽下一口米饭含糊问道。

        “回郡主，还没有。”刘嫂恭敬回道。

        “去这么久啊。”赵滢多少有些扫兴，她转念又问道：“那包大人呢？”展昭不在她可以去找包拯问问当年的案子。

        “回郡主，包大人刚进了宫。”刘嫂接着答。

        赵滢停下筷子皱眉道：“怎么都不在啊？”她打发走刘嫂，吃饱喝足后，无聊地出门转了两圈，看到包拯的书房漆黑一片，她唇角微勾计上心来。

        片刻后，赵滢黑衣蒙面闪身出屋，她抄近路灵巧敏捷地避过巡逻之人，在包拯书房门前停住，伸手推门居然没推动，赵滢暗骂一句，来到窗前不声不响地翻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伸手不见五指，赵滢吹亮火折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后，疾步到桌案前翻找起来。

        《盐政要义》、《刑验勘论》……桌案上散乱放着一大堆书册，就是没有赵滢要找的东西，包拯究竟放在哪儿了？翻完桌案，赵滢又回身在书架上找了起来，终于被她找到展昭在襄阳带回的齐威一案的证据。

        赵滢借着火折微弱的光芒草草看去，便已经觉得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此事赵爵全然交给了齐威，赵滢并未插手，只偶尔听说齐威驱逐百姓强征土地，他那个儿子齐宝山更是仗着父亲的势力欺男霸女为所欲为，赵爵早就对他心生不满，现在看来确实东窗事发惊动了开封府。

        赵滢拿着证据心中一时转过千百个念头，她现在该怎么办？是放任不管还是将其毁掉？若是毁掉她怕是再不能在开封府待下去了。

        赵滢正沉吟间，突听得门外一声断喝：“什么人？”紧接着书房门被人大力撞开，一道红影挟风而至，凌厉的剑气夹带着炫目的寒光直逼赵滢面门。

        “卧槽！”赵滢忍不住骂出了声，腰身后仰堪堪避开这致命的一击，而后想也不想便把手中的火折和证据向来人扔了过去，趁那人分神之际，身形疾掠，冲出了门。

        来人正是刚从八贤王府回来的展昭，他见包拯书房屋门紧锁，其中却有光亮隐隐透出，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巨阙出鞘一个飞纵破门而入。

        屋内果然有一黑衣蒙面之人正立于书架前，一手持火折一手拿着一沓书册在看，展昭出手极快巨阙顷刻间便袭至眼前。

        黑衣人不知喊了句什么，展昭不由愣住，这声音？他手上一滞，这一剑便被黑衣人躲了过去，展昭持剑斜挑正欲揭掉黑衣人面巾，谁知黑衣人却将手中的火折和书册朝他扔了过来，展昭大惊之下忙踩灭火折，施展轻功朝黑衣人遁去的方向疾追过去。

        赵滢跃上房顶踩着屋脊一路飞奔出了开封府，很快她便察觉展昭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知道自己轻功不及展昭，赵滢索性停下来，掏出衣袖中的匕首，眸光一冷，转身朝展昭攻了过去。

        月色如水，二人便在屋顶上交起手来。

        赵滢早就想领教展昭的功夫，一出手便是狠招，毫不留情，展昭则不同，他素来为人宽厚，且隐约猜到黑衣人便是赵滢，故而小心应对，只守不攻。

        转瞬十余招已过，赵滢心下急躁，觑准一个空档，匕首向展昭右眼直刺过去，这一招势如破竹，展昭不敢托大，忙偏头避过，赵滢手腕翻转间匕首又削向展昭颈间，展昭脚步后撤巨阙挡在胸前，清脆的金石撞击声传来，展昭沉静深邃的双眸对上赵滢那双美丽却满是杀机的眼睛，赵滢没有丝毫迟疑，双脚离地腰身一拧，绕到展昭身后，手中匕首狠狠刺向展昭后背。

        连续三记杀招彻底激怒展昭，他身形轻跃，于半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身，巨阙划出锃亮弧线，袭向赵滢。

        赵滢等得便是这一刻，她双膝一矮向后便仰，避开这一剑，旋即翻身跃起，未及站稳，展昭的第二剑便快如闪电般刺向她左肩，赵滢咬牙单膝跪在屋脊上，往前滑行一段在展昭落地之前匕首脱手而出，掷向展昭胸口，展昭挥剑击落匕首，而后悄然飘落在赵滢身后，巨阙稳稳搭在她左肩上。

        “郡主，我们还打吗？”展昭冰冷的语声在赵滢头顶响起。

        赵滢忍着膝盖火辣辣的疼痛站起来，刚想回身，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展昭怀里便倒。

        展昭下意识收剑后撤，又顾及到她郡主身份，只得伸出左手虚扶住她，赵滢却顺势往他肩上一靠，扯下面巾一脸哀怨地抬眼看他，娇嗔道：“展护卫，你早知是我还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好狠的心啊。”她边说还边用手轻拍了拍展昭胸口，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叹：这胸肌当真结实有力，好有安全感啊！

        展昭眉峰蹙起，轻推开赵滢抿唇问道：“郡主这身打扮出现在包大人书房，是为了调查齐威一案对吗？”

        美女在怀展昭居然如此不解风情，赵滢不吭声，给他来了个默认。

        “这便是郡主费尽心机进入开封府的原因罢。”展昭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一股莫名的火气腾地涌上赵滢心头，她冷冷回视展昭，反问道：“不然呢？难道是因为开封府的饭菜足够美味，床铺足够柔软吗？”

        展昭未料到她竟如此直白的承认，微微一怔，谁知赵滢忽地莞尔一笑，双唇贴近他脸侧，吹气如兰，语声娇媚：“不过，你长得好看是真的，本郡主喜欢你也是真的。”

        月光下，赵滢饶有兴味地看着展昭僵在原地，俊脸先是发黑，继而变得通红，就连耳朵也染上了红晕，深邃的黑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良久薄唇间才生硬地挤出几个字：“郡主请自重。”

        自重？赵滢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赵滢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不过逗逗这只猫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赵滢抬头看了看月亮，心情瞬间大好，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甩给展昭一句话：“本郡主累了，回去睡了。”她绕过展昭沿着屋脊往回走去，还不忘向身后的展昭挥了挥手。

        展昭一身红衣立在屋脊上望着赵滢远去的背影，直觉该远离这个女子，却又不得不与其周旋，夜风轻扬起他的衣衫和发丝，前所未有的疲倦渗透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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