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宗主召见

渺渺仙踪，巍巍群峰。

        晧天仙宗绵延十万万顷，精英荟萃，乃是修真界第一宗门。

        这日，宗内灵越峰灵气暴动，方圆百万里风云突变，是宗门长老灵越真人体内修为再压制不住，引动雷劫。

        为免殃及无辜，灵越真人当即飞离宗门，宗门弟子齐聚宗门广场，聆听天道之威。

        ……

        七日后。

        ……

        “这是第几道了？”

        “此劫过后，怕是再无那处荒山。”

        “灵越真人不愧为天纵之才。”

        “当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

        “……这般人物，也不知姜宛到底是哪里入了真人的眼。”

        ……

        左近人群沉默一瞬，叹息声窃窃私语声接二连三响起。

        “可惜啊……”

        “可惜……姜宛此人，哪样都好，就是气运上欠缺了些。”

        ……

        议论纷纷中，有人嗤笑一声：“哪样都好？”

        “是五灵根的资质好，还是练气二层的修为好？”

        “……他可是过了内门十二重试炼。”

        “不过是那张脸还算能看罢了……”

        那语带嘲讽之人穿着外门弟子石青白色袍服，抄着手接道：“修真界光看脸可不成，这般资质，怨不得见鸢城姜氏嫡枝不认这个长孙了。”

        “宗门试炼……你猜他是如何通过的？”

        “……你此话何义？”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我便是什么意思。”

        ……

        话题逐渐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姜宛站在宗门广场上，感受到不少或直接或隐蔽的视线，目光却不曾移动分毫。

        他在心底默数着雷声，七日来他已然数过四十八道，眼下劫云边缘依稀可见微弱的金光，这是雷劫即将结束的征兆。

        第四十九道雷声落下时，姜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绵延万里遮天蔽日的劫云在瞬息间消散，所有人心生感应，一同抬头。

        灵气四溢，玄之又玄的感应，是天道降下的回馈。

        这表明万里之外的真人已然度过雷劫。

        “……怎不见仙界门户？”

        “雷劫过后当有天梯现世……”

        “也无接引祥云……”

        “……仙乐奏鸣，鸾凤接引……”

        天道降下虚无缥缈的指引，广场上有人闭目感悟，也有人小声谈论。

        修真界近三百年未曾出现过飞升之人，对于飞升雷劫，即便是修真者，低阶修士大多数也只能从流传的话本中了解一二。

        高阶修士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但个中详细，没有人会比刚刚度过雷劫的人更清楚。

        灵越真人感受着体内澎湃的仙元之力，顺着识海中的一丝明悟，心念一动，身体便出现在界门之前。

        修真界中人，即便是渡劫大能，未曾真正度过飞升雷劫，也无法感应到界门所在。

        灵越真人尚未渡劫前，只隐约有所感知，如今她却是明了，界门实际无处不在，又不在任何一处。

        那是一道巨大的虚空裂缝，内里泛着幽深玄妙的光，灵越真人不过多看了两眼，便觉神魂激荡，当即不敢再看。

        她移开目光，守中凝神，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温醇柔和的嗓音：“界门处混沌之力最为暴戾，于神魂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锤炼。”

        灵越真人一凛，身体还未全然回转便已长揖下拜：“拜见……”

        她神识不曾展开，但余光扫过，却又是一惊。

        “前辈”二字止于齿间。

        “……太上长老？”

        眼前之人容貌极盛，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衣因其气度风华而流光溢彩，他的长发被一支桃木簪绾起，散落的发丝被界门处溢散的力量牵动，柔和地重新落在他肩上。

        这张脸只要见过一次便再不会忘，何况晧天仙宗中，灵越真人曾有幸多次前往拜见。

        晧天仙宗太上长老，鸿旻真人陆迢。

        能够出现在界门附近，除了度过雷劫的飞升者，便只有……看守界门之人。

        “不必多礼。”陆迢道。

        他负手而立：“雷劫过后你可在此界逗留三日，我观你尚有因果未了，若要解因果，自去便是。”

        灵越真人闻言思量片刻，修为愈高，对因果之事便愈为敏感，她此前并没有自身因果感应，但陆迢绝不会有虚言。

        思来想去，唯有一事。

        “此前内门试炼中，唯有一练气二层弟子全数通过，”灵越真人道，“我观他心性坚韧，便欲收入门下，只是此事未成，我与其也不曾有过师徒名分。”

        陆迢道：“予其信物，也算因果。”

        灵越真人摇头：“并未。”

        她已是此界顶尖的人物，若她自己都没有头绪，旁人也莫可奈何。

        陆迢移开目光，注视着界门：“混沌之力锻神在仙界也颇为难得，你当珍惜。”

        灵越真人尚在思索自身因果，闻言心念微动，见陆迢袖袍轻拂，便抬手一握，捉住了一只造型古朴的储物戒。

        陆迢道：“贺你飞升之礼。”

        又送来一枚玉牌，上头一个“陆”字龙飞凤舞：“其中存有一道神念，激发神念便有鸾鸟来迎。”

        灵越真人收起玉牌，躬身恭敬道：“多谢长老。”

        言谈之间虽不曾提及晧天仙宗分毫，赠与的贺礼却是以宗门长老的身份。

        陆迢颔首：“仙道悠长，唯有苦修不负己身，望你珍重。”

        “多谢前辈。”

        灵越真人改换称谓，躬身再拜，起身之时，已不见那道身影。

        飞升、界门对于低阶修士来说遥不可及，灵越真人的七七雷劫给修真界提供了不少话题，曾经接近话题中心的人，如今面临着近在咫尺的选择。

        姜宛站在内门执事堂中，陷入沉默。

        事关已飞升的灵越真人，内门执事堂堂主只有亲自前来处理，他将事情解释清楚，不曾得到回应，打量着姜宛的神色，也换了语气。

        “你的心情我明白，先前境况你我也都清楚，诸位峰主及元婴以上亲传此前都不曾有收徒意愿，如今仓促之下，自然不好匆忙决断，你说是不是？”

        晧天仙宗化神修为便可独占一峰，自立一脉，元婴修为以上的内门亲传弟子同样能够招收弟子，传承功法。

        但……

        内门执事堂堂主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今日外门刘堂主并两位执事、我与内门两位执事在此，都是见证，你若就任杂役堂管事，一应资源自不必说，每月的宗门任务也可免除，再轻松不过。”

        晧天仙宗分内外门，外门之中又有杂役，但无论是内外门弟子还是杂役，每月都必须完成一道宗门任务，任务内容小到采摘狩猎治病救人，大到探索秘境除魔卫道，不一而足。

        但即便是最为轻松的采摘任务，对于只有练气二层的姜宛来说，也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剩下的时间即便修炼，也是杯水车薪。

        实在是……资质太差。

        姜宛三年前入门便因为资质被直接归为杂役，而五灵根即便在杂役当中也居于末尾，若不是宗门十二道试炼以心性为主，仅凭他练气二层的修为，根本不会有通过的可能。

        也正因如此，他通过试炼后，内门各峰主及金丹以上亲传没有一人愿意接收他为弟子，直到那位灵越真人传话，愿意给他一块记名弟子牌。

        但还没等他拿到那块弟子牌，劫云便来了。

        其实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姜宛站在执事堂内，分神想了想，原本他就是要回到杂役堂去的，如今碍于灵越真人的面子，他得了个管事的职位，被免去每月一次的宗门任务，算下来应当是赚了。

        只是在心底，即便被压抑得很好，也会有几分情绪。

        或许是不甘心、侥幸，又或是气愤，姜宛看着堂主，开口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堂主同外门刘堂主对视，几位执事也互相看了看。

        刘堂主也叹了口气道：“我们明白你的难处，只是你有你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但凡有我们能做到的，又怎会不尽力而为？”

        姜宛抿了抿唇，说：“我听闻灵越真人门下有两位亲传弟子……”

        内门堂主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一眼身旁的内门执事，那执事道：“我方才便是从两位真人处回来的。”

        余下的话不消多说，姜宛也能明白。

        他吐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握紧成拳。

        “既如此……”他艰难开口，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面色平静，只唇角绷得平直，分明只有练气二层，却使在场的执事们没来由地感到一种窒息的痛苦。

        周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只待姜宛的同意或是妥协将此氛围打破。

        “既如此……”

        姜宛喃喃重复了一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然而还未等到姜宛再度出声，执事堂两位堂主并四位执事蓦然起身，宗主使者出现在执事堂外，消弭了这片寂静。

        “姜宛，宗主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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