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姜幼宁原本担心两人不欢而散后，谢彧之会将由她引起的怒火撒在姜府身上，可事实证明，是姜幼宁多虑了，姜懿礼和姜懿廉没有被谢彧之穿小鞋，她的父亲也没有被剥夺兵权，一家人活得好好的。

        想想也是，谢彧之现在是天子，怎么可能会同姜幼宁一小小女子计较呢？每日里那么多周折和公文好处理，恐怕早就将酒楼里她激怒于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姜幼宁渐渐不推脱去宫里的宴会，她毕竟还小，又从小爱娇爱玩，最享受别人投在她身上或羡慕或嫉妒或倾慕的眼光，一开始怕和谢彧之撞上，宫里举办的宴会她都拒绝，陆氏还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姜幼宁解释了很久才糊弄过去。

        这日她和陆氏去看姜懿妍，她姐姐姜懿妍嫁的是皇室宗亲，爵位沿袭到今日只剩下个封号了，好在姐夫能干，在朝廷里谋了官职，一家人生活倒也自在。

        陆氏和姜懿妍的婆母聊天，姜幼宁和姜懿妍在一旁听着。

        “听说前些日子仲生受陛下斥责了？”陆氏问。仲生是姜懿妍丈夫的字。

        姜懿妍婆母鹅蛋脸，看起来十分慈祥，听到这话，轻声道：“是啊，仲生在大理寺任职，积压的卷宗多，你说这不是惯常如此吗？谁知当今陛下眼睛里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不查就算了，一查就动这么大的架势。”

        陆氏点头附和，又说：“陛下身边至今还是没有人侍候吗？”

        姜幼宁最烦听朝廷上的事情，只要不关她家的事情，她都是不关心的，而谢彧之即位后，将其他兄弟残留的旧部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又大大削弱了朝文臣的势力，派姜戎、李伟、柳修等大将分别平定了北部、西部、南部的叛乱，其杀伐果断之能力，不得不让百姓折服。他又改革了前朝时就定制的科举制度，选拔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官员上来，一改贪污、懒政、怠政的风气，百姓的生活比先帝在时富足了许多。

        无论是朝臣如何评价谢彧之，普通百姓对谢彧之是十成十的感激，连姜幼宁都有所耳闻。

        姜幼宁婆母道：“可不是呢，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前不久有御史在上朝时劝他广纳后宫以丰盈子嗣，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陆氏平生最恨话说一半，连忙催促亲家快点说下去。

        姜幼宁靠在母亲的怀里昏昏欲睡，他们说这话也丝毫不顾及她，大概觉得姜幼宁都没有及笄，都拿她当小孩看。

        她倒不好奇谢彧之有多少妃子，只是在回忆，前世他那么厌恶她，除了她实在胡搅蛮缠的原因，是不是他心里面还有人，要不然怎么把她全家当杀父仇人一样呢？

        姜懿妍婆母“嘘”了声，绘声绘声地描绘了当时的场景。

        谢彧之听了御史的请求后，不答反问：“林大人好生关心朕的后宫问题，但是如今国库空虚，朕也不忍心大动干戈以满足朕的私欲。”

        林御史听了支吾连连，不就是纳几个妃子的问题，怎么扯到国库空虚的问题了？皇帝也太胡搅蛮缠了。

        “既然爱卿有心，不妨将家财全部捐出，以丰盈国库如何？也算是平了爱卿的一片报国之心。”没等林御史回答，谢彧之便微笑着替他做出了决定，一点没有留给对方回旋的余地。

        林御史就这样丢了家财，冷汗涔涔地谢了恩，不敢再反驳丝毫，刚才陛下微笑着做决定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谢彧之不近女色的事情就这样传遍了，此后又发生了诸如宫女引诱却被他乱棍打死的事情，彻彻底底坐实了谢彧之只爱江山、不爱美人之事。

        “真作孽，也不知道以后哪家贵女入宫当了皇后，依着当今陛下不近女色的性子，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姜懿妍婆母抱怨，瞧见软塌上的姜幼宁，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你看我这张嘴，该打，该打。”姜幼宁这个陛下的前未婚妻在这儿，她说这番话不是平白惹人家的伤心事吗？虽然他们现在在这里八卦，可这京城里哪家贵女不想嫁给皇帝的，一旦当了皇后，那就是无边光荣和恩宠。

        陆氏摆摆手：“是我们家宁宁没福气，配不上陛下。”姜幼宁也适时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哎，说起来，你家宁宁和瑞王世子定了婚，婚期也快了吧？”姜幼宁婆母转了个话题。

        陆氏打呵呵：“我们倒想再多留她几年，再说，宁宁年底才及笄，还不急。”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两年后。

        两年的时间里，姜幼宁从一个尚且青涩的小姑娘，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迎来了她的婚礼。

        姜府嫁女，是京城里一等一的盛世。

        姜府女儿嫁的又是瑞王世子，门当户对的亲事，往往撒喜钱时也出手大方，爱看热闹的百姓门也早早等在了王府门口，预备等新郎接新娘时好好闹上一番。

        姜幼宁一袭正红喜袍，头顶凤冠，坐在花轿里，她头顶是红盖头，视线被云雾似的红色阻隔住了，却阻隔不了她心底的紧张。

        她今生嫁的是真正喜爱她的谢琰，以后会爱她宠她，和她幸幸福福地生活一辈子。想到这里，姜幼宁抓着手上被喜婆塞的红色果子，内心不禁涌起了几分羞涩。

        花轿停下，帘子被人拉起。

        “新郎官抱新娘子喽！”小孩子的笑声响起。

        谢琰今日同样是一生正红色，衬得他愈发面如冠玉、色弱潘安。

        谢琰稳稳一把将姜幼宁抱起来，大步走向喜堂，留下身后一片的欢呼和雀跃。

        谢琰双亲早逝，这次他成亲，由于京城里面基本没有年长又夫妇俱在的皇室成员，皇室特意派人请了在南方的宗亲过来，是先帝的堂兄宸亲王。

        宸亲王和王妃身子健朗，远道而来参加婚礼都很高兴，夫妇俩坐在高堂上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礼官也是儿女双全、高堂俱在的有福之人，见新人准备就序，拔高嗓子念道：“一拜天地——”

        响亮的敲锣打鼓声中，姜幼宁和谢琰一同朝天地的位置拜了拜。

        “二拜高堂——”

        姜幼宁和谢琰转头，面向白发苍苍又慈祥无比的老王爷夫妇，恭恭敬敬地低头。

        或许是外边敲锣打鼓的声音过于吵闹，姜幼宁恍惚间听到了马蹄阵阵的声音，便随着百姓的叫喊声。或许是京官维持治安吧，姜幼宁没有多想。

        转过心思来，最后一拜后两人便成为正式的夫妻了，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嘲讽地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对姜幼宁吐出凉薄又恶毒的话来。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下一刻姜幼宁就回过神来，大好的日子里，想他干什么？

        “夫妻对拜——”礼官的声音响起。

        姜幼宁和新郎官正对着，两人即将弯腰对拜之际，骤变突起！

        一群黑衣卫兵猝不及防地闯进礼堂，丝毫不顾及百姓的叫嚷和家丁的斥责，转瞬间就将热闹喜庆的礼堂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反了天了这是！！！”谢琰府上的管家冲了出来，恶狠狠地斥责这群这群卫兵，然而对方训练有素，根本不管管家的斥责。

        “怎么回事？！”宸亲王吼道，他大老远赶过来参加婚礼，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姜幼宁亦被这横生的变故吓坏了，谢琰连忙拉住她的手，无声安慰她。

        “啪啪”两声，谢彧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笑着将礼堂内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今日也恰好着了红色长袍，只不过是绛红色，剪裁妥帖的蜀中名锦上面绣了栩栩如生的飞龙，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少了几分威仪和冷漠，多了几许风流不羁。

        “陛下你这是”老亲王问，带着掩饰不了的恼火的不满。就是他是皇帝，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断别人的婚礼。

        “诸位稍安勿躁。”谢彧之目光扫过众人，不经意间在身着喜袍的少女身上停留一瞬，紧接着看向老亲王，“有人告密，今日府上的新娘姜家女，涉及谋杀先帝一事。”

        “什么？”老王爷脱口而出。

        “你们都退下，朕有要事要审问姜氏女。”谢彧之下令，冷酷而直接。

        礼官和围观的仆人连忙退下，管家想要去拉谢琰，却听见他大声吼道：“皇上，你是不是搞错了，姜幼宁乃是闺阁女子，怎么会和谋杀先帝扯上关系？！”说着便想要去拉谢彧之的衣袍。

        “哦，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谢彧之感到有趣，毫不留情地一把踹开了谢琰。

        谢彧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其气力和招式远非谢琰能比。

        谢琰面半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姜幼宁连忙去搀扶他。

        谢彧之见状，冷漠而狠戾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姜幼宁和谢琰。对方狼狈地跪在地上，仿佛一对惨遭阻挡的落难小夫妻，而自己是痛打鸳鸯的恶人。

        宸亲王见识过谢彧之说一不二的性子，生怕谢琰再说下去惹他重怒，连忙和管家拉着满脸恼火的谢琰，将他拖了出来。

        即便在场之人谁都不相信谢彧之的话，但此时此刻谁敢忤逆他？

        人走光了，只有姜幼宁一人半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知道谢彧之发怒的样子，决计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谢琰因为暴怒，眼尾有些发红，他踉踉跄跄地靠近一旁的姜幼宁，衣袍上沾了殷红的血，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狠戾，他冷笑道：“时隔多年，宁宁竟还是这般天真吗？”

        姜幼宁被捏得痛极，想跑开，却被他一把攥了回来。

        只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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