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素年去派出所问过几次，得到的答案总是无可奉告。她就这样，与林瀚失去了联系。

        素年无精打采地过些日子，调度着全身的热情完成自己的工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些天里，素年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她无心理会生活的琐事，麻木度日。

        倒是姜大力，他最近频频与姜玉等人有口角之争。

        事情的起因是他不满何恬恬“知恩不图报”，心中先入为主地对姜玉一家人有了些成见，不再向往日那样亲密无间。

        这天，姜大力去姜玉家闲逛，进门就听见姜玉在家谩骂。

        “林瀚那狗东西，怎么没和他那短命鬼外婆一起走呢！他要是死了多好！”

        倘若在平时，偏心的姜大力不会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有可能跟着一起骂。

        但是，现在的姜大力，已经在心里对姜玉一家有了“意见”。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嗑瓜子的何小虎，很刻意地摇了摇头。

        见姜玉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姜大力忍不住说：“别老是说林家了，太不幸了。我听了都想掉眼泪。”

        姜玉激动地说：“他再倒霉能有我家倒霉？现在不仅要赔钱给林家，还要赔给那断腿的小兔崽子！”

        “摊上这两个要饭的！今年又白干了！”

        姜玉的口气很冲，就像是在对姜大力发泄不满似的。

        姜大力起了逆反心理，故意激她：“话也不能这样说，若论缘由，还不是小虎去人家院子里放鞭炮导致的。”

        姜玉也恼了，她回答：“放放鞭炮怎么了？林家那么大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说起来我还要怪他家建房子时，为什么要圈那么大的地呢！”

        姜大力被带入了情绪，一心要反驳。他大声说：“不！你错了！这件事是小虎做得不对！他犯了这么大的错，现在还在家里若无其事的看电视！”

        “姐，你对姐弟俩的教育方式有很大的问题！”

        “不知错不悔改！不知恩不图报！”

        姜玉：“犯错？关我们家小虎屁事！老太婆是被毒烟呛死的，小兔崽子是被林瀚踢瘸的！我们家小虎冤枉啊，我真是满肚子委屈没处去说啊！”

        姜大力与姜玉谁也不服谁，两个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素年终日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就连姜老太与何恬恬上门挑衅，都没了往日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姜大力撞见几次，见素年一声不吭，气不打一处来，反而站出来反驳了几句。

        姜老太依然是老战术，先撒泼，见没唬住姜大力，又开始哭哭啼啼装可怜。

        姜大力原本已经心软了，谁知何恬恬说了句：“舅舅，您别气外婆了。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就算外婆说话直白了些，也是为了您好。人呐，怎么能知恩不图报呢。”

        不提“报恩”这一茬还好，提了后姜大力简直要气炸了。

        他黑着脸，冷笑了一声，冲姜老太说道：“儿子不孝，不如你的外孙女有出息！”

        寒假很快过去，转眼间到了开学季。

        姜大力对姜玉家寒了心，也不再想方设法地扣钱补贴他们家了。渐渐地，他手头也有了些余粮。

        素年中午就要出发去学校了，姜大力便把女儿带到超市，大方地说：“闺女，选点儿想吃的零食，薯片、巧克力什么都可以。看中了就拿，爸给你买单！”

        素年淡淡说：“不用了，爸。”

        姜大力还以为素年是不舍得花钱，大声说：“闺女，没事儿！放心挑吃的，爸有钱！”

        素年仍然拒绝。

        这时，一个大妈营业员路过，她见到素年，打招呼道：“妞，开学了？生活费攒够了？暑假还来做临时工吗？”

        姜大力诧异道：“临时工？你在这里打工？”

        大妈看了眼姜大力，嫌弃地说：“你才知道吗？你女儿年前在这里打工，一直做到了除夕，你不知道？”

        姜大力无言以对，羞愧地拉着素年去了旁边的零食货架。

        这时，他们遇见了拎着酱油、香醋的姜老太。

        姜老太原本不怎么想搭理素年他们，冷哼了一声，走过去了。临到收银台，又折返回来，亮了亮手中的会员卡，说：“用这个吧。”

        素年：“奶奶，您要给我买零食？”

        姜老太啐道：“你想死啊！要吃东西自己掏钱，这个卡，是用来攒积分的。”

        姜大力不满道：“不用了，我花自个儿的钱给我女儿买吃的！”

        姜老太撇撇嘴，说：“本来就是花你的钱，你还指望花卡里的钱么？这张卡可是玉儿家的！”

        “待会儿到了收银台，用这张会员卡登记一下，换取积分。我要给宝贝小虎换个笔袋！”

        姜大力冷冷说：“噢。没想到姐姐家这么多东西，还有购物卡。”

        “妈，你在这儿啊。”姜玉推着小推车过来了，里面放的都是很贵的海鲜。不消说素年，就连姜大力自己，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鲈鱼。

        姜大力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瓶放在进口货架的芥末。

        他想起不久前周婷买了螃蟹，姜老太强迫着要分给姜玉家的事情。

        姜大力憋红了脸，过了半天，冷冷地说了句：“姐，你们家挺殷实的啊，也没有平时表现得那么穷。”

        姜玉面子上挂不住，雷声大，雨点小地说：“年年，要去学校了啊？姑姑给你买几块面包吃。”

        素年没有心情与她们虚伪，拉着姜大力就往外走。

        姜老太跟在后面，一路鬼哭狼嚎大呼小叫：“玉儿，别买了！素年不需要！”

        姜老太一连喊了二十几声。超市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连收银员都忍不住侧目。

        她仍觉得不满足，拽着素年，要求她大喊谢谢姑姑。

        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中，姜玉坦然地走了过来，她手上捧着五六个面包，十分享受地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自我感觉良好地说：“年年，姑姑给你挑了美味的面包。”

        话音刚落，收银员便蹙眉说：“这些面包都是临近保质期的，你买这么多会吃坏肚子的。”

        姜玉嘴硬道：“你懂什么？这几种是我精挑细选出来最美味的。”

        收银员瞧了瞧姜玉推车中的活蹦乱跳的大虾、螃蟹、海鱼，又瞧了瞧她手上的临期面包，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对姜玉鄙夷得不得了。

        收银员看向素年：“小姑娘，今天你去选几个你喜欢的面包吧。姐请你吃。”

        素年说：“姐姐，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哈，我不喜欢吃面包。”

        沉默已久的姜大力爆发了，他瞪向姜玉，怒斥道：“我女儿才不吃你这破面包！”

        姜老太见了，撇撇嘴，指责说：“大力！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你姐姐拿真心对你……”

        姜大力不耐烦地打断说：“真心？真心就是她自己吃生猛海鲜套餐，给我女儿吃快过期的面包？”

        “多大的脸啊？我求着她请我孩子吃东西了么？”

        姜玉心痛道：“大力，你这人就是特别单纯。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姜大力冷笑道：“所以呢？”

        姜玉：“大力，我的良苦用心，你大概是不会懂的。”

        姜大力：“你用了什么心？”

        姜玉强词夺理说：“年年一个女孩子家家，太容易受外界的诱惑了。今天我要是出于偏爱，给她买了很贵的巧克力。万一她吃上了瘾，未来就全完了。”

        “她没钱买巧克力，又很想吃，就会绞尽脑汁想办法，借钱、骗钱、偷钱，甚至是抢钱！”

        姜玉话音未落，何家两姐弟走了过来。

        姜大力眼尖，看见他们手上各拿着一块牛奶巧克力。他生气地对姜玉说：“行了！别说了！亏我拿你当亲人，你这么捉弄我！”

        “姜玉！你自己的孩子可以吃巧克力，我女儿只配吃过期的东西？好、好、好！真是好极了！”

        姜老太实力护女：“你怎么搞得！玉儿自己的钱，爱怎么用怎么用？别说买面包了，就是不买也完全没问题！你这人真不懂事！忘恩负义，白眼狼啊！”

        姜大力彻底炸了。

        他颤抖着嘴唇，怒斥道：“忘恩负义？还有比姐姐家更恶心的人家吗？这些年，啃了我家多少口？我和周婷，两个人工资一直对半开，一半以上的收入拿来补贴姐姐家！结果她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还一天到晚找我哭穷！”

        姜大力看向姜玉，冷冷地问：“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长年累月吸弟弟家的血不怕拉肚子么？”

        姜老太还在拱火：“又没人逼你，你自己要把钱送给别人花，怪谁？”

        姜大力气急败坏，瞄准姜老太等人的痛处踩，他故意说：“怪不得何小虎到处闯祸，整天都要家里赔钱！老天算得刚刚好！多吃多占的最后都要吐出来！”

        姜大力此时气得要命，见到什么吐槽什么：“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家！小虎又闯祸了吧！这次我一个子儿也不会替你们出！”

        姜大力说完，怒气冲冲地拉着素年，在路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送女儿前往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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