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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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庆宫。
赵铎心乱如麻。
他盯着榻上的雅如好半晌，霍然抬眼，复又问了一句，“人是在朝阳殿找到的？”
刘协一直跪在地上，不慌不忙，一片坦诚，“陛下放心，只是蒙汗药。皇后娘娘不断挣扎，奴才怕闹出的动静太大，又怕伤着她，不得已才用帕子捂了她的口鼻。”
赵铎眸色深沉，看向站在刘协身后的邹猛。
邹猛压了压腰间的宝剑，诘问的语气凌冽如冰，“暗卫看见，张闻将你引去了朝阳殿。这么说，你见过靖王了？”
“在、在朝天阙。”刘协感受着背后邹猛的目光，只觉得脊骨发凉，抬起袖管擦着连连冷汗，“正是靖王亲手将她交到老奴手中。”
刘协的话，与暗卫上报的情况相符。邹猛冲着赵铎微微点了点头。
“沈昀怎么说？”
刘协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金砖回想片刻，声音畏畏缩缩，“他他他，他说，只要陛下同意拨出漕运沉银收复失地，后宫可多一位娘子。”
邹猛闻言脸色大变，啪地抽出宝剑撂在刘协肩头，锋刃割断了他脖颈间的几缕碎发，“老刁奴，怎可如此进谗惑君！”
刘协又惧又惊，哇啦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出来，“陛下明鉴，老奴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虚言。这、这靖王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就他这个怂包模样，真撒谎估计也说不这么利索。
赵铎敛了神色，目光重新落在雅如身上。
邹猛的剑锋又朝刘协的脖子送了几寸，沉声道，“沈昀将人藏匿起来，直到这一刻又送到陛下身边，其心可诛！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心软！”
“朕知道，他想要什么。”
即便他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也无法忽视，她是唯一真正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哪怕此时此刻，从心而论，他愿意她活着，更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自从刘协将人领回来，邹猛就将衍庆宫的人都撵了出去，偌大的殿宇只剩他们几个，落针可闻。
邹猛心头一跳。察觉到赵铎有所动摇，上前几步劝诫道，“陛下何必留下活口，授人以柄？”
“朕再赐死她一回，难道就不会授人以柄了么？”
留下她，之前的事便成了欺瞒天下人。可，除去她，无须沈昀做什么，就是那些清流谏臣们用杀妻的污点来攻讦弹劾，他也将无法辩白。
博弈到这一步，沈昀的确是走了一局绝妙的好棋！
赵铎皱眉深思，忍不住轻抚过她的面颊。
肌肤如瓷般的触感，让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一瞬，可下一刻，狠戾之气从他眼底渐渐升腾起来，“封锁衍庆宫，今晚，不许任何人出入。”
宫灯向晚，夕阳的光影随流水逝去，两层楼高的御船在金明湖中激扬起翻腾的水波，一切浮华便成水中影。
御船容纳的人数有限，加之没了许太后的主持，有幸登船的朝臣家眷们多是赵铎心腹，如此，这场夜游的意味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为便于赏月观灯，座位便设在露天甲板靠近栏杆的位置，如此一来，可观水上波澜，可眺案上树影。
红鸾穿着一袭低胸舞裙，赤足旋转甲板中央。歌暖袖冷，曳地长裙随风散开，婀娜的身形与桃花一般璀璨的眼神，比之宫中舞姬更多几分妖冶香艳。
一舞终了，许然见赵铎心不在焉，仰头饮下一杯酒，起身来到甲板中央。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许然俯身而跪，“红鸾姑娘舞艺超群，让我自叹不如。陛下，臣女有罪！”
赵铎皱起眉头，“许姑娘身子不适，不献舞也无妨，怎么还请起罪来了？”
“陛下，我不是为了献舞一事。臣女无意中发现了一事，不敢隐瞒不报，故而斗胆，向陛下揭发靖王殿下包藏祸心，扣押宫妃之事！”
此时，阒然无声。
在场的恨不能人人屏住呼吸，生怕一丁点儿响动就成了点燃炸药包的火星。
端坐在的沈昀撑起手肘，闭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赵铎眸色沉郁，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眼，从她那自以为是的目光中，看出愚蠢两字。
许然感受到皇帝眼中的冷锋，恍然察觉自己莽撞定是触动赵铎的逆鳞。
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英国公朱荣情绪激昂，立马开声逼问，“宫妃？啧啧，后宫空置，不知姑娘口中的宫妃，指的是哪一位？”
陛下已经知情了？他想要遮掩，想要将那个人留在后宫？
许然意识到这点，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令她越发失了分寸，“国公爷想要为宣平侯府翻案，此时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今日令嫒是和谁一道，半路拦住我的去路？人既然跟你们在一起，不妨将朱姑娘请出来对峙一番。”
赵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许姑娘，你醉了。”
沈昀极快地勾了一下嘴角，紧跟着一句，“人在哪儿？”
许然怔然片刻，瘫坐在地，“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铎捏紧酒杯，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无名之火，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将酒盏轻轻置于案上，“皇叔的意思是问，人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
登船之前，慈宁宫的蒋嬷嬷亲口证实，那人被刘协带入了衍庆宫。
许然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两个男子，恍然间意识到什么。
此刻，突如其来的惊惧令她失魂落魄，面无血色，只剩垂头丧气地喃喃低语，“不、不，陛下，方才是我胡言乱语，我、我喝醉了。”
英国公走上前来，闪着精光的眸子环顾四周。在场众人，无不胆战心惊，各个都将头埋得深深的。
朱荣指了指自家女儿，“琳琅，她既然说被你们半路拦下，你来说。”
琳琅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父亲，我不知道。”
沈昀缓缓站起来，他转过身，朝向水面那无边的黑暗，“大家都不知道人在哪儿，这位许姑娘又亲口指证本王。此事，请陛下定夺。”
“朕也希望她活着。”赵铎咬了咬后槽牙，“搜宫。”
沈昀诧异地斜他一个眼角，点头道，“也请在座诸位，都留下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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