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云横秦岭家何在

　　“缉察监掌监大人有命，捉拿魏国迁都一事的策划者，马善士以三寸之舌说动魏王迁都太原，当真是巧舌如簧啊。贫道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善士勿怪。”华阳道长不冷不热道。

　　马纯良忿然道：“你们管的也太宽了些，魏国迁都与你秦国何干？”

　　“善士何出此言？当时你在魏国朝堂之上不是已经都说了么，迁都有五利，不迁有五弊。现在又何必反问贫道？”

　　马纯良暗暗心惊，这秦国的情报机构已经渗透到魏国中枢了，连我在崇德殿说的话都被他知道了，看来魏国朝中一定有内奸。淡然笑道：“即便你们要抓魏国策划迁都的人，但我是晋人，你们不怕引起秦、晋之间的矛盾么？”

　　华阳道长一愣，冷然道：“那就不是贫道该操心的事了，贫道只负责把你送交缉察监，杀你留你那是掌监伍大人的事。”

　　马纯良俊眉一沉，“看来道长对抓住我这件事颇为自信啊。”

　　“那贫道就来领教善士的高招了。”话音未落，左手拂尘一扫，右掌直劈过来！马纯良闪身避过，左脚一点木箱，纵身跃起奔向房间，将贾采薇护在身后。

　　此时众道徒都围了过来，马纯良搂着贾采薇细腰飞身跃过包围，轻轻落在院中。华阳道长不待他立稳，手中拂尘迎面点去，马纯良护着贾采薇不便闪转，只好出掌接下这一招，拂尘如钢针般刺入掌心，当下撤掌换脚踢向对方腹部，华阳道长大喝一声，站直身子不躲不避。马纯良一脚踢中他的小腹，脚掌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再看华阳道长，面带微笑，一点事也没有。

　　马纯良暗暗诧异，脚下微微颤抖。

　　华阳道长笑呵呵道：“怎么样，贫道的三清正气功还可以罢。”说罢又是一掌当胸打来。

　　马纯良护着贾采薇连连后退，直退到墙边，华阳道长如影随形的跟来，举起拂尘斜劈下来。

　　忽听墙外一人道：“小兄弟，接棍！”一根齐眉棍疾箭般飞来。马纯良飞身跃起一把抓在手中，不等落地，刷刷刷三招连打华阳道长左手、左肩和右腹，瞬间将他逼退。马纯良稳稳落地，一手持棍，一手揽着贾采薇细腰，静静看着华阳道长。

　　华阳道长被他这一招给打懵了，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愕然道：“不可能……没道理啊……你这招叫什么名堂？”

　　马纯良微笑不语，怀中贾采薇螓首微抬，嘻嘻笑道：“这招叫做痛打落水狗。”马纯良低头展齿一笑，“你又使坏了。”贾采薇将头埋入他怀，咯咯娇笑。

　　华阳道长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使出三清正气功，一甩拂尘，疾冲过来。

　　马纯良不敢大意，迎上前去抡起棍子与之战在一起。

　　二人斗得难分难解，顷刻间已拆了上百招，犹自未分高下。再斗片时，马纯良感觉自身体内激发出了一股潜力，犹如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因此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竟似有使不完的气力。他自不知，金残教给他的内功心法之要诀，便是遇强则强，愈挫愈勇。他与强敌激斗之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练成了内功心法第二层，达到了武夫境。

　　以他此时的武功修为，已经可以开宗立派，和五国门派掌门不相伯仲了。

　　华阳道长见他以棍代枪，使出的枪法精妙绝伦，每一招都有几十种变化，委实鬼神莫测，自己施展开生平绝学三清正气功，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不过对方要想打赢自己，也非易事。

　　又过半晌，二人已经斗了将近三百回合。华阳道长暗暗心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况且墙外还是他的帮手，不如今日先撤，以后再从长计议。”虚晃一招，撇下众徒，飞身越墙而去。余下众道徒一看，也轰然而散，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

　　马纯良收起木棍，揽着贾采薇出了这户人家，朝黑暗处笑道：“南前辈，多谢你的齐眉棍。”一扬手，将棍抛向黑暗中。

　　只见南俊臣走出笑道：“小兄弟，你现在唯一的不足是缺一杆好枪。如果能得一杆好枪，便是如虎添翼。”

　　马纯良正色道：“这次被奸人蒙蔽，多亏前辈出言提醒，否则恐怕已遭不测。在下多谢了。”朝他躬身抱拳。

　　南俊臣道：“举手之劳，何足道哉。如我所料不错，华阳道长不会就此罢休，否则无法向缉察监交差。估计他很快会召集帮手重新回来拿你。”

　　“那就只好东出潼关离开秦国，去别处耍耍。”马纯良淡然一笑。

　　“只怕东出之路已被缉察监封死，你现在过去，正是自投罗网。”南俊臣分析道。

　　马纯良心下已有计较，沉吟不语。

　　南俊臣抬头望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叹道：“天快亮了，小兄弟，快走罢。”

　　马纯良点点头，抱拳离去。

　　二人经蓝田入秦岭子午道，通过崎岖瑰丽的子午道到达汉中。这汉中乃是秦国与蜀国常年争战之地，现由蜀国实际控制。蜀王派人在此设置重重关卡，严密监测过往人员。

　　马纯良携着贾采薇来到汉中南郑，准备从这里穿过米仓道到达巴中，再从巴中南下成都，经成都到峨眉山，去给华山二皓的孙前辈采摘峨眉金顶的白灵芝，以报南前辈的相救之恩。

　　万料不到，二人在南郑一座关卡处被蛮象洞的人拦住，怀疑他们是秦国奸细，要抓他们回成都交给上峰织造署。马纯良暗暗喜道：“原本还打算先绕道巴中，这下可好了，由他们从金牛道一路送去成都，中间省了不少弯路和脚力。”于是便由他们带上囚车而去。

　　从金牛道穿过大巴山，要经过广元、剑门关、绵阳、德阳，才到成都。

　　两日后，囚车来到剑门关。此处是蛮象洞在蜀北地区的重要据点，由蛮象洞少主段毁亲自坐镇，所有囚车经过这里，都要报他知晓。这段毁心胸狭隘，贪婪好色，又是个独眼龙，仗着父亲段沧的势，在各地作威作福。

　　看见马纯良的名字，段毁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在秦淮楼上说服各国掌门的臭小子么。忙来到囚车跟前，斜眼问道：“你就是马纯良？”

　　马纯良见他态度生硬，有意调侃一下他，笑道：“是我，可认得你爹？”

　　段毁大怒，“这小子骂人！给我打！”旁边众人抄起家伙就要来打。

　　马纯良嘻笑道：“我好好回答你的问题，你干嘛打人？”

　　段毁叱道：“你还敢抵赖，你刚才明明骂我是......是你儿子！”

　　“你若不信，再问一次。”马纯良笑吟吟地看着他。

　　段毁心中暗道：“好，我再问他一遍，他若再敢说那句话，有众人作证，我就是擅自作主杀了他，上峰也无话可说。”于是干咳一声，冷道：“你就是马纯良？”

　　“是，我可认得你爹。”马纯良重复道。

　　段毁一呆，挠头道：“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贾采薇见他姿态滑稽，头脑可笑，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段毁瞧见马纯良身后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忙咧嘴笑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贾采薇嫣然一笑，“我姓倪，单名一个娘字。”

　　众人一愣，其中一人脱口喊道：“少主，她说她是你娘！”话刚出口，顿觉不妥，忙一把捂住嘴巴。众人霎时轰然大笑。再看段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仿佛一只败下阵来的斗鸡一样。

　　回过神来的段毁，恼羞成怒道：“快把他们押往成都，交给织造署好好惩治！记住，路上不许给吃的喝的。”说罢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囚车继续上路，几天后来到成都。蛮象洞洞主段沧得知此事，忙来截住囚车，请出马纯良二人，笑道：“自秦淮楼一别，马兄弟俱都安好？”马纯良抱拳道：“托洞主的福，挺好。”

　　段沧带着两人回到位于成都北郊的蛮象洞总部，大摆宴席，热情招待。席间，段沧笑道：“马兄弟周游列国，见闻广博，以你的高见，现在天下大势如何？”

　　马纯良顿了顿道：“以目前情况来看，魏国一旦迁都太原，就掌握了逐鹿中原的先机，相对而言，秦、燕两国就失了先机。不过燕王慕容垂乃是一代天骄，在他的带领下，燕国以后还是大有前途的。而秦国坐拥关中沃野，东有淆函天险，南有秦岭山脉，即便不能进取，也足可雄踞一方。晋朝物丰民稠，又有长江天堑，当年前秦苻坚以百万大军南下，最终折戟沉沙，身死国灭，足见南朝可攻可守，进退自如。至于蜀国......”

　　“蜀国怎样？”段沧道。

　　马纯良摊手笑道：“在下一个外人，不敢在洞主面前妄议贵国。”

　　“马兄弟太客气了，但说无妨。”

　　马纯良思索片刻，娓娓道：“贵国地处西川，虽有巴山蜀水之毓琇，却无开疆拓土的资源。无论是北上中原，还是东出荆襄，都面临同样的难题，就是后勤粮道延绵千里，供应粮草极其困难。没有足够的资源供给，就算武侯复生，也是徒然。”

　　“不错，当年孔明六出祁山，终究劳师无功，正是因为蜀中粮道蜿蜒曲折，后勤耗费巨大，以至最终拖垮了西川。”段沧惋惜不已，随即又道：“不过如今情况大不一样了，当今蜀王熟读史册，深明殷鉴，因此很早以前就施行大兴水利、劝课农桑的政策，这些年蜀中兵精粮足，国库充盈，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马纯良点头笑道：“蜀王主政一地，造福一方，实是西川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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