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加训

“小楚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很多，年轻人恢复可真快！根据片子来看，她现在的骨折处已经基本长好，各项指标也接近正常值……”奚医生细细看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脸色精彩，时而惊叹时而疑惑时而皱眉，仿佛手上拿的不是挤着一堆指标的检查报告而是什么狗血小说。

        奚医生是省队的保健医生，和楚云书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的省队。自她就任起，每逢这位全队的宝贝疙瘩有了什么磕磕碰碰小病小灾，都是她来处理，因此，她几乎是看着楚云书一路成长起来的，对这位努力的小姑娘很是照顾。

        这次楚云书脚踝骨折，面临职业生涯中断的危机，奚医生找领导磨了很长时间，终于获得批准外派随行，到京市来参与楚云书的康复进程。

        楚云书在医生的喋喋不休中盯着办公室角落的一颗绿植发呆。

        这份检查结果完全在她意料之中，若是换作常人，骨折后半年能恢复大部□□体机能就算快的，而她自己当然不属于常人的行列。

        作为在末世挣扎求存多年的高阶治愈系异能者，楚云书曾因顶级的治愈能力在基地中有着“阎王爷死对头”的美誉。因为每次任务结束，不管任务几经凶险，她所带领的小队总能全员归来，零伤亡率的背后当然和她在阎王爷手中抢人脱不开关系。

        要知道，她曾经生活的末世可不单单只是面临丧尸的威胁而已。全球气候异常，平均温度骤降，天灾频发，人类所要扛过的不只是粮食的大量减产，还有发狂的动物和被病毒感染的异兽。

        与此同时，江河湖海的结冰期在一年中可以长达八个月，许多从未下雪的地带开始覆盖终年的积雪。

        在这样的世界中，能够苟活已经是上天对人类最大的恩赐。

        “综合来看，小楚的恢复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快很多，那么她的训练计划也可以分阶段推进了。”奚医生的总结打断楚云书的回忆，听到训练推进几个字，楚云书飞快对一旁的鹿冬晨道，“教练，我已经完全好了，我想尽快上冰！”

        说罢，她面露哀求，漆黑的瞳仁直直盯着皱起眉的教练，像是一只等待同意指令的幼犬。

        鹿冬晨下意识想拒绝，虽然她也心急自家弟子因伤情而落下的训练，但这样短的时间让她很难放心。

        但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小姑娘乍一下这般乞求地看着她，婴儿肥都未完全褪去的小脸苦巴巴地皱起来，眼里渴求希冀的光让她几乎说不出任何有关拒绝的话。

        鹿冬晨最终还是叹息着同意了：“好吧，咱们可以将恢复上冰训练作为下一阶段的目标。”

        “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做足够的陆地训练把身体激活，从而避免再次受伤。”鹿冬晨一边说着，看了眼弟子近期因为吃好睡好营养充足而愈发圆润的小脸，补充道，“还有，你的体重和体脂这段时间肯定都超标了，得减到合格范围内。”

        “不然，就等着一上冰然后再断一次腿吧。”鹿教练结束了吓唬小孩子的总结陈词。

        如果是原先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定会被教练的恐吓吓得吃不下饭，但现在壳子下换了个芯，楚云书怎么可能会怕这种程度的警告？她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应道：“我肯定会达标的！教练。”

        鹿冬晨揉了揉小姑娘头顶漂浮着的小碎发，无奈又欣慰。

        涉及到训练，楚云书不得不找上已经在国际上小有名气、去国外短训过好几次的秋露白。

        教练给她拟定了非常详细的训练计划，考虑到小楚姑娘现在还是个骨折刚刚伤愈的病号，鹿冬晨终究没有给她计划太大量的锻炼，而是把训练集中在加强腰腹力量、柔韧性和诸如慢跑一类的有氧运动上。

        再加上一个上冰前重要的准备工作，陆地转体训练。

        “所以你想让我教你什么？先声明，滑雪和滑冰有很多不一样，我的经验不一定管用。”秋露白惊讶于前几天还冷淡甩开她手的小姑娘今天主动来找她。

        楚云书犹疑了一下，问：“你最近有训练计划吗？”

        “每天跟着康复师拟定的计划做康复呗，你肯定都做过，没什么难度，我觉得我再这样下去都要发胖了。”秋露白答道，顺便吐槽了康复师列出的那些像老头子散步一样的所谓康复锻炼。

        “那，你能陪我一起练几天吗？主要是腰腹力量方面的，还有陆地转体，我怕我动作完成质量不高。”楚云书知道自己身为一个曾经有四种三周和三三连跳的花滑选手，连陆地转体都要问别人实在惹人生疑，但是，除了问秋露白，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选项。

        即便她悄悄搜索过isu（国际滑联）发布的陆地转体教学视频，但是视频的演示者基本在说过“让我们把重心降低，右手在前，左手这样放在后面，然后核心绷紧进行转体”之类的话后，就毫不费力地“咻”地一下跳出一个稳稳的三周来。

        看得她满脸茫然。

        “到时候鹿教练会在一旁看着你吧，你有问题直接问她呀。”秋露白还是有点犹豫，她怕自己教错了会误人子弟。

        楚云书凑近她，踮起脚用讲悄悄话一样的神秘语气道：“我，我康复这几个月太懒散了，技术要点忘了好多。所以咱们在今晚先练一练，我不想明天吃教练的脑瓜崩。”她顿了一下，似是有点害羞，好半天才继续道，“过后请你吃好吃的。”

        少女湿润的气息就在她耳边，难得温软的语气和撒娇般的说辞让秋露白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见秋露白答应，楚云书眼睛弯弯，露出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甜笑，她伸出一只手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秋露白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楚云书的，算是应下。

        见识到楚云书软下来的一面，秋露白潜意识里觉得小姑娘这行为就像敏捷警惕的小松鼠第一次允许人触碰她毛茸茸的尾巴，实在是让人无法招架。

        “那就晚上九点，中心健身房见。”见目的达成，楚云书也不拖沓，转过身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计划通。

        ————

        晚上九点半，健身房里明晃晃的光照得人眼晕，落在穿着运动服的两位少女身上时，便流转出白瓷般的光泽。

        由于已经入夜，来锻炼的人少了很多，偌大的一片区域里竟然只有她们两个人。

        “转体的时候肩要绷直，稍偏右但不能过度拧着身子，不然你跳跃的时候轴怎么可能稳定得了？”秋露白抱着臂毫不留情地指出楚云书动作里的问题，和之前温软体贴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我再来几遍。”楚云书喘着气，皱眉在心里复盘刚刚的动作。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在楚云书心里，即便自己表面上还是十四岁的年龄，可她又不是真的才吃了十四年的米。之前那么多年的末世生活、大大小小的战斗，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控制力早就是极其恐怖的程度，骤然做得这样差，还被训斥得这样惨，让她难以接受。

        秋露白看楚云书眉头紧紧锁着沉思，一脸严肃的小大人模样，知道她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有些着急，便软了语气道：“你训练间断了那么久，现在刚开始，达不到预期也是正常的，等到后面唤起肌肉记忆，掌握自己的节奏以后，就好了。”

        一边说着，她还做出满脸确信的表情，完全是在哄小孩。

        楚云书：……

        她心说，哪里是回忆呢？我明明是在重新学好不好？不然哪里会那么焦虑。

        她心里一边吐槽，却也不想辜负少女的体谅，便挤出一点笑：“我就是太久没训练了，现在老也找不到感觉，多来几次就好了。”

        “不用担心我。”

        “谁会担心你？你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天才，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训练都搞不定才有问题。”秋露白看见这人脸上敷衍的笑容，霎时想起她之前的恶劣行径，语气重新恢复了硬邦邦，“先休息一下吧，免得你脚踝又出什么问题，到时候鹿教练可就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而且，”秋露白一顿精神输出不带停，“你现在体能实在太差了，练半个小时都开始喘，就这，就算你能上冰也滑不完一首自由滑吧？”

        楚云书先开始还能保持平静，乍然间受到精神重击，笑容变得更加勉强。

        她想起在网络上搜索到的冰迷们对原本“自己”的评价：滑行还不错，表演很灵动，是华国女单中难得的很有艺术领悟力的小选手，但是，跳跃技术有些不规范，体力也不太充足，这导致比赛中很容易被抓技术问题扣goe（技术执行分），自由滑后半程动作也容易变形。

        她可不能让体力不足（肾虚）的标签粘在自己身上抠不下来！楚云书暗想着，握紧了拳头。

        秋露白茫然地看着楚云书脸色几番变换，视线下移到小姑娘紧握的拳头，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她刚刚说得太过严厉让楚云书接受不了，这人想揍她？

        “休息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吧。之后我会好好补体能的。”楚云书的心思百转千回了一圈，回过神来终于想起正事，便对自己新上任的小教练道。

        秋露白同样收起猜测探究的神色，自若道：“那便继续吧。”

        这样有人教学和示范的方式让楚云书进步飞快，她就像一块干涸到露出巨大孔洞的海绵，一遇到哪怕一点点湿气也要疯狂吸收，更何况是秋露白这样毫无保留地一桶水泼下来。

        夜间加练结束时，虽然她已经累到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整件衣服也都汗湿，但她对训练成果却很满意。

        此刻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感到自得的楚云书，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她要经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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