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章启程从娟姐的笑里，已经能猜出个大概，她嘴里说的神秘嘉宾是谁。他突然感到有些紧张，有些局促。那个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到，那个让自己牵挂了几年一直没有消息，却一直在自己身后关注着自己的那个人。章启程希望是她，但是又无法确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出是不是那个名字。

        “林扬？是林扬吗？”林岳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岳提到这个名字，让章启程更有点紧张了，他坐直了身子，弹烟灰的力度有点大，烟头差点弹下来，他习惯的将烟屁掐成米字，仓促的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过会儿见到就知道了”娟姐卖起了关子。

        章启程看到娟姐看着自己，尴尬的挤出了一个微笑。他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林扬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经历了那些事情，是否会让林扬有些变化。既然林扬今天来参加聚会，应该是知道自己也在的吧，这个时候她愿意见自己了？她是想通了，还是已经淡忘了？想到这里，章启程心底有些难受，他无法描述这是怎样复杂的一种滋味儿，只知道自己浑身的皮肤热热的，皮肤的下面像是无数的针尖扎着自己，想要试图冲破皮肤。

        章启程有些紧张，说道：“别光坐着了，点吃的呗，今天我请客啊，我尽地主之谊”

        “你着什么急啊，神秘嘉宾还没到呢，不着急点餐”娟姐微笑着看着章启程，然后目光从章启程椅子侧面透过去，微微直起身子，将手举高，在空气中晃了晃。

        章启程没有回头看，林岳也已经看到了这个人，将自己架在膝盖上的另一条腿放了下来。章启程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刀叉，用手翻动着餐刀，直到他的余光看到身旁多了一个一身浅色衣服的虚化的人影。章启程慢慢的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一身浅灰色职业装的女人。白皙的脸庞像是散发着光芒，红红的嘴唇抹了口红，微微三七分着的头发两个弧形在耳后自然的弯曲，露出了两只白色的耳扣点缀着耳朵，头发自然的披在肩上，是林扬。

        林扬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章启程，慢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章启程感觉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脸红，只感觉呼吸有点急促。章启程回了一个微笑，心底暗自担心这个微笑是否僵硬。

        “还不赶紧给人让个座”娟姐的话让章启程清醒过来。

        章启程站起身，让出了座位，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林扬坐到里面。林扬微笑着移进了里面的座位，坐下，转头看着章启程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你也坐啊”林扬笑着说道。

        “哈哈，看你那怂样啊咋了，看见美女不知道手放哪了？”娟姐开玩笑着说道。

        章启程傻笑着挠了挠头，坐了下来，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章启程直着身子，没有靠在沙发背上，看着面前的餐盘和餐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林扬。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都饿了吧，呵呵”林扬淡淡的说道。

        章启程很多年没有听到林扬的声音了，他只是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很快。他直立的坐着，与林扬坐的位置中间隔着一大段空气，但是他能闻到林扬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既像是熟悉的，又与自己记忆中的有些区别。他扭头看了一眼林扬，林扬正看着娟姐和林岳，说道：“好久不见了，林岳”并向林岳伸出了手。

        章启程从侧面看到微笑着的林扬，还是那样的让人感觉美好，他呆呆的看着侧面的林扬，余光看到林岳也笑着伸出手跟林扬握了。然后，林扬转身向着自己：“启程，好久不见。”林扬向自己伸出了手，章启程慌张的躲避了林扬的眼神，竟然不知道用哪只手去握，这样的举动让三人都笑了。最终还是握住了林扬并拢的四指，停在那里。林扬似乎也不着急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章启程受到感染，也笑了。

        章启程想过很多种跟林扬重逢的场景，但是都跟现在的感觉不太一样，他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曾想过的再次见到林扬的场景，现在的一切就好像不太真实，让他头脑发蒙，很想掐自己一把。

        “点餐吧，喂章启程，点餐吧”娟姐的声音将章启程从思绪中拉回。

        “哦哦，点餐点我请客”章启程尴尬的看了一眼娟姐和林岳，林岳正朝自己坏笑着。

        娟姐和林岳已经开始点餐，翻看着餐本。

        “你还好吗？”林扬轻轻的问了一句。

        “哦，哦，我，挺好的你呢？”章启程快速看了林扬一眼，然后低头，刚好看到了林扬职业装里面那件浅蓝色透着光泽的丝质衬衣的纽扣，他赶紧扭回了头，避免尴尬。

        “我听娟姐说，你现在回齐都了。”

        “嗯，是的，在给政府部门做服务呢。呵呵”章启程笑了笑回答道。

        “嗯，我听说了。你们那个单位我了解一些，你们做的事情是面向政府，但是如果是自己做的话，可能发展会更好一些。这个行业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林扬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她一直认真的看着章启程。

        “哦哦，我听娟姐说你现在做国际贸易了，还投资了她的客栈”

        “呵呵，是的。既然娟姐喜欢，投资又不大，我想着可以入一点股份，等将来老了，自己也可以去那里，慢悠悠的生活着。”

        “哦？你也要去丽江吗？”章启程看着林扬问道。

        林扬笑了，回答道：“我是说等我老了，呵呵。那里生活节奏很慢，你没发现娟姐有些变化吗。整个人的变化，变的更慵懒，更舒服，那是我向往的生活。”

        “哦哦我本来以为你会一直在齐都，像我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呢。以前，我一直是那个走出去的人，而现在，好像只有我留在这里，你们都走了出去”

        章启程的话没说完，被娟姐伸过来的餐本打断，“我们点完了，你们点吧。”

        “你点吧，你是客人。”章启程拿过餐本递到了林扬手里。

        “你随意点吧，我吃什么都行。”林扬回答道，结果餐本并没有打开。

        吃饭的时候章启程没有说太多话，更多的是看着林扬跟娟姐和林岳说着一些自己在国外的见闻，偶尔跟着笑一下，含蓄的像个害羞的小男生。章启程心里慢慢的放松下来，他感受着空气中餐食的香气，还有偶尔飘过来的林扬身上的淡淡的香气。他会偷偷的深深吸一口气，想要记住这些味道。

        吃完饭，娟姐拉着林岳要走，说要去看电影，林岳几乎是被拽着走的，章启程跟林扬笑着送别他们。章启程知道，娟姐给自己创造跟林扬单独相处的机会。

        章启程坐到了林扬的对面，他终于可以正面的看着林扬，林扬也认真的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始终含着微笑。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林扬首先开口。

        “好的”章启程不假思索就回答了，然后两人笑了。

        从西餐厅出来，站在门口，林扬停下脚步，问道：“你会开车了吗？”

        “呵呵，会开一点，但是我没考驾照，还是不开了吧。”

        “那你等一下，我去开车过来。”林扬说完，朝侧面的停车场走去。

        章启程借机点燃了一支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像是突然放下了所有的紧张。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轿车驶来，停在章启程的面前。章启程本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看到这辆白色的轿车后，又低头看了看驾驶员确认是林扬，然后绕向了副驾驶的位置。从车前绕的时候发现这是辆尼桑轿车，章启程打开门上了车。

        “车上可以抽烟，没事。”林扬跟章启程说着，目视着道路前方。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章启程没有接林扬的话茬，问道。

        “呵呵，这么见外，你问。”

        “你这辆车开了几年了？有没有前几年去过刘叔那里”章启程想起自己在桃源山庄见过的那辆白色轿车。

        林扬看了看章启程，笑了，说道：“认出来了？”

        “那时你真的在那里？我几年前去找刘叔的时候，你就在那里对吗？”章启程连续问道。

        “嗯，很巧对吗？那次我刚好去找刘叔，我爸让我带东西给他”

        章启程没等林扬说完，说道：“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到处找你吗？你既然在那里为何不出来见我？”

        林扬的笑容消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

        章启程想起了林扬的经历，那个时候的林扬还沉浸在痛苦中，章启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有些事情或许不再提起可能更好。

        “启程你应该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吧我在经历了那些以后，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表情，不想让你也承受那些折磨。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告诉了你，要么你会不介意，要么你会离我而去，只有这两个可能，我该往哪个可能下赌注呢？”林扬缓慢的将车靠边停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绿盒子的more烟，抽出一支，看了看章启程，又抽了一支递给章启程，将车窗放下。

        “启程，你记得我说过要去找你吗？我当时计划那年的元旦就去找你的。但是”林扬吐出一口烟，将烟伸出窗外弹了下烟灰，继续说道：“后来我回了家，出了国，说实话，我怕被你找到，我怕需要跟你解释那些痛苦和不堪的记忆。你那个时候真的能理智的面对那些问题吗？”

        “林扬，我”

        “我本来想出国求学，后来我在去新加坡的飞机上认识了一个咱市里的大姐，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学做生意，跟她学。好在，我遇到的是一个贵人。我很庆幸这几年跟着她得到的这些成绩，我现在已经能够自食其力，学会了很多东西，赚到了足够的钱，我甚至现在就可以去丽江跟着娟姐呆在那里养老。但是，我心底一直有一个遗憾，深深的遗憾，我试着说服自己并不欠你什么，呵呵但是，今天我还是来了。”

        章启程听着林扬的话，他很想抱住林扬，让她不要再说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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