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嘴炮下场

成之美只觉得少主现在变得高深莫测，而且一副孺子可教模样，内心不胜喜之，所以更要卖弄。对当时典籍记载的史实，他本来烂熟于心，本可以讲述一种最可确信的版本，但看到彭无害求教心切，于是自己也兴致大发，又给彭无害讲述了楚宋奇怪战争的另一个版本。

        公元前594年，楚庄王大兵压境包围宋国五月之久，只可惜久攻不下。楚庄王军中只有七天的口粮了，若再不能取胜只能无功而返。楚庄王遂派司马子反登上土堆察看宋国虚实，宋国的华元也登上土堆，与子反隔阵相望，一场著名而有趣的对话就此展开。

        子反问华元：“宋国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华元说：“情况很糟糕啊！”

        子反又问：“怎么个糟糕法啊？”

        华元答：“城里的人互相交换儿子吃，劈开尸骨当柴火烧”（“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子反说：“哎！那真是惨极了。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情况告诉我呢？”

        华元答：“我听说君子见到别人有难就生怜悯之心，小人见到别人有难反而庆幸。我看你是个君子，就把实情告诉你。”

        子反说：“噢，是这样啊。那你们继续坚守吧，其实我们也只有七天的粮食了。”

        说罢子反返回楚营。楚庄王问子反：“宋国那边情况如何？”子反答：“情况很糟，他们彼此交换儿子吃，劈开尸骨当柴烧。”庄王大悦：“那太好了，我们一举拿下宋国收兵回国！”子反说：“不行，我已经告诉他们我们只有七天口粮了。”庄王大怒：“你怎么能跟他们说实话呢！”子反平静地说：“小小的宋国都有不骗人的大臣，我堂堂楚国怎么能骗人呢？”庄王说：“好吧，那我就驻扎在这里，直到拿下宋国再回去！”子反接着说：“行吧，那您自己待这儿吧，我请求回去！”——请注意，楚庄王下面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得了，你都离开我回去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啥意思啊，我跟你一起回去算了！”（子去我而归，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楚兵遂罢兵返国。

        这个版本看似很荒谬搞笑，但其实更贴近历史事实。因为在大兵压境的情形下，华元这个只靠嘴皮子能耐，丝毫没有政治远见的家伙能够独胆摸进楚军的大营，甚至进入主帅的营帐，这正是异想天开。可见是纵横家为了美化自己的门派人物而做出的虚构。

        当然，这里面也有腐儒的点缀和美化，那些所谓表现仁义，表现息兵求和的实现，无一不表现出臭烘烘的腐儒味道，试问，如果真的渴求和平，为何华元统御下的宋国都城要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呢？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放弃抗争，而不是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才去祈求和平。

        另外一个，楚国乃是大国，一国兴兵，而且国君亲征，来是有为而来，岂能因为对方太过困难而放弃，那么当初攻城而死的阵亡勇士，又岂非不是白死？这样的浪战，可谓进攻一方是三心二意，而防守一方简直是莫名其妙。

        可儒家的典籍却偏偏这样记载，还要歌颂华元的所谓仁义报国的勇气，也稍微表扬了熊楚君主和大成的深明大义，两个敌对的国家，刚才已经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却因为敬佩彼此的诚实而撤兵？这是扯淡，也是侮辱楚国和宋国的执政者智商。

        真实的情况只能是，楚国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而宋国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又由嘴皮子大臣华元，以一种名义上的体面来向楚国表示了屈服，才换取了楚国的退兵。这从楚国退兵后还要华元作为人质就可以看出。如果两个国家实现了和平，那么何必又要求人质呢？应该彼此敬佩才对。

        这次残酷的围城战争，起因就是宋国的执政大臣华元的不负责任，任意滥杀楚国的使者而引发，最后无论是宋国真的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战争的责任都应该由华元来承担。如果真是国民易子而食，却不

        惩罚始作俑者华元，可见宋国国民的愚蠢和盲目。

        如果根本没有出现国民易子而食的情形，那更证明华元的夸夸其谈，善于利用语言来取悦讨好楚国，来换取所谓的体面撤兵。

        问题是，楚国竟然真的撤兵了，而且撤兵的主导者也是统兵的主帅子反。一国主帅如此反复无常，拿战争和士兵的生命当儿戏，可见这个子反是多么的反常。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华元说了谎，只是为了引起楚国的同情而说了易子而食的谎话，那么子反没有分辨出来，就冒然向楚王进言撤兵，可谓不智和不忠。

        而若对方真的易子而食，自己确实由于准备不足而准备撤退，那么就是不勇和不义，因为先前楚国已经有了牺牲，现在敌人面临更困难的局面，起码要比楚国军队困难，可没有典籍说楚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虽然军中缺粮，但也不必要说还能维持两天，当时楚国仓廪充足，粟米无数，所谓缺粮，顶多是战场临时供应问题，那么也可以通过运输来解决。

        远远没有到达需要立即撤退的地步，难道还要害怕易子而食的宋人追击不成？所以这段华元和子反的大计划，华元是鬼话连篇，但子反其蠢入猪，对楚王进行了神助攻，楚王无奈之下才下令撤退。

        华元固然展示奸计得逞，但子反的愚蠢和任性也暴露无遗，很快，子反就找到了残酷的惩罚。

        彭无害听得精神大振，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就应该是这样，这样的愚蠢主帅，岂能不失败？我估计子反会有杀身之祸！

        成之美大奇，因为这个少主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此前一直对阅读典籍等表现的不太热衷，也没有发现其在军政上面有睿智大才。但今天刚刚听了自己讲述宋国和楚国的战争，并涉及到了楚国此前的重要朝臣，少主竟然能举一反三，从自己的讲述中推导出楚国重臣的未来命运，这可谓是有见识啊。

        成之美抖擞精神，又继续讲述了关于子反终于由于愚蠢自大而丧身的故事。

        子反，姓熊名侧，字子反，楚穆王之子，楚庄王之弟，楚共王的叔父，春秋时期楚国司马。

        公元前676年，楚国准备向北方出兵，侵犯郑国和卫国。公子囊劝阻楚共王说：“刚刚与晋国结盟就撕毁盟约，这样做合适吗？”子反是个好战分子，反驳说：“敌情有利于我们就进军，管它什么盟约？”申叔时得知此事后，感叹说：“子反必定不能免于祸难。信用用来保持礼仪，礼仪用来保护自身，不讲信用礼仪，怎么能免于祸难？”虽然在实际行动中，信用礼仪经常不被遵守，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弃之不顾，恐怕也只有楚国的子反做得出来。于是楚国侵犯郑国和卫国。晋国执政的栾书听说楚国侵犯郑国和卫国，就要举兵反击。

        韩献子劝阻说：“不着急，不着急，就让他们加重自己的罪过吧。穷兵黩武，民众将会背离他们，失去了民心，谁为他们打仗？”得民心者得天下，为一己私利轻启战端，死的是普通士兵，得到利益的是达官贵人，当然得不到百姓支持。郑国一向首施两端。公元前675年，郑国背弃与晋国的同盟，转而投靠楚国。这下把晋国给惹毛了。晋国出兵讨伐郑国，三军将佐分别是，中军主将栾书，副将士燮；上军主将郤锜，副将荀偃；下军主将韩厥，副将郤至。三军将帅竟然有三位出自郤氏家族。同时派人向盟国请求出兵。楚共王接到郑国的求援报告，亲自率军向北进发，并让司马子反统领中军，令尹子重统领左军，右尹子辛统领右军。

        晋楚两军在鄢陵相遇。士燮主张暂时退军。郤至说：“秦、晋韩原之战，惠公没有凯旋；晋、狄箕之战，主帅先轸阵亡；晋、楚邲之战，主帅荀林父兵败溃逃。这些都是晋国的奇耻大辱！你也见过先君这些战事，现在我们躲避楚军，就又增加了耻辱。”主张与楚军决战。中军主将栾书赞同郤至的意见。

        决战当日，是公元前675年的农历六月二十九日，是用兵的忌日“晦日”。楚军利用晨雾掩护，突然迫近晋军营地。晋军中军将栾书主张先避其锋芒，固守待援，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楚军。郤至又主张迎战，并指出了楚军六大弱点，就是楚军中军将子反和左军将子重关系不好；楚王的亲兵老旧不精良；郑军列阵不整；随楚出征的蛮军不懂得阵法；楚军布阵于无月光之夜，实不吉利；楚军布阵后，阵中士卒喧哗不静，秩序混乱。最终晋厉公采用了郤至的建议。

        双方进行战前观察。陪同楚共王观察敌情的是伯州犁（伯宗的儿子，之前伯宗被郤氏诬陷害杀，伯州犁逃往楚国），而陪同晋厉公的是楚国旧臣苗贲皇。结果苗贲皇更熟悉楚军内情。他建议说：“楚国军队只有中军的楚王亲兵才是精锐部分，请国君分出一部分精锐，先攻击楚国的左右军，然后集中兵力攻打楚王的亲兵，一定会取胜。”看来，得罪了身边的精英真不是个好事。

        晋厉公分兵攻击楚国的左右军。楚共王也率中军攻打晋国的中军，结果遭到了晋军顽强阻击，魏锜一箭将楚共王的一只眼睛射瞎了，楚国中军只得后退，没能支援左右军。楚共王交给养由基两支箭，命令他射杀魏锜，结果养由基一箭就射中魏锜的脖子，魏锜伏在弓套上死去了。

        “等等！”彭无害突然挥手叫停，成之美立刻结束了讲述，在彭无害身边的成奎安以及其他侍卫，也纷纷注目少主，成之美饶有兴致地看着少主，说道：“少主可是有所得？”彭无害微微一笑，说道之美先生，您刚才说到先王交给养由基两支箭，这两只箭可是若敖氏之乱中失窃的两只神箭？

        原来楚国曾经获得过上古息慎国的神弓神箭：神弓的材料名叫楛木。颜色有黑，有黄，或微白，而有纹理。实在并不是木类，出于水中，坚硬可以削铁，不轻易折断的。做矢镞的材料名叫石砮，有两种：一种出于山，取的时候，必先祭山神。一种出于水，相传系松树之脂人水千年，化成此物。有纹理如木质，绀碧色，坚胜于铁。

        与神弓神箭一起流传到后世的，还有一种续弦膏。这实在是一种异宝。

        息慎国山里有一种蛇，名叫胶蛇。长不过三四尺，用刀斩作三四段，顷刻之间，复连合为一。再斩作五六段，亦复合为一，而行走愈速。取之之法，斩断之后，每段赶快用木条夹住，掷之墉外，或悬之树上，才不能复连。将此蛇捣碎成膏，去接续断弦，坚韧异常，用了长久，虽他处断，而此接续之处永不断，真可宝贵的。

        息慎国的后人建立了息国，并一直供奉这神弓神箭，但弓箭在楚国灭国的时候夺走。在若敖氏之乱的时候，斗越椒利用偷来的神箭偷袭楚王，当时距离几百步外，弓箭射中了楚王的车驾，让楚王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斗越椒只偷走了神箭，而没有神弓加持，让准头偏差。

        神弓恰恰在楚国神箭手养由基手里，有了神弓加持，以及水仙操的功法提升真元，养由基一箭就射穿了斗越椒的脖子，叛乱因此被平息。

        为了防止神弓神箭放在一起，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失，在平息战乱后，两只神箭依然被楚国王室珍藏，而神弓一直让养由基携带。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人认出养由基拿的那张黑兮兮的普通弓，就是楛木弓。否则养由基功劳再来，也不会保住自己的神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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