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巷道

当年

        京城的五月天，即使到了夜晚，大街上依然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许景同放学后没有急着回家，反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老旧小区。

        前段时日他逃课离校时在隔壁小区门口遇见一只狸猫，那小猫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却透着警惕和凶狠，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景同觉得有趣，一反平常对什么都事都不在意的态度，上前看了一看，这才发现小猫的爪子被卡进了地面的排水沟中。

        忍不住笑骂了一声：“笨蛋。”这才慢悠悠地帮小猫脱离苦海。

        狸猫被成功救出，围着许景同转了两圈，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景同见状又指指点点地骂：“白眼狼。”

        说来也有趣，自那之后，狸猫竟似认识了他一般，时不时冒出来冲他喵喵叫上两声，然后又昂着它高贵的小脑袋晃悠着离开。

        这一来二去的，许景同也对狸猫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情。虽知它在当地称王称霸，捉鼠扑鸟，不至于饿着自己，却依然忍不住隔三差五带上小鱼干来替狸猫改善生活。

        今日归家甚晚，便是因为放学后又去了那小区。

        许景同今年初三，所在的学校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私立中学，办学成绩斐然，每年升学率都极高。

        到了初三这么个关键时期，老师们更是咬紧牙关，卯足一口劲儿带着学生们往前冲。

        许景同却是诸位老师眼中带不动的一个。

        这孩子性格孤僻怪异，不愿合群也就罢，偏偏脾气又如天一般大。

        家庭条件优越，一出什么事便是成群结队的人来替他摆平，平日在学校，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这样的学生，能少给老师学校找事已是万幸，谁又会在理会他的学习功课。

        他也不争气，好似几年前那俊朗聪慧的少年是别人一般，放任自己的成绩一落千丈，管也不管。

        初三的孩子，要么每天泡在题海中苦苦挣扎，要么趁着年少，三两结伴共度青春时光，像许景同这样特殊的存在，自然有无数闲话非议缠身。

        再加上他相貌出众，惹得一众女孩偷偷爱慕，更是让无数人愤愤不平，校内校外不知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想要教训其一番。

        因此当下许景同会遇到这样的状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家住较远的富人别墅区，虽说家中司机阿姨配备齐全，可他向来反感那些被父母雇来监视他的人。

        宁愿自己每日骑车上下学，也不愿身后跟个尾巴随时向他父母报备自己的行踪。

        区区喂猫小事，怎敢打扰他远在国外日理万机的父亲母亲。

        为了图省事抄近道，许景同穿过一条人迹不多的巷子，也就是在那时，他被附近一群混混盯上了。

        拦路之人有五个，最大的也就二十出头，最小的看起来和许景同差不多。

        为首的那个身穿一件二道背心，脖子上学人带个粗笨的金链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双手插兜，嘴里还故作潇洒地叼着根烟。

        许景同见状内心不禁嗤笑一声，不知又是哪里冒出的不入流之人。

        “小子，你就是许景同吧？”那黄毛一张口，挑衅的意味便扑面而来。

        许景同懒得同他们废话，推着自行车便要绕开这行人。

        “喂！没长耳朵？”黄毛见许景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面子上过不去，羞恼起来，不客气地上前，伸手便是一推。

        许景同侧身一避，忍不住暗叹一口气，心知这一推搡虽是叫他躲开了，可这一架是无论如何不可避免了。

        果然，黄毛一个趔趄之后，面上已露几分凶光：“我说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说大哥，这些个台词听了这么多年耳朵都起茧了，也不兴换换？”

        说完，许景同将自己那辆低调的黑色自行车往旁边一撂，神色也猛地一变。

        他双腿分开，重心放低，摆出一个防备的姿态，眼中溢出凶狠的味道，倒叫来人无端升起几分惧意。

        这一行人是有备而来，见状自然清楚没有什么废话的必要了。只见黄毛一个手势，几人纷纷掏出甩棍，向许景同冲来。

        许景同不曾系统学习过什么功夫。

        小时候他爱闹腾，喜欢围着电视跟上面的人学拳击，电视上的人怎么出拳踢腿他便跟着怎么出，没个章法。

        后来大了些，他有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心生厌恶，无时无刻不在与全部生活相对抗。

        记忆中周围的同龄人合起伙来欺负他，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他便使出浑身解数进行反抗，次数多了，也就从被欺负的人变成了欺负人的人。

        父母在国外得知消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他办理转学，隔着视频电话训斥他没有教养，不知礼数。他一言不发，心中只觉得这对父母好生可笑。

        架打得多了，自然也就会打了。

        许景同打起架来招式狠戾，动作迅猛，丝毫不拖泥带水，叫人惧怕，可也丝毫不顾自己。

        是他摆出防御的姿势在先，可当对面有所动作之时，先冲上前去的也是他。

        他直奔黄毛而去，不等对方反应便是一记勾拳。

        黄毛在这条街上混了这么些年，也到底不是吃素的。

        他扭头躲过一击，举起甩棍向许景同身侧挥去。景同见状伸出左手一把攒住黄毛手腕，将其控制住。另一只手又握住右侧袭来的甩棍，用力一拉，将那人甩向左边袭来的小子。

        黄毛右手被制止，左手一拳击出，适时许景同为将右边之人甩至左侧，微微侧身，顺势避开了那一拳的攻击。

        另外二人见状，对视一眼，举着武器也冲上前来。

        成也巷道，败也巷道。

        巷道空间有限，对方五人难以一齐出手，一个一个上，拳脚功夫难以和许景同一较高下，因而怎么也占不上大便宜。

        可小巷出口也只此一个，几人将道路堵死，叫许景同无路可退，无处可走，两两手持甩棍轮番上阵，不知让许景同吃了多少亏，挨了多少棍。

        双方僵持不下，许景同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一时之景。

        自己赤手空拳以一敌五本就艰难，时间一长，更会体力不支，落得个溃败的下场，届时还不知对方会怎么嚣张行事。

        “小子……我看你……呼，也没什么力气了……呵……不如就这么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准保叫兄弟们不动你一根汗毛……”

        黄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他本来也只是收钱办事，替人教训教训这小子，蹲了不知多少天才把人蹲到人。

        不想这小子看上去细皮嫩肉的，还挺能打。

        黄毛伸着舌头顶了顶口腔一侧，自己带了几个兄弟前来，原以为解决他是绰绰有余，不想却吃了大亏，挨了他不知多少拳头，因而此刻语气也愈发不善起来。

        许景同不语，汗滴从鬓边流下，狼一般的眼神只盯着黄毛。

        黄毛见状，恨得牙痒：“上上上，让他知道知道这条道上到底谁才是大哥！”

        林沧是这天晚上这条街道上另一个偷懒想抄近道的人，只是刚靠近巷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打斗声。林沧步伐一顿，眉头皱起，似是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了。

        不过三秒便做出决定。

        林沧转身，走人，心道这近道不抄也罢。

        只是刚朝来时方向迈出一步，便听到一声闷哼从巷内传出，声音的主人听上去年龄不大。

        也罢……

        林沧叹了口气，或许是天上武曲星觉得他太久没动过手了，怕他生疏。

        又一次调转方向，林沧缓步朝巷子内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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