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麦时小屋，五个人聚在一桌。

        陈宇森：“你们美术联考怎么样？应该都考得不错吧？”

        余渺：“过段时间才出成绩，借你吉言吧。”

        周思雯：“你们在学校怎么样？”

        方妍苦着脸：“万恶的高三，音体美的课全没了，天天做题讲题做题讲题，而且这个寒假，咱们要比高一高二的提前半个月开学。”

        “你们在画室集训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讲讲呗。”

        “我们每天画到四肢僵硬，哪来好玩的事。”

        ……

        短暂小聚过后，余渺回家歇了整整一天。

        她得开始调整学习状态了，再有半学期就要高考了。在画室集训的时候，每天虽然也会有几节文化课，但毕竟以画画为主，课时有限，没法像在学校一样学得到位。利用短暂的假期，余渺抓紧把落下的知识往回捡。

        年后没多久，高三提前开学。

        余渺第一天回到久违的班级，熟悉的氛围跟从前一样，再次听见了老陶的唠叨声，不仅不烦，反倒觉得亲切，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几个月的原因。但对班里的其他人来说，想必他们早已感到枯燥了。

        学校里来来往往只有高三的学生，人群比往常少了很多，透着几分冷清。但有一个好处，可以暂时不用跟高一高二的挤食堂了，超市也变得宽敞许多。

        晚自习的灯光亮彻整栋高三教学楼，大家都意识到关键时刻来临，班级里不再有小声说笑玩闹的声音，都在专注地学习。

        日光灯照得晃眼，可放眼望去，身边的人比灯光更耀眼。

        ~

        美术联考成绩出来了，总体来说几个人的成绩都算正常发挥，周思雯的成绩要略高那么一点点，他们最后要把美术分数和高考文化课分数按比例相加算，剩下的日子就要尽量努力提高文化课了。

        第一次模考结束，余渺在教室前面盯着墙上的成绩单，不可思议地发现，许敬泽竟然从以前的班级倒数三名里往上窜了17名。集训几个月，原本就落下一大截课程，余渺自己的成绩也大不如前，她以为许敬泽还是会在倒数里，没想到竟然提高这么多。

        “看傻了？”许敬泽出现在她旁边，一只手拿着篮球转悠着。

        余渺转头看见他问：“你怎么做到的？成绩提高这么多。”

        他勾唇一笑：“身在江湖，真以为爷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余渺很快就明白了，他就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外表给人造成整天无所事事不正经的假象，实际上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努力，不知不觉赶超一大部分人。也是，他毕竟是拿过市级第一的人呢，基础够好，只要稍微努努力，这个成绩也不惊讶。

        余渺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又有些自愧不如，上这么多年学，市级第一实在扯远了，班级第一她倒是拿过几次，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那点稀有的战绩。

        “是不是开始崇拜我了？”

        余渺无言的看了他一眼。

        课上，老陶走上讲台清清嗓子讲话，“我们高考前体检，明天早上需要抽血，大家都空腹来学校，可以带点吃的，抽完血会给你们吃东西的时间，都明白了吗？”

        底下参差不齐地应声：“明~白~”

        晚上，余渺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用冷水洗掉几分困意，洗漱过后回房间继续学习。

        深夜，将近12点，她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忽然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她坐起来清醒片刻，轻手轻脚把房间门打开一条缝朝外望。客厅里，汪艳正在跟谁打电话，嘴里骂声不断。

        “你他妈想死在外边是吧！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今天不回来我他妈跟你没完！不知好歹！”

        ……

        从汪艳的骂声里，余渺肯定的听出了电话那头是她爸。

        她关上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奈地把书桌上的卷子收起来，准备睡觉了。

        躺上床没一会儿，余复东回来了。

        外面由一个人的骂声变成两个人的对骂声。

        余渺习惯性地把被子蒙过头顶，躲在里面。

        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声响，客厅里的杯子被摔碎，余渺在被子里身体僵硬，手紧紧攥着被子一角，逼自己不去听不去理会，但心里已经喘不过气。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余渺突然发觉不对劲，可能这次真的很严重。她迅速下床跑到客厅，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脏狠狠紧了一下。

        余复东把汪艳按在沙发上打，汪艳边骂边用手里的杯子砸他，余复东胳膊上被碎裂的玻璃片划出一道轻微的血痕，手上的动作却依然不停。

        余渺吓得哭出来：“别打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余渺上去拉，拉扯之中，自己的手腕也不小心刮出了一点血迹，这两个人依然死活不放手。

        余渺后退几步出来，“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喊一声：“求你们别打了！”

        打骂声霎时间缓和下来，或许是被女儿下跪的行为有所动容，这场争斗总算终止了。

        汪艳靠在沙发上哭，余复东脸上没什么情绪，走过来想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但余渺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余复东眼神有几分无措，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余渺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砸下来，浑身上下像被撕裂一般难受。这样饱受煎熬的日子好像一眼望不到头，被迫习惯心脏不断击碎，再愈合，再被击碎的反复过程，她以为这么多年总该有个结尾，可是没有，日子总会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彻底崩塌。

        眼泪快要流到干涸，余渺才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卧室紧紧关上了门。

        躺上床，窒息感犹存，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余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四肢快要散架一样，一宿没合眼，脸色苍白，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

        临走之前，她在客厅留了一张字条：你们离婚吧，离婚证当我下次生日礼物。

        学校里，教室前面已经开始排队进行抽血。

        余渺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波人，她走过去排进队里。

        轮到她的上一个人，她盯着试管里缓缓抽出的血液，显眼的红色像是刺激到她的神经，心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流吧，全部流光就能死掉了…

        前面的人结束，余渺撸起袖子抽血，过程很快，护士给她一支棉签，拔掉针管就继续进行下一个人了。她轻轻按着针眼，径直走出了教室，刚出门就把手里的棉签扔在了地上，针眼处有小股红流迅速往外冒，分秒钟，两三道血流从手臂一直流到指尖，走过的地上被滴落下斑斑点点的血迹。心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流吧，快流吧，流尽就能死掉了…再也不用被他们折磨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余渺此时已精神恍惚，一步一步不断地往前走，半条手臂毫无察觉地被血染红，加上早晨空腹，低血糖作用下产生轻微的耳鸣，前方的空间好似在旋转。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喊叫：“余渺！”

        她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视线里，熟悉的高大身影急切地朝她跑过来，下一秒，眼前一黑，余渺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余渺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屋里没人。

        她慢慢坐起身，手臂流血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手背粘着两条输液贴，恍惚的感觉照刚才缓解了不少，但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

        脑子里回想起在走廊时的情景，苦笑一声，自己是人格分裂了吗，身体里竟然有另一个自己想要寻死，还是根本没有什么另一个自己，完全就是她自身的想法。

        死了…就能真的解决一切吗…

        她下床，微微环视一圈，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几瓶药水，半卷医用纱布，和一把剪刀。眼神在桌上停留，身体不受控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剪刀，眼泪顺着脸颊划过，拿着剪刀的手往另一只手的手腕方向送。

        许敬泽拎着水和吃的东西回来，进门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心里一惊，把袋子往床上一扔，迅速冲过去抢她手里的剪刀。

        余渺死死攥着不放手，跟他拉扯纠缠。

        “余渺！你疯了！”

        “放开我！我就是疯了！”

        嘴里嘶喊着，就是怎么都不肯松手。

        许敬泽既想快点抢下来，又怕拉扯中不小心伤到她，不敢太使劲。僵持下去搞不好她趁什么时候就会划伤自己。他心一横，两手分别抓住她的手腕，朝她后背用力扣过去，余渺吃痛闷哼一声，不自觉手劲一松，剪刀随之掉落在地上。听见剪刀落地的声音，许敬泽松了口气。

        余渺茫然无措地哭出声，眼泪大颗的掉。

        许敬泽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牢牢地抱住她，“没事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好难受，我受够了…”她颤抖着说。

        “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周思雯手里带着一瓶温水，来看看余渺好点没有。

        走到医务室门口，只看见里面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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