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算计

褚麟与青青成婚后，两人依旧挤在陈国最初分给他这个质子的宫中，除了他自己从启国带来的宫人之外，宫里根本没有干活的人，陈国派来的宫人主要职务便是看着他，以防他有所异动。

        青青虽然干活不麻利，但胜在勤快踏实，成了启国皇子妃后，她也没有觉得自己身份上抬，还是主动帮启国的老宫人干活，颇讨人喜爱。

        虽然说嫁给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确实也没什么身份就是了。

        顾浅出嫁时，是在陈国的冬天。

        她一身红色华服，盖头随风轻扬，隐约可见她精致的妆容下欢喜的笑意，她一步一步走向来迎亲的陆行之。褚麟也在人群中遥向望去，眼睁睁看着他心仪的姑娘，满心欢喜地嫁给旁人。

        热闹散去，褚麟回宫时，青青正和褚麟的乳母一同在院中浣衣，青青似黄鹂般的嗓音清唱着她家乡的歌谣，乳母在一边慈爱地笑，这般和乐的画面灼伤了褚麟的眼睛。

        他快步走上前，握住青青冻得通红的手，状若怜爱地埋怨道：“冬日严寒，你这双手娇嫩，看冻成什么样子了？”说着，他裹住她的小手，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青青羞赧低头道：“殿下，乳娘还在呢……”

        老宫人笑着走出院子，说道：“老奴瞧不见，老奴什么也瞧不见。”

        褚麟含笑看向青青，说道：“你听，乳母瞧不见。”

        青青臊红了脸，将手抽出，局促地说道：“妾去洗衣服。”

        说着，青青弯腰抬起衣盆，抬步往边上走。

        褚麟在她身后突兀地说道：“今日公主与陆大人成婚。”

        青青晾衣的手一顿，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说道：“我们应当……去祝贺吗？”

        “你还喜欢他吗，青青？”

        青青慌忙提起裙子往回跑，仰头看着褚麟，说道：“殿下，妾自从嫁给殿下，绝无二心，陆大人已经过去了。”

        褚麟看着身前的人儿急出了眼泪，轻柔地擦着她的眼角，说道：“青青，你，不会丢下我吧？”

        “殿下在说什么话？殿下对妾这样好，妾永远不会背叛殿下的。”

        褚麟抚上她的脸，笑道：“我信你。”

        目睹一切的明雁书都要把撰录给撕掉了。这什么人啊这是，自己还惦记着白月光初恋，还非得让自己妻子忠诚于他。若妻子是心甘情愿便罢，是他硬生生算计了人家姑娘，断了人家后半生的幸福！

        虽说他现在对青青的确不错，但谁知道他有什么坏心眼子呢！

        这活她明雁书不想干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真是气死人了！

        青青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从了褚麟后，一切以褚麟为大。哪怕她从前对褚麟并没有感觉，如今却也日渐生情，对他多了些眷恋，还真没再想过陆行之。

        如今听他说这样的话，心底生出了对褚麟的愧怍，全然忘了便是这个人左右了她的命运。

        她只知道她的夫君对她一往情深，可她却在成婚时都惦记着别的男人，让爱她的夫君十分受伤，到现在都怕她不爱自己。

        于是平日里十分羞赧的青青在当夜十分主动，圈着褚麟的脖子，在他情到深处时，靠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妾想给殿下生个小殿下。”

        有了孩子，殿下就不会再没有安全感了吧？

        褚麟停下动作，刮了刮她的鼻子，哄道：“傻丫头，那样你就太累了，我舍不得。”

        青青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红着脸小声道：“殿下，我愿意的。”

        看得明雁书连呼高明。

        褚麟这种人，似乎天生便会玩弄人心。他让顾浅为他方寸大乱，他让青青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为他育子。

        而他不过是舍命救了顾浅，又过于怜爱青青，从行为上根本挑不出他的一点错处。

        看得明雁书也不顾凌殊上神的薄面了，就是想钻出褚麟壳子给他的俊脸“梆梆”来上两拳，方能解恨。

        ……

        顾浅自嫁人后便很少回宫，就算回宫探望亲眷，身边也必定陪着陆行之，两人举案齐眉，恩爱非常。

        顾浅与青青太不一样了，她是万民敬仰的公主，是国君疼爱的女儿，是天之骄女，读过太多书，思想独到，有着自己的灵魂。是以她与陆行之的相处中，她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嫁做人妇还能为自己活着。

        而青青呢？自幼被卖到宫里，笨手笨脚干不好活，性子憨傻直白，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嫁给褚麟后，终日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像个小尾巴。离了褚麟，她便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陆行之尊重顾浅，敬她爱她，可褚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用最温柔的行为娇养青青，让她糊里糊涂栽进自己的陷阱里。

        褚麟再一次遇到顾浅，他正在自己寝宫的院子里，轻柔地为青青推着秋千，余光瞥见顾浅熟悉的蓝色衣衫从门前经过，手上动作一顿，敛目掩下情思。

        彼时顾浅赠了他月白色衣衫，他便喜欢上了同色的衣裳，后来顾浅出嫁离宫，他又换回了黑色的衣衫。

        青青一开始不明白，褚麟揉着她的头，柔声道：“玄色耐脏，青青便不必总浣衣了。”

        青青先是羞怯垂下头，又仰起小脸认真道：“可殿下，玄色耐脏，也只是脏得难以被人察觉，其实污秽的多少与平日无异，怎么能被表象蒙蔽呢？殿下是金枝玉叶，又怎么能穿脏衣服呢？”

        所以哪怕褚麟后来一直穿黑衣服，她也勤快给他清洗，非要他每时每刻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不可。

        明雁书看得直叹气，傻姑娘啊傻姑娘，你也说不能被表象蒙蔽了，可你眼前的人，一直在算计你呀！

        ……

        褚麟十八岁的时候，青青有孕，她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跑到他的面前，欣喜地抱住他，糯糯地说道：“殿下，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褚麟眼底闪过狂色，那是久等的机会终于来到的欣喜之色，他拥住青青，嘴上依旧说着动人的情话：“青青，以后莫要叫我殿下了，叫我夫君。”

        青青紧张地攥紧了褚麟的衣袖，说道：“夫君。”

        而后青青被人轻吻了一下额头，听得那人循循善诱道：“再叫一遍。”

        青青欢喜地埋进他的怀里，抛去一切羞怯，“夫君”“夫君”的叫个不停。

        她哪里想得到，她的夫君眼底冷漠如冰，半分不起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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