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锋

睁开眼睛，屋内还是一片漆黑。齐悦卿展开双臂，摸了个空。

        她……又走了吗？

        齐悦卿慢慢地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站在楼梯边往下张望着，虽然没看到人，但佳肴十里飘香，控制了她的双腿自己向楼下迈去。

        楚景熙系着昨天的小熊围裙，把头发挽成了一个低低的小辫，她左手熟练地拨拉着菜。

        听到脚步声，她无意识地举起了锅铲，回头看了一眼，“你下来啦，我还想叫你呢，来吃饭吧。”

        有点可爱……不是有点，是可爱爆表了。

        齐悦卿凑了过去，看着锅里的排骨，咽了口口水。

        “好丰盛的早餐。”

        “是brunch，现在快十一点了，我约摸着你应该快醒了。”

        “抱歉，起来晚了。”

        “周末就应该多睡一会啊。”

        齐悦卿看着大显身手的楚景熙，眼角渐渐地濡湿起来，她背过身，抬头含住了眼泪。

        她在想，未来的很多日子里，会有一个人在家里为她做饭，等着她回家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她也可以为了她去学做饭。

        “吃饭吧。”楚景熙盛出了菜，“今天是蒜香排骨，红烧日本豆腐，拌杂菜，还有一道菜。”

        “狠狠地期待了。”

        齐悦卿接过楚景熙手里的盘子，把菜放在了餐桌上。

        “你爱吃芝士吗？”

        “我是芝士狂热爱好者呢。”

        “那太好了。”

        “有点好奇，是芝士烤地瓜、芝士焗玉米？”

        “都不是，”楚景熙招了招手，齐悦卿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面前。

        菜板上是几个被切成两半的白蘑菇，旁边的碗里装了四个迷你的牛肉饼。

        “难道要做海明威煎蘑菇吗？”

        “这你都知道，我以为这个菜很小众呢。”

        “毕竟我是吃货嘛，不过我还没吃过呢。”

        “既然是你的第一次尝试，我会认真做的。”

        齐悦卿低头偷笑着，只可惜正经的楚老师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可以让她知道。

        “但我这个不是正宗的海明威煎蘑菇。我看教程上是要用洋葱、蒜、培根，但我不太爱吃洋葱，主要是不想切洋葱，所以我把那个换成了牛肉饼。”

        “辛苦了，忙活一大早上了吧，买菜什么的。”齐悦卿一脸歉意，“而我却在呼呼睡大觉……”

        “早上起来就看到有人做饭，很感动吧。”

        “是啊，感动到哭了。”齐悦卿挤了几滴眼泪，“不骗你。”

        “那就好好学习来报答我吧。下次语文好好考，争取再进步点。”

        “是，下次一定！”

        楚景熙把牛肉饼塞到煎好的蘑菇里，上面平铺了一层正方体芝士。

        两人在锅前静静等待着，看着芝士慢慢融化，心也跟着一起融化了。一想到芝士香软的口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师原来什么菜都会做，和你在一起，光是看着你做菜，就觉得自己的厨艺也见长了。”

        “等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我家学习，不过我做的就这回事吧，业余爱好而已，不是很专业。”

        “你是我见过做菜最好吃的人了。”

        “平常你们家谁做饭呢？”

        齐悦卿的父母一般不怎么下厨，一家人去饭店吃饭的时间比较多。不过家里面最爱做饭的当属于她父亲了。每次他下厨，家里人都人人自危。

        没炒熟的土豆片，腥味十足的刀鱼，就连单纯的煮个鸡蛋，都能吃出来异味。

        齐悦卿的哥哥对这个鸡蛋尤为“敏感”，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还不得不吃，每次都会拜托齐悦卿帮他吃掉。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反倒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吃。

        在齐母和哥哥的提议下，最后还是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保姆。

        平常父母出去应酬的时间比较多，兄长又去了美国留学，现在她又在学校吃午餐和晚餐，所以也用不上阿姨做饭了，很久都没尝过家的味道了。

        齐悦卿把家里大致情况讲给了楚景熙，她拄着下巴，认真地倾听着。

        “我总感觉，自己做饭不好吃，多多少少有着点遗传因素。”

        “或许吧，但是做饭嘛，就是要多学多练，只要努力，就不会太差。”

        齐悦卿点了点头，她夹起可爱的芝士蘑菇，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品味着。

        “怎么样？”

        “嗯～”她一下子把剩下的也都吞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然后一点点地咽了下去。

        “太好吃了。”齐悦卿大肆赞美道，“这个很mini，一点都不腻，吃到嘴里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再加上白蘑菇的味道，太绝了。”

        “美食家都说好吃了，说明还不错，那剩下两个你都吃了吧。”

        “我够了，我们一人一个吧。”

        昨晚做的那些菜确实有点多，楚景熙都吃撑了。本来以为会剩，但后来都被齐悦卿给解决掉了，今天她放心地做了很多，生怕齐悦卿不够吃。

        吃完饭后，齐悦卿又帮楚景熙洗了碗。

        “你先去洗漱吧，老师。我随后就去。”

        “这怎么行，你可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

        “老师是信不过我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刷干净的。”

        楚景熙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很受触动。

        也许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吧。

        家里那位似乎总是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妻子的一切服务。当了班主任后，她经常早出晚归，还要给一个活人做早晚饭，收拾屋子。她是贤惠，从来没跟那人抱怨过，但也不是一点怨言也没有，她是老师，是妻子，不是保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结婚以后相处久了，她反倒没跟他培养出感情的原因吧。

        收拾好了一切后，齐悦卿要回家了，毕竟失踪了一晚上也不太好，而楚景熙打算去近边图书馆买点书，两人正好顺路。

        “没落东西吧，再检查检查。”

        “都带了。”

        “嗯，那就好。”

        关上门，又拉了拉，确认无误后，她们下了电梯，步行前往目的地。

        经过暴风雨洗礼过后的城市似乎更富有生机了。阳光并不刺眼，反而给寒冷的晚秋增添了暖意。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啊。”

        “是啊。不过冬天真的要来了呢。”

        楚景熙打了个寒颤，挽住了齐悦卿的胳膊，报团取暖。

        齐悦卿僵硬地架起胳膊。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很奇怪，比如说，她开始在意和同性的肢体接触了。

        如果说以前，她是被蒙在鼓里，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么现在就是在装傻了。她知道发生这一系列改变的原因，这也是她无法言说的秘密。

        楚景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很有耐心，阅历丰富，总会提出一些很好的建议，引导她向正确的方向前进。齐悦卿向她倾诉过很多事情，唯独这件事，她一直都不敢表达出来。

        "悦卿，有时候，我觉得很可悲。”楚景熙难得感伤一次，“现在，有很多关系很好的，可能毕业了就很少会联系了。这些年来，带了一届又一届，对学生来说，老师终究还是人生中的过客啊。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能陪伴谁到最后呢？”

        齐悦卿也跟着怅惘起来，许久，她开口说：“不会的。”

        “因为是你。”齐悦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因为是我。”

        “只要那个时候，你不要嫌我烦就好。”

        温柔的人有很多，楚景熙是最温柔的那个。除此之外，她也是最特别的那个。刚开始，齐悦卿加了楚景熙的微信，一般就问跟学习有关的事，后来，她们渐渐地混得熟了，开始互相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想买什么东西，心情如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一般老师都是“高高在上”的，怎么会主动联系学生，跟学生分享自己的事，可楚景熙就会。作为老师，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和学生保持最佳距离，既很亲近，又不逾矩。

        或许她还跟很多学生都保持着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可每次的亲近也不是假的，齐悦卿开始宽慰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是老师心中特别的人。

        一旦产生了这种被偏爱的错觉，她便陷入了温柔乡中，无法再回头了。

        走在路上，齐悦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抬起头，看着远处有个男人的目光一直游离于两人之间，对视的时候，也不会移开视线，像是在审视一般。

        变态吗？虽然人挺帅的，不过也太不礼貌了吧。

        楚景熙一愣，停住了片刻后，反而走的速度更快了。

        “熙熙，跟我回家吧。”男人抓住了楚景熙的手腕，“是我错了，我们回家谈一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楚景熙。

        “我知道我做的事没法弥补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非得离婚吗！”男人情绪激动地说着，语气十分急促。看到楚景熙挣扎着要走，他握得更紧了，“难道只有我的错吗？你平常……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为什么会找别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齐悦卿听出来了个大概，这个人应该就是楚老师的丈夫了，没理解错的话，他们在闹离婚，而原因多半是因为男方出轨了吧。

        自己出轨还能在女方身上找原因，齐悦卿狠狠地被他恶心到了。一想到美好的楚老师竟然被牛粪占上了，齐悦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平衡。

        “我知道，”楚景熙淡淡地回应着，“你还不明白吗？李一航，你注定吸引不了我，我也无法给你你想要的，所以，分开对我们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如果不是今天在这看见你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今天就跟我回去，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是我的妻子就好，况且，离婚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对一个女教师来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吧？”

        到手的肉怎么会拱手让人。

        楚景熙的拳头一点点地握紧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齐悦卿只能担忧地看着她，这里没有她这个外人说话的余地。

        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哪怕是能给她一点慰藉也好。犹豫过后，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楚景熙的手，拳头渐渐松开了，两只手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一航，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放手，对你我都好。”

        “我不会放手的！”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得不采用法律手段了。”

        “你敢！”男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引来了部分群众的围观。

        “法律赋予女性维护自身权益的权利，尤其是遇到出轨这样的情况，我手里还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出轨对象不只是一个人吧？当然，法律也平等地保护着男人的权益。当妻子无法满足丈夫的需求，也可以提出离婚的申请。”

        “呵，你早有准备了是吧？从我们结婚起，你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天？”男人彻底疯狂了起来。

        “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曾经相信，我们是爱着彼此的。”楚景熙没有反驳，只是冷静地说着，“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我们既然无法在一起正常地生活了，那便好聚好散吧。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优秀，更懂你的人。”

        男人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不知不觉中，他放开了她。

        这场持续四年的婚姻即将结束了。年轻时，他们相信缘分，相信命中注定，以为拥抱过后就能永远拥有幸福，而现实往往并非如此。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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