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把沈宴如送到宿舍楼下之后，顾淮转身就准备走，被沈宴如给叫住了。

        沈宴如伸了伸手，想要挽留顾淮，想了想，终究有些话说不出口，便笑着说：“顾淮，你……你其实不用担心，我没你想的这么容易感动，我只是夸张化了而已。”

        顾淮回头看了眼，脸色很复杂，匆匆将目光转移到了周边的雨雾迷蒙之中，冷声道：“我才懒得管你容不容易被感动，我先回宿舍了。”

        就算沈宴如真的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也与她顾淮没什么关系！

        恰好沈宴如的舍友从宿舍的门禁里跑出来拿外卖，看到顾淮之后，下意识就望向了顾淮，几番欲言又止，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拉着沈宴如进了门禁里，消失在顾淮的眼前。

        顾淮这才真的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没了第二个人和自己共处于一个伞下面，顾淮感觉轻松不少，但同时很多复杂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头久久不去。

        雨势已经没有从饭堂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大了，但是水坑依然还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积水肆意地溅到她的板鞋上，带着尘沙沾上了银色的外皮，不见剥落。

        可她此刻心思全不在自己的鞋子脏了与否，她只顾着抬头看天，把白茫茫的一片尽收眼底。

        ……

        过了几日，天气好了不少，正巧大一的新生也开始军训，宿舍楼里的学妹们穿着军装走动，尤其显眼。

        顾淮上完专业课回来，便待在宿舍里，也就临近中午的时候动身去饭堂。

        “等一下！”苏云刚和男朋友聊完电话，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中午了，连忙叫住了顾淮，“我跟你一块去饭堂吃！”

        反正闲来无事，顾淮就让苏云也跟着一起去饭堂。

        路上，苏云打量路边经过的大一新生，看他们身上的军装，忽然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两个人因为穿军装也与众不同，被拍下来之后在网上出圈了？”

        顾淮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开口要问，不过几秒就想了起来，恼羞成怒猛地转身就走，被苏云拉住。

        苏云说：“别走嘛！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和沈宴如那时候贼出圈！”

        顾淮撇撇嘴角：“我只能说，要么就沈宴如独自火起来，要么就沈宴如独自火起来！我俩属于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苏云不置可否，笑了。

        走到饭堂里，苏云在等待的时候，翻看朋友圈，看到新生里也有好看的学妹，同班不少同学都在讨论。

        同班的同学甚至还打听到，这是跟她们同一个专业的。

        看来顾淮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啊。

        苏云点开学妹的照片，把手机屏幕扬到顾淮面前，笑道：“我看我们班都在讨论这个直系学妹，她的人气估计是会比你更高！”

        她本以为顾淮会像当时看到沈宴如照片一样激动甚至说要去battle，结果——

        顾淮刚好拿到自己的石锅拌饭，双手提起餐盘，已经准备狠狠干饭，却被叫住，有点不耐烦地回头一看，反应很平淡。

        苏云：“？”

        为了看看顾淮激动的样子，苏云添油加醋：“诶，顾淮，这个学妹的讨论热度很高！表白墙上面表白的人很多呢！”

        然而顾淮看着照片上面的人，没有一丝波澜，哼笑道：“这个学妹能成为新的万人迷的话，我倒是不觉得很意外。”

        胜负欲是什么，已经不存在了。

        对于顾淮来说，不是所有优秀或受欢迎的人都会成为她的死对头，只有沈宴如是而已。

        苏云很意外，忙问：“那沈宴如成为万人迷，你的情绪贼激动！你跟沈宴如是有什么过节吗——哦，你喜欢沈宴如？”

        顾淮：“……？？”

        她的手下意识抖了抖。

        苏云的最后一句话还没问出来的时候，顾淮差点抢答，但是最后一句话问出来之后，她完全处于无名火中烧状态。

        苏云这个叼毛纯属找骂是不是！

        她怎么可能喜欢沈宴如啊？！

        这是拥有什么脑回路才能想出来的问题？

        刚坐下来，顾淮把餐盘放下，喝口汤压压火，道：“别特么乱猜测好不好？我和沈宴如是有过节，不是喜欢她！

        她对“喜欢”二字背后的感觉和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全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对她来说，喜欢就像是舒雅萱对沈宴如那样，送花送别的都有，再狠狠撒娇一把。

        苏云露出了个“我懂，不用多解释”的表情，拍拍顾淮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我和我男朋友也是从打情骂俏开始的。”

        顾淮：“……”

        眼看苏云又开始秀恩爱，顾淮敲碗筷，冷眼看着苏云。

        苏云猛地将注意力放到顾淮身后，眼前一亮，说：“我靠，我看到了那个学妹耶！看上去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就是那种皮肤很好的小甜妹。”

        顾淮顺着目光回望了眼，本来也没什么事，结果学妹一下就看了过来，朝这边绽放出了可爱的憨笑，小跑着过来。

        即便是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学妹也还是在新生里很突出，可爱精致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顾淮姐！”学妹正是舒雅萱。

        苏云吃饭险些噎住：“草，你们都认识啊？”

        美女居然都是互相认识的！

        顾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脸色一沉，心道：早知道就不要看过去了！我真是个大煞笔！

        舒雅萱知道顾淮不喜欢老是被搭讪，直入正题，很直接地问：“宴如姐姐嘞？”

        顾淮翻了个白眼：“沈宴如在上通识课，一点多才下课，你可等着吧！”

        她就知道，舒雅萱来找她的同时，肯定是半句不离沈宴如。

        就这种“喜欢”，和她对沈宴如的态度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说，她怎么可能喜欢沈宴如！

        话音刚落，舒雅萱就很自觉地道别，和新认识的朋友去排队点餐吃饭。

        苏云欲止又言：“看来美女真的是互相认识的……那个学妹貌似还是沈宴如的好朋友？”

        “是互相认识，但是我们不熟。”顾淮如是说。

        ……

        沈宴如好不容易又顶着饥饿上完了一节通识课，回宿舍准备点外卖。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大一新生们出宿舍集合。

        她对此没什么印象，故而一边看手机一边走在路上也没留意——舒雅萱就在不远处，正要走来。

        直到舒雅萱很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才猝然回神，抬眼与舒雅萱对视。

        舒雅萱憨笑道：“宴如姐姐，我们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呀！最近你还好吗？”

        沈宴如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臂，面无表情地回应舒雅萱：“我最近挺好的。你们要集合了，赶紧去吧，别叙旧了。”

        她居然一下忘记了舒雅萱也来了江大，甚至忘记了舒雅萱和顾淮住在同一个宿舍楼——离她很近。

        终于摆脱了舒雅萱，沈宴如松了口气。

        舍友回头目送着舒雅萱快步走的身影，说：“那个学妹在表白墙很多人表白。我万万没想到你和她是认识的。”

        沈宴如表示自己没有关注表白墙，舍友对此表示没关系，很热情地递上了手机，让她看表白墙内容。

        在舍友印象里，去年得知顾淮被几期表白墙提及并表白之后的沈宴如，激动地恨不得立马放鞭炮庆祝。

        估计此刻看到另一个朋友也这么受欢迎，沈宴如一定也会很激动的吧！

        但是沈宴如看到了表白墙之后，只是大概浏览了一下内容，就把手机还给了舍友，并毫无感情地祝贺：“看来可爱的甜妹也是会很受欢迎的呢，恭喜她。”

        沈宴如对顾淮被表白、很受欢迎是由衷感到开心的，毕竟顾淮不空有颜值，实力强得无法让人移开眼睛。

        最关键的是，她喜欢的是顾淮，自然要多多关注自己喜欢的人。

        至于舒雅萱，她并不喜欢，充其量也只会把舒雅萱当成是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妹妹。

        舍友很疑惑，忙问：“诶，我记得去年顾淮——”

        沈宴如这时候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翻开自己的六级资料，准备动笔。

        舍友又想起了什么，过来问：“宴如，国庆前有个校庆晚会，你要不要参演咱们的音乐剧啊，这个是可以加综测分的！来吗？”

        沈宴如惊讶地抬了抬眉，还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舍友补充说是自己写的剧本，现在还差最关键的女主角。

        她本来要拒绝，拒绝的话已经挂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还是选择答应了舍友。

        作为一个计划保研的人，沈宴如自然不会和综测分过不去。

        舍友大喜过望，拉住她，让她过来一起看剧本，把她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让她看剧本，一边说：“我们英教学院除了你，还有个黎江烨是江大的校草！这次我特地去找了梨江烨，他答应了当男主！”

        沈宴如不说话，只是点头，扫了眼剧本。

        音乐剧是英文的，得亏她是英语教育专业的，词汇量还行，很快就把全篇的大意在脑海里翻译了一遍。

        舍友本身是有在网上写一些同人小说的，故而整个剧本都走的是言情风，男女主是有感情戏的，甚至还有借位的吻戏。

        她没说什么，就当作是给自己的一次考验。

        另一个舍友从外面回来，说起校庆，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顾淮身上。

        原本要塞上耳机与世隔绝的沈宴如听到了关键词“顾淮”，下意识把耳机给摘了下来，想听听舍友们又在讨论有关于顾淮的什么。

        第三个舍友说起顾淮，兴奋地说：“我知道！顾淮大美女在校庆要跳韩舞，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hip》！我以为是街舞社来跳，结果是顾淮啊啊啊！”

        写剧本的舍友则说：“我原本要找顾淮演女二号的，结果顾淮就说了要表演节目！你别说，顾淮那种清清冷冷的拽姐气质还有有磁性的嗓音，真的很适合当韩团的rapper！”

        沈宴如听到这里，不由得无声笑了起来。

        像顾淮这样肢体协调能力这么强的人，不单单会玩滑板，跳起街舞来和专业舞者是不逞多让的。初中的时候，顾淮就已经学了两个长假的街舞，到现在也偶尔会扒舞跳一下，水平大概是比街舞社不少人要高。

        但，顾淮这个特长鲜有人知，所以很多人听到她跳韩舞，未免会惊讶。

        ……

        临近校庆，顾淮平日里忙着上课，没什么时间专心练习跳舞，决定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扒舞。

        滑板社选的地方比较空旷，她在旁边拿起手机看分解动作，一边学了起来。

        可能是离大型音乐厅比较近，大音乐厅里也正好有人在排练，好几个社员中途跑去音乐厅看，看完还回来讨论里面有英语音乐剧。

        顾淮已经懒得骂他们摸鱼了，毕竟自己也在摸鱼，不太好意思，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转身继续看视频教程。

        没过几分钟，任休跑了过来，笑问要不要一起去买水。

        顾淮正好忘记带水来喝，已经有点口渴，就答应了任休。

        跟任休关系比较好的女社员正好在隔壁，朝任休眼神示意，说：“早日追到咱们社长，加油啊，副社长！”

        任休露出了尴尬的微笑，不说什么，滑起滑板前进——顾淮在女社员开口说话之前，就已经滑着滑板前往便利店，没有丝毫要等任休的意思。

        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顾淮拒绝了，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跟到便利店之后，他发现收银员正是自己同班的同学——一个一看就是个帅t的女生。

        女生朝任休打了个招呼，给已经挑好水的顾淮结账，看着顾淮潇洒离开便利店门口，不由得在任休走过来的时候，低声问：“这个是不是我在表白墙上老是看到的顾淮啊？”

        任休一愣，点头。

        “我靠，”女生赞叹不已，“在照片上面看，顾淮只是单纯的不好惹的样子，真人真的好漂亮。你要不把联系方式推给我？”

        任休意识到自己的同学想追顾淮，连忙说：“顾淮她是直女。”

        女生抬了抬眉头，摇头，朝顾淮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了：“我觉得她压根就不像是直女。她一来，我的姬达就响起来了。”

        这话可把任休给整得陷入了沉思。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顾淮一直都没喜欢上自己，就是因为压根不喜欢男的？

        女生见他在出神，让他赶紧回去。

        待他回到原先的场地的时候，顾淮还在继续扒舞，把滑板放到了旁边。

        一个短发女生突然来到了顾淮的身边，摸了摸顾淮的滑板磨砂表面。任休本要出声阻止，顾淮已经主动攥住了女生的手腕。

        由于顾淮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女生被攥得痛呼起来，说：“顾淮，是我啊啊！我是苏云！”

        顾淮火速收回了手，语气平和地道歉，并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云指了指就在几十米外的大音乐厅，嘿嘿笑了几声，道：“我看万事通在朋友圈那里说，下午沈宴如和黎江烨都在音乐厅里面排练校庆时的音乐剧！我就过来看一看！”

        顾淮本来就对音乐剧没有兴趣，现在一听沈宴如也在里面，那就——更不感兴趣了。

        苏云了解顾淮不想看沈宴如，也看出了顾淮表情充满了嫌弃，干脆也不强求顾淮跟着一起去了，自己小跑着过去音乐厅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顾淮嘴里念叨着“不就是音乐剧吗，难不成沈宴如还能演出一朵花来”，想继续专心看视频，却怎么都无法专注起来，脑海里全都是沈宴如和黎江烨。

        江大校花校草投票那时候，顾淮就大概了解了一下校草投票这一边，惊奇发现黎江烨的票数比第二名多几百，可以说是赢得毫无悬念。

        这校草这么受喜欢，照理来说是很快就有女朋友了，可偏偏还是单身。

        顾淮不禁琢磨起来，万一沈宴如和黎江烨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结果她越想就越是平静不下来，心跳恢复不到苏云来告知她消息之前那么平静的状态，脑海里也总是有很多奇怪的念头冒出来，把她的情绪给折腾得很复杂。

        烦躁之下，顾淮往音乐厅正门的方向去了。

        她给自己去的理由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别那么多想头。

        这会儿，顾淮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很快，生怕自己去迟了会错过什么似的。

        她也没搞懂自己怎么会这么急不可耐，心跳也不知怎么的会变得这么快。

        音乐厅的正门近在咫尺，她深吸了一口气，冻着脸推门而入——

        只见舞台中间有两个人相拥着，两个人似乎要亲上了！

        顾淮悚然，也不知道该不该躲开，干脆就打算转身推开门出去，被同样站在门旁边看着音乐剧的苏云给拉住了，还被苏云拉到了前排去坐。

        她无奈转身，看到一袭白色长裙的沈宴如背对着自己，腰身被黎江烨环住，和黎江烨似乎是亲上了。

        也许是借位的，也许是真的亲了，反正坐在台下是压根就看不清楚的。

        全场的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吻戏，都沸腾了起来，就连苏云也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喊的话大概是“帅哥美女快点在一起啊”之类的，顾淮很冷静，都能听得清楚。

        顾淮站在一群心情澎湃、举止癫狂的人中间，就像是一个无情的过路人。

        她往周围扫了眼，脸色越发难看。

        就算沈宴如演完音乐剧之后真的和黎江烨在一起了，那又如何？！

        她顾淮一点都不在乎好不好！

        尽管她是这么宽慰自己，让自己真的平静下来，但是心情越发郁闷，只是很清晰地觉得，自己和别人的情绪截然不同。

        苏云察觉到她不高兴，便不再起哄，而是用手肘捅捅她的手臂，小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喜欢沈宴如，你吃醋了？”

        “哪有！”顾淮想都没想，直接就否定了苏云的话。

        她怎么可能吃醋了！

        正好，沈宴如和黎江烨已经松开了彼此，没有念台词，应该是怕剧透，便又坐在道具椅子上面一边做梳头发的动作一边哼唱着调调。

        顾淮抬眸，看着舞台中央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不禁又垂眸，对苏云说：“没什么好看的，肯定没有我跳韩舞好看，别看了。”

        苏云还想继续看，就被顾淮给反向拉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空气比开着冷气的音乐厅要闷热很多，不适合久留。

        顾淮回头看了眼，又对苏云说：“反正校庆那天肯定能看到，看也不急于一时！”

        苏云蹙眉，眼看顾淮就要跑开，没有加以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顾淮离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发消息给莫景洋和陆津。

        不过几秒钟，莫景洋便发来了回复：“肯定是喜欢沈宴如，没跑了！故乡的百合花开了，但是百合花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一朵百合花。”

        陆津则回复得比较正经：“她在口是心非。”

        苏云笑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顾淮真的是喜欢而不自知呢？

        ……

        沈宴如彩排完走到幕后，正好舍友对她说：“哎，我刚看到顾淮来了，而且还是在你和黎江烨借位亲亲的时候！”

        话音刚落，沈宴如脸色一沉，转身走出舞台，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来了？

        对于这场借位，顾淮会有什么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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