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买你右手拇指

周易在离校门五百米远的地方便喊车停下，下车后，先是深深呼吸了一下街道上熟悉的气息，确定了自己这不是在做梦，才在暮色中缓缓向学校走去。

        从唐震北的嘴里知道自己拥有超强的能力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样了。

        上大学的事基本有了着落，而且是许多穷人家男孩子梦寐以求的大学，更是心情畅快。

        这是晚饭后晚自习前难得的一点空余时间，街道上有不少学生在散步消食。

        “噫！那个不是竹下君吗？这么快就出院了？”

        “竹下君？谁呀？”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连竹下君都不知道？”

        “说说嘛，我请你吃老冰棍。”

        “就是高三二班那个周易，因为女朋友移情他人，借酒浇愁，哪知自己酒量不行，愁没浇去，倒把自己醉倒在竹林里了。整个学校都传开了，你没听过？”

        “还有这么好笑的事？这么好笑的人？”

        “别瞎说了，那是人家里穷，一心想着要考个好学校改变命运，结果再怎么努力成绩也提不上去，一时压力山大，把自己喝倒在了竹林。”

        “切，要这么拼命不？也许就是个梦游症而已。”

        周易缓缓前行，耳朵里清晰听到后面一群人在议论，有男有女，刚听到“竹下君”时，还以为又是哪个好事之人，又从地摊杂志上，淘出一个类似“一夜七次郎”的诨名，吹牛打屁时安在某个同学头上。

        当听到自己名字时，不禁放慢了脚步，再听到后面自己夜宿竹林的种种传说时，便装作系鞋带的样子蹲下身，顺势偷偷扭头看去。

        街边，有几个女生，在周易扭头的时候，捂了嘴花枝乱颤般地转过身去，而几个男生，正用挑衅的目光回视着自己，更有甚者，一个头发枯黄的小子对着周易竖起了中指。

        周易突然做了个咧嘴的表情，看到对方慌神的样子后，惬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自以为很是潇洒地飘然而去。

        想不到我周易，短短两日之内，便从一个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一跃成为全校的焦点人物，还真是世事无常，时也命也。

        对于那些个为了刷存在感而在发饰衣物上标新立异的学弟学妹们，周易的态度向来只是余光瞟过不留影踪的。

        至于“谣言”，自己一个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居然能在“江湖”上留下传说，心里不仅没有生出怒气，反而有些小小得意在嗞嗞冒头。

        况且真相并不是传言中那么不堪，当有一天真相浮出水面时，不知那些带着嘲笑传递这些“谣言”的人，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哈哈，哥好歹也是有传说的人了。”周易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在众室友难以名状的目光中回到宿舍。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教室照常上课，食堂照常吃饭，宿舍照常睡觉，全然不睬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这吃饭的问题，周易没办法像在姓唐的那里那样放开吃，不过说也奇怪，一顿一份，却也没觉着怎么饿。

        丹海内的“雾汽”又浓了一分，对身体也没甚影响。

        周易原本以为这种三点一线一成不变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然而很快，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被一个女生的到来一刀砍断。

        那是周易回校后的第三天，一个平常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早上第一节课，同学们像往常一样提前坐在教室等待老师的到来。

        教室门推开，进来的不是任课老师而是班主任。班主任走到讲台前，向门外招了招手：“小唐，进来。”

        声音落下，周易看到，一个身着白衬衫配蓝色牛仔裤加运动鞋的女孩盈盈走进教室。一头过肩秀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在脑后转轻晃着，颇显灵动。

        周易清楚地听到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班主任咳了两声，见教室安静下来，转头对女生道：“小唐，你先给同学们来个自我介绍吧。”说着把女生让上讲台。

        女生走到讲台，先是扫了一眼教室，然后轻启朱唇，声音犹如风铃，久久在教室回荡，在每个男生的心里回荡：“大家好，我叫唐小瑜，今后的日子，还请同学们多多照顾，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一天，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我想自己找同桌，不知同学们同不同意？”

        教室先是一片死寂，而后后排响起一句豪爽的回答：“同学你说，我替全班同学同意了。”

        教室响起了一片不小的哄笑。

        女生微微一笑道：“那就谢谢了。”说完，转头看着班主任，班主任摆摆手道：“不要影响上课。”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女生先是环视了一下教室，而后款款走下讲台。随着众男生的目光，女孩莲步轻挪，一步一生花，缓缓走到班长的桌前，没有停步，又走到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的文体委员桌前，只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停住脚步。

        女生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直走到周易和潘志文的课桌前才停住脚步。

        潘志文嘴角微扬，正准备接受同学们的羡慕嫉妒恨。

        周易都能听见同桌潘志文“呯呯”的心跳声了。

        把桌上的课本文具收进书包，站起身，周易正准备给唐小瑜腾位置，唐小瑜对着潘志文笑道：“这位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换一下座位？”

        潘志文的脸“嗖”地一下变成铁青色，转头看了一眼周易，周易感觉，潘志文的目光像两支淬毒的利箭。

        如果是以前，周易会毫不犹豫地走到后面的空位置坐下，而此刻，周易却缓缓坐回自己的凳子，教室里死寂一片，只有潘志文收拾书包的声响。

        周易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确实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自己强行摁了回去。

        周易发现，原本那些平时对自己熟视无睹的同学，从这一天后，会时不时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恨，有好奇……。

        对于这些，周易通通回报以之前他们对自己的方式：熟视无睹。

        教室的黑板报上写上了一行标语：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学！黑板的一旁，摆上了一张百日倒计时的告示牌，上面用仿宋体写着“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周易知道，一百天以后，有很多人的命运将会受到影响，而自己的命运，在那晚那个姬姓老者的出现后，已经在悄悄发生变化。

        从这些天的情况看，这些变化是好的，吃饭香了，睡觉也香了，上课不再像以往那样犯困了，记忆力也提高了，许多要靠死记硬背的东西看两遍也就记得个七七八八了，公式呀定理啥的记牢了，许多以前解不出的题也能解出不少了……。

        黑眼圈不见了，嘴唇不像以前那样干了，就连皮肤都比以往变白皙了。

        丹海里的“雾汽”在变得浓稠。

        有种奇怪的发现，当自己“专注”某人时，便会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笼罩的一股“气息”，这股“气息”有强有弱。这还是在无意中“偷看”美女同桌发现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同桌的“气息”与韩风赵雷不相上下，再与自己一比较，大体与自己“淬体星级圆满”后的状态差不多。

        而其他同学就显得很弱，学校里几个体育专长生的气息，则相当于自己“淬体星级圆满”时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种气息难道与主人的身体强弱有关系？周易还无法证实。如果真是这样，那美女同桌就很不简单了。

        “唐震北，唐小瑜。”越“偷看”周易越觉得这两人有关联。

        “他们在做什么？……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周易自我安慰道。

        “不要分心，一切以高考为重，任何事都要给高考让路。”

        名校虽然有了门路，但是假如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的，那种感觉自然会不一样，而且，似乎唐震北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

        想通了，心情也就好了，时间一下子变短了，转眼月底就到了。

        百日倒计时后，高三已经取消了周末的假期，但每月底最后一个周末，学校的惯例还是要放假一天，主要是为了方便乡下同学回家取生活费。

        周易自然是要回家一趟的。

        先在校门口不远处公交站上市公交到市中心站，再乘坐县班车回镇后再回乡。

        星期六后下午下课后，周易趁着等车的时间，在街边买了一份炸鸡腿，这是妹妹最爱吃的，份量不多，却抵得上周易的一顿饭钱了，这还是周易从自己的伙食费中省下的。每次回家几乎都要带一份，这也是周易能拿得出手的唯一的好东西了。

        周易提着炸鸡腿，兴冲冲朝公交站点跑去，一辆小车，也不管违不违停，在周易身前不到十米处停下。

        周易正准备绕开小车，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三个穿着花短衫，留着长头发，手臂上分别纹着虎蛇鹰图案的青年。

        “这又是哪个同学得罪了社会大哥？”周易不禁默默为这位同学祈祷起来。

        “就是他！”周易正在为同学祷告，纹鹰青年吐掉嘴里叨着的香烟，用手指着周易大叫了一声。

        周易停住脚步，看了看纹鹰青年，然后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慢慢转过身去，身后是一家店，然而店门口并没有站着人。

        转身，六个青年已冲到自己身前。

        纹虎青年笑吟吟地看着周易道：“小子，你不错，敢乱抢女人。”

        周易摊开双手：“我不明白。”

        纹虎青年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点点头：“你真的不错，见了我们兄弟，说话还能不嗑舌头。”

        周易向四周看了看，许多人，包括很多等公交的同学，都远远地看着。有几个站得近了，纹蛇青年狰狞着三角眼，嘴里叨着烟屁股，含混不清地吼一句：“都他妈的看什么？”吓得那几个离得近的赶忙混入人群。

        假如是以前，面对此情此景，周易虽说不上自己已经尿裤子了，但现在，面前的人一看，个个都是酒色过度之辈，个头看似高了点，但“气息”却跟学弟们一样弱，心里也就毫无压力了。

        白了一眼面前的几人，周易淡淡道：“你们要干什么？”

        纹蛇青年一口吐掉嘴里还有大半的香烟，在一些女生尖叫声中，从背后摸出一把三棱刮刀阴冷地哼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出红牛要买你右手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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