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告别

　　
“不！”
关键时刻，陈枫猛然惊醒，冥刀也随着自身气息的絮乱重新化为虚无。
如同头颅被人撕裂一般的剧痛阵阵袭来，陈枫抓着头发出一阵阵惨叫。赤色从瞳孔中散去，陈枫一口鲜血呕出。
“陈枫！”这熟悉的感觉……王鹏飞意识到陈枫终于恢复正常了，对挚友的关心轻易战胜心灵中的恐惧。王鹏飞接住陈枫遥遥欲坠的身体，抓着他的肩膀，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王鹏飞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掌在刚才几次变故中，被火车破碎的玻璃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而此时，就在他摇晃陈枫肩膀的过程中，他的伤口凑巧的正和陈枫的血液密切接触……
一抹阳光重新点亮车厢，伴随剧烈抖动，是列车终于驶出山洞后再次停运下来。
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在饱受黑暗摧残后，看见光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人群向车门蜂拥而至。
眼见形势不对，王鹏飞先一步拉开列车电控气动塞拉门的紧急解锁装置打开车门，拖着陈枫跳出停驶的列车。
随后发生的一切，也让王鹏飞庆幸这一刻的果断。
因为余光瞥过那破碎成一片狼藉的车窗，王鹏飞即使再怎么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也无法忍受住那强烈的反胃感。
这一刻，他明白了车厢内人群慌乱的原因。
死人了，而且是惨死！
这种仅凭肉身便能撞碎列车车身的双层真空钢化玻璃，以及肉眼无法识别的残影级飞行速度的蝙蝠怪物。
仅在车厢连接处那弹丸之地，便可见一斑的恐怖，刚刚若不是陈枫，恐怕我也……
想到这里王鹏飞握着陈锋肩膀的手掌不由得一紧。
然而，灾难真的结束了吗？
“死胖子，你他么的滚快点，别挡道！”
“别挤啊！啊~谁踩老子的脚！”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未知，那么，当同时面对两者，尤其是亲身体会着同类的生命在方才黑暗中未知的恐怖下凋亡……
这些好不容易见到阳光的幸存者，心里某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就彻底断了。
争吵、混乱、推搡，伴随着孩童寻找父母的慌乱呼唤声，车厢中往外拥挤的人群中很快便有了第一个摔倒的人，随后更多人在推搡中倒地。
踩踏事件，发生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好不容易从怪物的袭击下逃生，竟会还有一劫，而这一劫却是来自“自己人”！
在这劫难面前深感自己渺小的王鹏飞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王鹏飞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一看，是陈枫醒了。
然而……
“我阻止不了。”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以及王鹏飞目光中的期盼下，陈枫强忍住了呕吐欲，面色发白，虚弱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有超能力？”王鹏飞忍不住开口道。
“那种能力我无法控制，而且我总不能杀了他们吧。”陈枫又是苦笑着低声吟诵，“以念为刃，执掌幽冥。”
几道绿色宛若刀刃一样的锋芒无序地律动，将环绕自己与王鹏飞环绕保护起来，陈枫眼神晦暗不明地瞥着不远处的山洞。不知为何，那山洞的内部依旧给他一种心悸的感觉。
“呔，南无阿弥托佛！”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道响亮的佛号。紧接着伴随有直升机独特的轰鸣随后而来。
这佛号宛若有着神秘的力量，即使是陈枫，在听到佛号后，也陷入了片刻的空灵。
至于周边的普通人，包括王鹏飞在内，更是全部进入了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
混乱被制止。
“收！”回过神来，陈枫随手一点，将冥刃散去。
仅是方才片刻的失神，那直升机便已停留在自己头顶，陈枫仰头望着空中三个身影在不戴任何护具情况下，径直跃向自己身前。
这三个人都身穿警服，其中有一个光头在警服外还披着一层袈裟，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
“呦，小子，又见面了。这么短时间就掌握了能量拟态，不简单啊，看来这次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清脆的声音中夹着着一丝火爆味道。陈枫定眼一看，这才认出眼前两为竟是一个月前在寝室门口“盘查”自己的那两位警官。
“呃……”陈枫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来上次果然没瞒住他们……
“咳咳，妍，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回去再说。”名为阿峰的男警官咳嗽了两声，伸手拉了一把妍警官，转身对那身穿警服的光头和尚施了个佛礼，“大师这里就麻烦您了。”
“善哉，施主有理了，为国为民，小僧义不容辞。”形象怪异的警服和尚双手合十执以回礼。随即转身面向车身，手持宝瓶印，低声吟诵起不知名的梵文。
听着那梵文，只让人感觉宛若天地间有微风拂过，再躁动的心绪，都能恢复平静。
身后的陈枫也渐渐沉溺在梵文的世界中，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戾气，在这梵文中无声无息间消散，此时的他，只觉得内心无比安宁。
“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忘记吧！”梵文结束，和尚从袈裟中掏出一个木鱼，轻轻一敲。
暮然响起的一点回声，强行打断了方才思绪的空冥。
陈枫这才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这场灾难下的幸存者，包括自己身边的挚友王鹏飞，皆已不知不觉间有序且自发地汇聚至一旁的空地上，一个个有如接受洗礼的信徒。
“阿弥托佛，这劫难，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礼毕，和尚深深看了一眼列车上逝去生命的残骸，面露悲天怜人神色，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向阿峰警官双手合十道：“施主，小僧已用‘乙太’的法门洗去了这些幸存者近半个小时的记忆，但出家人不能打妄语，剩下的还要看施主的了。小僧先行一步，去为那些亡魂超度。”
“大师您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阿峰点了点头，随后在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后，向陈枫问道，“刚才那个你身边那个小兄弟是你的朋友吧。”
陈枫点了点头，还不待言语。
这时妍便和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其他4名工作人员，用担架从车头抬出两个遍体鳞伤的尸体走了过来。
“阿峰，刘爱国牺牲了，在列车驾驶员殉职后，他用他生命的最后10秒钟重新启动了列车，恪守了他对人民服务的信念。”走到阿峰身前，妍警官神色悲痛道。
深深吸了口气，阿峰脱去警帽，对着白色担架沉重举起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向着空地走去，深深闭上眼睛。
“逆花瞳！”猛地睁眼，阿峰的瞳孔中暮然浮现三个蝌蚪状的铭文飞速旋转。随即，一只赤色的竖眼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那竖眼瞳孔中亦同样有着三道蝌蚪状符文飞速旋转。
“这是……写轮眼？”看到这一幕的陈枫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脱口而出道。
“刚才因山体滑坡，导致列车侧翻，你们是仅剩的幸存者，现在大家都已经得救了，睡吧。”阿峰不紧不慢地以一种不戴感情的节奏道。
闻言，幸存者们顷刻间睡倒一片。随后，阿峰走向王鹏飞，在陈枫紧张的神色下注视向其瞳孔，嗓音深沉道：“你的好友陈枫，加入了救难志愿者机构，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你可以睡了。”
做完这一切，看向已经睡倒一地的幸存者，还有在边上守卫他们的特警，阿峰拍了拍大师的肩膀道：“我们走吧大师，有关部门15分钟就会赶到。”
直升机的轰鸣再次响起，在阿峰的邀请下，陈枫向睡着的王鹏飞挥了挥手，爬上飞机。
看着身边的两位警察熟人，还有那默默念咒的警服袈裟和尚，他知道，这一去，很有可能以后就要彻底告别普通人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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