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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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暗自冷哼，破天荒地抬起酒杯，对着英国公遥遥致意，道，“原只是醉后戏言，才答应带她入宫见识一番，便拜托朱姑娘私下当个向导，却没想到惹出这么多风波。此事，是我思虑不周。”
赵铎面色微变。
他最忌惮就是沈昀与英国公联合，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沈昀竟然会私下委托英国公府帮忙，可见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首尾。
许太后眉头皱了一下，不满地往许然那边扫去一眼，复正色道，“确是一代佳人，也难怪靖王喜欢。”
“小女有自知之明。我乃贱籍倡人，哪能比得上座中的夫人小姐们，各个风华绝代。”红鸾搔首弄姿地转动着团扇，语气中并无多少真心实意的自谦，反而明显带着几分孤傲地左右环顾。
适才台上的戏班子已经退下，她看许然身着舞裙，姿姿媚媚地笑道，“承蒙靖王殿下抬举，太后和陛下抬爱。红鸾别无所长，只有舞蹈尚且拿得出手。我瞧这位姑娘也准备献舞？不妨与我一道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红鸾细软婉转的声线似乎天然可引起男人意动，说这话时，还扭动着媚骨蜂腰，轻佻地看向赵铎，汪着秋水的双眸里是恬不知耻的勾引。
许太后表情已不大好看，许然的脸更是涨成青紫，“我身子不适，要跳你自己跳吧。”
红鸾又暗暗向赵铎递出一抹秋波，才看向沈昀。
那人摩挲着酒盏的边沿，似乎有些不耐，“去给陛下献酒。”
红鸾俨然将这宫宴当成了她招徕客人的场所，毫不掩饰她想要征服那位高权重的男子的野心。
她提起裙摆，莲步荡漾地来到御座旁，到底不敢与赵铎同坐。只是侍立在旁，柔情蜜意地将酒盏递到他唇边撒娇，“奴家想要伺候陛下。”
不堪入耳的言语，惹来无数足以杀死她的目光，可红鸾反而越发得意，挑衅一般地侧睐了许然一眼。
下贱胚子。许然心中暗骂。
赵铎自然不能驳沈昀的面子，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就听沈昀道，“陛下若有兴致，一会儿可让她到御船上献舞。”
赵铎心痒难耐，目光时不时在红鸾身上流连，可他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闻言讪讪一笑，“皇叔所好，侄儿怎能占为己有？”
沈昀眼皮跳了一下，“哪有陛下后宫空置，做臣子的却自己享乐的道理？皇后仙逝，陛下即便不再立后，也应该早些充实后宫。”
蒋嬷嬷瞧出这架势不太好看，便对许太后禀报道，“娘娘不是精心安排了游湖观灯？金明湖那边都准备停当，不妨让大家先去更衣，待这一路走到御河码头，应当时辰正好。”
晚宴后到金明湖的游船是许太后准备好的节目，本打算将许然安排到沈昀一处，看样子，这事儿算是黄了。
许太后也正纳闷雅如突然现身一事，对眼前的腌臜眼不见心不烦，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也好，就往金明湖那边去吧。”
蒋嬷嬷传了辇过来，许然上来搀扶着许太后先行一步。
沈昀也不打算再在这耗着，他暗暗盘算了一下时间，冲赵铎挑眉道，“沿着御河边走一走也惬意，臣与陛下同路。”
靖王何时与皇帝这样亲密了？
众人三五成群，结对而行，看上去乌泱泱的一群人，实则都是亦步亦趋，离他二人远远的。
“皇叔递上来的军需清单，朕已经看过了。”不知是御河上的粼粼波光晃眼，还是他在沉思着什么，赵铎背着手，微微眯着眼睛，“战事焦灼，国土沦丧，皇叔急着回去收复失地，朕尚且可以允准。可是，这军需所耗费实在太多，国库里实在拿不出。”
“倒也未必需要动用国库。”
此话一出，赵铎踟蹰须臾，沈昀已走出去两步远。
他停顿脚步，随手揪下一片树叶，直言不讳，“许氏给陛下的那些献银，拨出大部分来，我打这场仗就够了。”
赵铎愣在原地。
难怪沈昀毫不犹豫地压下了漕运一案，这是早就知晓这些事了。
不翼而飞的银两，的确都被承恩伯府用作了向他投诚的献金，就连他临幸许然，也或多或少有这些因素的影响。否则，就凭元嘉帝称呼许鹏舅舅，许氏也无法在新朝仍享受优渥的盛宠。
许太后率先登上金明湖御船后，先回到自己的那间船坊小憩。
盘香燃尽大半，蒋嬷嬷替许太后捶着腿，许然便将今日如何撞见宋雅如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只将自己与赵铎的私情种种隐去。
一番控诉下来，许然憋得满脸通红，“姑母，他们明明就是串通一气。若是宋雅如回到陛下身边，岂不是糟了。”
“你怎如此糊涂，被她们稍稍鼓动一番就自己乱了阵脚。”许太后不慌不忙地捻动佛珠，失望的摇了摇头，“要主动将她送到皇帝面前，才是好呢。”
“姑母，我不懂。”
“普天下都知道宋雅如死了，她活着，便是赵铎欺骗了天下人的证据。最容不下她还活着的人，就是皇帝。”
许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宴上的说辞有何不妥。又觉得有些说不明的不安，“陛下为了她才谋夺大位，对她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太后数着珠子，摸到佛头处，将一整串珠子从掌心重新戴上了手腕，长叹一声，“便是有，在真心和大位之间，他也只能选一个。”
许然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地福身而退，“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蒋嬷嬷摇了摇头，惋惜道，“姑娘这样冒冒失失的，只怕会触怒陛下。”
“说起来都是许家人，可他们出卖我儿的时候，何曾为我们母子考虑过！可怜了我儿，被他们玩弄于股掌。”
蒋嬷嬷自幼服侍许太后，对她的心思最为了解，“若陛下容不下宋皇后，太后正好借刀杀人，替先皇报仇。可那女人是个狐媚祸国的，背后没准还牵涉到靖王。倘若陛下对她存着不舍”
“我担心的正在于此。有了然儿出首，便是皇帝有心保她，也没辙了。”
许太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她面露愤恨，语中不无哀戚，“毕竟是自家侄女，若她为我所用，靖王未必不是好归宿。谁知她同他哥哥一样没脑子，打量着我不晓得她与皇帝有染，这会子乱了分寸，倒是想起我是她姑母了。”
许太后思量片刻，将心腹都唤道跟前交代了此事，吩咐道，“你们去盯着衍庆宫的动静。再去禀报一声，就说哀家突然身子不适，御船夜游就不作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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